孕后摊牌,高材生竹马人设崩了魏野魏野完本热门小说_完本小说免费孕后摊牌,高材生竹马人设崩了(魏野魏野)
我捂着嘴冲出车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回过神,却看到墙角阴影里,那个混不吝的男人正盯着我,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指了指我的肚子。我心里一咯噔,脸上烧得厉害。这事儿,连我自己都是刚知道。揣着化验单,我跑去找我的天之骄子大学生男友赵建国,想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却在灯下,温柔地给厂长千金削着苹果,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碍眼的苍蝇。“我的孩子?陈兰,你疯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配给我生孩子?”01“呕——”胃里翻江倒海,我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冲出了纺织车间。机器的轰鸣被甩在身后,我扶着墙根,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哟,陈兰,你这身子骨不行啊,这才加了几天班?
”“怕不是……有了吧?”几个一起干活的姐妹围上来,打趣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耳朵里。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那个隐秘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攥着兜里仅有的几块钱,我去了镇上的卫生院。老大夫瞥了我一眼,波澜不惊地写下诊断结果:“妊娠六周,回去好好养着吧。”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不是害怕,是狂喜。
我和赵建国,我们有孩子了!赵建国是我们这一片儿最有出息的男人。
他是大院里飞出的第一只金凤凰,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每次放假回来,都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浑身散发着我闻不懂的墨水香。而我,只是纺织厂里一个最普通的女工,父母双亡,靠着自己一双手挣口饭吃。
所有人都说我们不配,是赵建国牵着我的手,告诉我:“兰兰,等我毕业分了工作,就回来娶你,让你当城里人。”我信了。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包括我青涩的身体。
现在,我们有了孩子,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吗?他一定会很高兴,会立刻娶我,我们一家三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把那张薄薄的化验单叠得方方正正,像揣着全世界的珍宝,一路跑到他家楼下。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笑声。是赵建过,还有厂长的千金周巧巧。我脚步一顿,从门缝里看进去。赵建国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专注地给周巧巧削苹果。那苹果皮在他手里,连成一串,薄如蝉翼,一点都没断。他的侧脸在灯光下英俊得不像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周巧巧咯咯地笑,“建国哥,还是你手巧。不像我们厂里那些工人,粗手笨脚的。”赵建国笑了笑,声音清朗:“那是自然,我这双手,以后是要拿笔杆子,写文件的。”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明明对我说过,他最喜欢我这双因为常年摇纱而布满薄茧的手,他说这双手,有家的温度。我推开门。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赵建国看到我,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化作一丝不耐与疏离。
“你怎么来了?”周巧巧则挑了挑眉,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赵建国面前,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几乎要跳出胸膛。我摊开手心,把那张化验单递给他,声音都在发颤:“建国,我……我有了。”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赵建国低头,视线落在那张纸上,“妊娠六舟”四个字,刺得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惊喜的拥抱,等着他激动地宣布要娶我。可他只是慢慢地抬起头,那双我曾以为盛满星辰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深渊。“我的孩子?”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嘲讽,“陈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愣住了,“建国,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的……”“我的?”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化验单甩在我脸上,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陈兰,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纺织厂的女工,没爹没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给我生孩子?”“你忘了你答应过我……”“我答应你?
”他步步紧逼,眼神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我不过是看你可怜,跟你玩玩而已。
你还真当真了?一个女工,也妄想攀上我这棵高枝?我告诉你,我的妻子,必须是像巧巧这样,父亲是厂长,能对我未来有帮助的大家闺秀!”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浑身冰冷,血液都像是凝固了。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这一刻,他的脸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狰狞。
周巧巧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开口,语气里满是炫耀:“陈兰,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和建国哥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肚子里的野种,可别想赖在建国哥身上。
”野种……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我死死地盯着赵建国,“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不然呢?”他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我马上就要毕业分配了,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被你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拖累?
我劝你,赶紧去把这东西处理掉,别想着讹上我。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厂里待不下去!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转身又坐回周巧巧身边,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楼的。夜风吹在脸上,比刀子还冷。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在路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突然,一辆黑色的解放卡车在我身边急刹车,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了下来,带着一股浓烈的柴油味。
“没长眼啊?”男人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天生的匪气。我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是魏野。大院里最让人头疼的混子,听说因为打架斗殴,高中没毕业就去跑运输了。
他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悍。他看清是我,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用手护住。魏野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道疤也跟着跳动。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声音低沉得像砂纸磨过:“赵建国的?”02魏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冰冷的湖面,激起我心中滔天的恨意和委屈。我咬着唇,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尤其是在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混子面前。
可我控制不住。赵建国那张冷酷绝情的脸,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魏野看着我哭,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他身上的确良衬衫领口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手腕上戴着一块锃亮的上海牌手表,在这个人均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块表足够让任何一个姑娘侧目。可他是魏野,是大院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一根烟抽完,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上车。”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去哪?
”我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带你去个地方。”他说着,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犹豫了一下。深夜,跟一个名声不好的男人上车,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可转念一想,我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一个未婚先孕,还被男人抛弃的破鞋。
我麻木地爬上车。车子发动,巨大的引擎声像是要撕裂这寂静的夜。魏野开得很稳,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他一直没说话,只是偶尔会通过后视镜瞥我一眼。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国营饭店门口。“下车,吃饭。”他熄了火,自顾自地跳下车。
我坐在车上没动。我没胃口,更没钱。魏野绕过来,敲了敲车窗,见我没反应,直接拉开车门,半弯下腰看着我,眉头紧锁:“想饿死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我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下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强硬。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进了饭店。这个点,饭店里人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菜单推到我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我看着菜单上那些昂贵的价格,摇了摇头,“我不想吃。”魏野没理我,直接对服务员说:“一盘红烧肉,一碗鸡蛋羹,再来两碗米饭。
”在那个猪肉还要凭票供应的年代,一盘红D烧肉是普通人家过年才舍得吃的硬菜。很快,菜就上来了。红烧肉泛着油光,香气扑鼻。鸡蛋羹蒸得滑嫩,上面还滴了几滴香油。
魏野把鸡蛋羹推到我面前,“吃。”我看着他,眼圈又红了。从卫生院出来到现在,他是第一个让我吃饭的人。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把鸡蛋羹送进嘴里。
温热滑腻的触感顺着食道滑下,暖意瞬间驱散了心口的一些寒气。我吃得很慢,他也没催,就坐在我对面,一口一口地吃着米饭,偶尔夹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和他那副匪气十足的外表截然不同。一碗鸡蛋羹下肚,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谢谢你。
”我低声说。“谢我什么?”他头也没抬,“这顿饭算我借你的,以后记得还。
”我愣了一下,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都知道了?
”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放下筷子,抬眼看我,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清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建国那点破事,大院里谁看不明白?也就你傻。
”他的话很直接,很难听,却也是事实。是我傻,是我天真,是我把一个伪君子的甜言蜜语当成了海誓山盟。“我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我说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魏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想好了?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名声毁了,工作也可能保不住,以后怎么活?”“我能养活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靠自己。”魏..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行,有骨气。”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人干仗。”那顿饭,我吃了很多。我告诉自己,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为了爱情卑微到尘埃里的陈兰,我是个母亲,我要为了我的孩子,坚强地活下去。第二天,我怀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纺织厂。
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向我涌来。“听说了吗?陈兰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真是不要脸,还没结婚就搞大了肚子,现在被人家大学生甩了,活该!”“她爸妈死得早,没人教,就是贱骨头!”我走在厂区里,那些曾经和我谈笑风生的同事,如今都对我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车间主任直接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把一纸辞退书拍在桌子上。
“陈兰,我们厂是国营单位,注重作风问题。你未婚先孕,影响太坏了!
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吧!”我看着那张辞退书,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没有了工作,我就没有了收入,我该怎么养活我的孩子?我走出办公室,正对上迎面走来的赵建国和周巧巧。赵建国穿着崭新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周巧巧则挽着他的胳膊,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看到我手里的辞退书,周巧巧笑了:“哎呀,陈兰,怎么被开除了?啧啧,真是可怜。不过你也别怪建国哥,毕竟我们赵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赵建国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团空气。
他拉着周巧巧,从我身边走过。就在他们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周巧巧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味。我忽然想起,上个月赵建国从首都回来,送给我一瓶雪花膏,说这是城里最时兴的牌子。原来,那瓶雪花膏,他不止买了一瓶。
所有的爱意,都是假的。我浑身发抖,指甲掐得掌心冒出了血。
就在我快要被这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淹没时,一道懒洋洋又带着几分嚣张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干部赵建国同志吗?带着厂长千金,来视察工作啊?”魏野斜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双手插兜,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们。03赵建国看到魏野,脸色明显变了变,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在大院里,没人不怕魏野。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打起架来不要命。
赵建国这种靠笔杆子吃饭的“文化人”,最怵的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滚刀肉。“魏野,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赵建国拉着周巧巧想走。“哎,别急啊。”魏野迈开长腿,几步就挡在了他们面前,他比赵建国高出半个头,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在赵建国浆得笔挺的白衬衫上弹了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听说,你要当爹了?”魏野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巴掌,狠狠扇在赵建国和周巧巧的脸上。
赵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胡说八道什么!关你屁事!”“哦?不关我事?
”魏野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一股子冷意,“陈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种?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在安静的走廊里炸开。周围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工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建国身上。赵建国额上青筋暴起,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否认得不干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他必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当然不是!”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谁知道她跟哪个野男人搞出来的!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淬了毒一般:“陈兰,我警告你,再敢败坏我的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熄灭。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建国,你真不是个男人。”就在这时,魏野忽然动了。他毫无征兆地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赵建国的脸上。“砰”的一声闷响,赵建国应声倒地,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狼狈不堪。“啊!”周巧巧尖叫起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魏野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赵建国,眼神冷得像冰,“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干了不敢认,还把脏水往女人身上泼的怂包。”他蹲下身,揪住赵建国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以后离她远点。
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他松开手,像扔垃圾一样把赵建国扔在地上。然后,他转身,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魏野!你敢打我!你等着!
我爸不会放过你的!”周巧巧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魏野头也没回。他的手掌很大,很粗糙,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磨出的茧子,却异常温暖。我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穿过人群。
那些曾经鄙夷、嘲讽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惊愕和畏惧。直到走出厂区大门,他才松开我。
“跟我走。”他言简意赅。“去哪?”我的心还在狂跳。“我家。”我猛地挣开他的手,警惕地看着他,“魏野,你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想什么呢?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我家院子后面有个空着的杂物间,收拾一下能住人。
你现在被开除了,没地方去吧?”我愣住了。他说的没错。我在厂里的宿舍,今天之内就必须搬走。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在这座小城里,根本没有落脚之处。“房租,从你欠我的饭钱里扣。”他补充了一句,便不再看我,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我看着他高大而落拓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最终还是跟他去了。
魏野家住在大院最偏僻的角落,是个独门独院。他说的杂物间就在院子后面,虽然小,但还算干净,有床有桌子。“你先住着,缺什么跟我说。”他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看着这个简陋却能遮风挡雨的小屋,终于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我不能倒下。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振作起来。我还有一门手艺。我妈在世的时候,是镇上最好的裁缝,我从小耳濡目染,针线活比厂里任何人都好。第二天,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去布料市场扯了几块当时最时兴的“的确良”和灯芯绒布料。
我记得魏野上次从南方回来,给我看过一本香港的杂志,上面女明星穿的喇叭裤和蝙蝠衫,特别洋气。我们这个北方小城,还没人穿这么大胆的衣服。这是一个机会。
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凭着记忆和想象,开始画图、裁剪。我的手指在布料上翻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整整三天,我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缝纫机上。三天后,两条时髦的喇叭裤和一件红色的蝙蝠衫,诞生在我手中。可做出来了,怎么卖出去?
我一个女人家,总不能去街上摆摊叫卖吧?正当我发愁的时候,魏野推门进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挂在墙上的衣服,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你做的?”我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拿起那件红色的蝙蝠衫,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摸了摸料子,又看了看细密的针脚。
“手艺不错。”他难得夸了我一句。然后,他看着我,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走,跟我去个地方,把这些玩意儿换成钱。”04魏野说的“换成钱”的地方,是市里的黑市。
八十年代,个体经济刚刚萌芽,黑市是计划经济之外一个灰色地带,在这里,能买到各种凭票买不到的紧俏货,当然,也充满了风险。我有些害怕。
“被抓到……是投机倒把。”我小声说。“怕什么?”魏野瞥了我一眼,嘴角一撇,带着他惯有的混不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想让你儿子生下来跟你一起喝西北风?
”“儿子”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是啊,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怕。我咬了咬牙,把衣服打包好,跟着他上了那辆解放卡车。黑市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里面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卖什么的都有,从粮票、布票到录音机、电子表。魏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带着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角落,从车上搬下一个木箱子,让我把衣服挂起来。
那件鲜红的蝙蝠衫和两条时髦的喇叭裤一挂出来,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哟,这衣服款式真新鲜!”“跟画报上的明星穿的一样!”很快,就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价。我第一次做生意,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道该开价多少。魏野靠在卡车上,不动声色地对我比了三个手指头。
三十块?我心里一惊。要知道,我当纺织女工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五块。
一件衣服,就要卖我一个月的工资?看我犹豫,一个姑娘已经不耐烦了,“到底多少钱啊?
”魏野懒洋洋地开口了:“蝙蝠衫,三十五。喇叭裤,三十。不讲价。”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质疑的劲儿。那几个姑娘咋舌,但眼神里的喜爱却怎么也藏不住。
在那个爱美的天性刚刚复苏的年代,一件独一无二的时髦衣服,对女孩子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最终,一个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姑娘,咬了咬牙,买下了那件红色的蝙蝠衫。
当崭新的三十五块钱递到我手里时,我的手都在抖。这比我辛辛苦苦摇一个月纱挣的钱还多!
那天下午,不到两个小时,我带来的三件衣服全都卖光了,一共卖了一百块零五毛!
我攥着那叠厚厚的、带着体温的钱,激动得快要哭出来。这是我靠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挣来的第一桶金!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希望。“魏野,谢谢你。”我是真心实意的。“说了,要还的。
”他目不视前方,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我重重地点头,“等我挣了钱,饭钱、房租,还有今天……你帮我的,我都加倍还给你!”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嘴角似乎微微翘了一下。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白天去布料市场淘换各种新颖的布料,晚上就通宵达旦地设计、裁剪。
蝙蝠衫、喇叭裤、一步裙……我做的衣服款式新颖,做工又好,很快就在黑市里闯出了名头。
很多人都叫我“喇叭裤西施”。我的钱越赚越多,从小屋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一个带院子的小平房,还雇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下岗女工帮我。
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孕吐的反应也越来越严重。每次我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魏野总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我递上一杯温水,或者几个酸梅。他话不多,但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孕妇吃酸的好,他一个大男人,一个跑长途的司机,车上却总备着各种酸甜的话梅和山楂片。大院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从最初的鄙夷,到后来的嫉妒,再到现在的敬畏。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魏野那个混世魔王,几乎成了我的专职保镖。谁敢在我背后嚼舌根,被他听到了,轻则一顿臭骂,重则直接拎着领子扔出去。这天,我正在院子里裁剪布料,院门被人推开了。是赵建国。
几个月不见,他瘦了,也憔悴了,再没有了当初那种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