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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半，雨还没停。

我骑着电动车在马路上窜，头盔沿儿滴下来的雨珠砸在手套上，凉得透骨。

手机导航里的女声还在催：“您已超时5分钟，请尽快送达清河小区3号楼1单元502。”

得，又超时。

这单送完，今天的配送费估计得扣一半，我心里骂了句娘，拧了拧车把，加快了速度。

 

清河小区是个老小区，没电梯就算了，路灯还坏了一半。

我推着车进大门的时候，保安室的大爷正打盹，呼噜声比雨声还大。

3号楼在最里面，黑黢黢的，只有二楼亮着个小灯。

我扛着外卖箱往楼上爬，楼梯间里一股霉味儿，还夹杂着点奇怪的香水味——不是小姑娘常用的那种甜香，是有点冲的木质香。

 

爬到4楼的时候，突然听见5楼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很轻的、断断续续的“救……救”。

我脚步顿了顿。

这声儿太弱了，跟蚊子叫似的，要不是这破楼梯间太安静，我根本听不见。

是502的顾客？

我琢磨着，超时扣钱事小，真出点事就麻烦了。

刚想往上走，手机又震了——是502的顾客发的消息：“怎么还没到？再不来我退单了！”

得，退单更惨。

我咬了咬牙，还是先送单要紧，说不定是人家家里东西掉了，或者情侣吵架呢？

老小区里这种事不少见。

 

我加快脚步到502门口，敲了敲门：“您好，外卖到了。”

门里没动静。

刚才那“救命”声也没了。

我又敲了敲，声音大了点：“502的外卖，麻烦开下门？”

还是没反应。

这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刚才那香水味，好像就是从502门缝里飘出来的。

我往门缝里瞅了一眼，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但能隐约看到个影子，像是有人被绑在椅子上，胳膊动了动。

我心里一紧，刚想喊人，手机又响了，是平台的催单电话：“陈牧！你那单怎么回事？顾客投诉了！赶紧处理！”

“不是，这屋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

 

我站在门口，手心有点出汗。

管吧，万一真是误会，耽误了其他单，这个月全勤奖就没了；不管吧，刚才那影子、那声“救命”，总在脑子里转。

犹豫了半分钟，我还是掏出手机，拍了张502的门牌号，想着先送完其他单，回头再报警。

毕竟我就是个送外卖的，别惹一身麻烦。

 

我下楼的时候，特意看了眼5楼的楼梯口，没什么人。

骑上电动车往 next 个小区赶，心里却总不踏实。

送完最后一单已经凌晨一点多，路过清河小区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警灯闪得刺眼。

红的蓝的光打在墙上，跟恐怖片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停下车，往小区门口凑。

保安室的大爷这回醒了，正跟个穿警服的小姑娘说话，那姑娘看着挺年轻，眼睛瞪得溜圆，攥着本子的手都在使劲。

“……就是那个外卖员，十一点多的时候进去过，后来就没人再进出了！”大爷的声音有点抖。

 

我心里一沉，刚想转身走，那小姑娘突然转头看过来，眼神跟刀子似的：“你是刚才那个送外卖的？”

得，跑不掉了。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还没等我开口，小姑娘身后又走过来个男的，个子挺高，脸绷得跟铁块似的，看我的眼神比那小姑娘还冷。

“陈牧是吧？”他掏出个证件晃了晃，“刑警队的韩邱，跟我们走一趟。”

我挠了挠头，想笑却笑不出来：“警官，我就送个外卖，咋还得跟你们走？”

韩邱没说话，只是往小区里指了指：“502，死人了。”

我心里“嗡”的一声，刚才那门缝里的影子、那声“救命”，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雨还在下，砸在警车上，噼里啪啦的。

我坐进警车后座，看着窗外的路灯往后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审讯室里的灯太亮了，晃得我眼睛疼。

桌子对面坐着韩邱和那个年轻警花，警花叫韩思雨，刚才路上我听他们俩说话知道的——原来还是兄妹。

韩邱先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十一点三十五分，你到了清河小区3号楼1单元，对吧？”

我点点头：“对，送502的外卖，超时了，顾客还催了。”

“你到502门口的时候，看到什么了？”韩思雨往前凑了凑，笔在本子上戳得飞快。

我把刚才看到的影子、听到的声音说了一遍，没敢漏细节，也没敢添油加醋：“我本来想多瞅两眼，结果顾客催单，我就走了，真没撒谎。”

 

韩邱从抽屉里拿出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个外卖盒——就是我送的那单，黄焖鸡米饭，汤汁洒了点出来。

“这是在502客厅发现的，就在死者旁边。”他把袋子推到我面前，“你说你没进门，那你的外卖怎么会在屋里？”

我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可能啊！我根本没开门，就放门口了！是不是有人趁我走了，拿进去的？”

“监控里，你走之后，直到我们来，502那单元楼，除了清洁工早上五点来过，就只有你一个人进出。”韩思雨的声音有点冲，“而且清洁工只到3楼，没上5楼。”

我心里一急：“监控总有死角吧？老小区的监控能拍全吗？比如楼梯间拐角？”

韩邱抬了抬眼：“我们查了三个角度的监控，都没拍到第二个人。死者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十一点四十到十二点之间，正好是你送完外卖之后的时间段。”

 

我靠在椅背上，有点懵。

这也太巧了吧？

送个外卖，怎么就成嫌疑人了？

“警官，我送外卖天天跑十几个小区，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胆子小，连架都不敢打，怎么可能杀人？”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手机里有配送记录，还有顾客的聊天记录，能证明我送完就走了，没多待！”

韩思雨把我的手机拿过去，翻了翻，皱着眉：“聊天记录是有，但只能证明你催单，不能证明你没进门。”

“那你们查指纹啊！外卖盒上肯定有我指纹，但屋里其他地方呢？门把手、桌子，你们查了没？要是我进去过，肯定有指纹啊！”我赶紧说，这是我看刑侦剧学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韩邱没接话，只是盯着我看，那眼神跟要把我看穿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指纹我们正在查，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再好好想想，送外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比如穿奇怪衣服的，或者行为不正常的？”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刚才在小区里的情景——保安大爷打盹，二楼亮灯的那家窗户没关，楼梯间的霉味和那股木质香水味……

等等，香水味！

我突然睁开眼：“对了！我在楼梯间闻到一股香水味，不是甜的，是有点冲的木质香，不像小姑娘用的，倒像男的用的古龙水，但又有点不一样……”

韩思雨赶紧记下来，抬头问：“还有吗？比如听到什么其他声音？”

我摇了摇头：“就那声‘救’，还有‘咚’的一声，别的没了。”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警员探头进来，跟韩邱低声说了句什么。

韩邱点点头，站起来，对韩思雨说：“指纹结果出来了，外卖盒上只有他的指纹，门把手和桌子上，没他的指纹。”

韩思雨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点变了，不像刚才那么凶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刚想说话，韩邱却突然开口：“虽然没你的指纹，但不代表你没进去过——可能你戴了手套。”

我刚松的气又提了上来：“警官，我送外卖戴什么手套啊？夏天戴手套捂得慌，再说拿餐盒也不方便，你问我们站点的人都知道！”

 

韩邱没再说话，只是把我的手铐拿了出来——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戴，现在他要铐我？

我赶紧往后缩：“哎！指纹都没有了，你们怎么还铐我？”

韩邱看了我一眼，语气没什么变化：“现在还不能排除你的嫌疑，跟我们回警局待着，配合调查。”

冰凉的手铐扣在手腕上，有点沉。

我看着韩邱和韩思雨往外走，心里又气又急，突然笑了一声——不是傻乐，是冷笑。

韩邱回头看我：“你笑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笑你们抓错人了。不过也好，正好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这案子，我帮你们查，要是查出来真凶，你们得给我道歉，还得赔我被扣的配送费。”

韩邱的眼神顿了顿，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

那股香水味、监控的死角、没人进出的单元楼……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绝对不止杀人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