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一种阿时全集免费小说_免费小说完结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一种阿时)
楔子:永恒的刻度时间于我,并非奔流不息的长河,而是一片无垠的、循环往复的海。
我在这片海里,做一座孤岛。潮汐来了又去,带来一枚又一枚独特的贝壳。它们璀璨、鲜活,带着不同深海的记忆与温度,在我的沙滩上短暂停留,留下惊心动魄的纹路,而后又被永恒的浪潮卷走,去向未知的远方,或沉入寂静的沙砾之下。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终将再次被送来。以全新的姿态,遗忘所有过往,唯独记得——找到我。
我数着这些轮回,将它们刻成我永无止境的生命里,唯一的刻度。第四十七枚贝壳,刚刚沉入我亲手铺就的沙床。她这次停留得如此之久,久到银丝覆额,岁月在她身上写满了疲倦的终章。她在我怀中睡去,安详得像回到了最初的港湾。
泥土的气息还未散尽,新的涟漪已在身后荡漾。我回过头。雨幕模糊了天地,也模糊了时间的界限。她站在那里,浑身湿透,眼神清澈又茫然,像迷途的候鸟,又一次精准地坠落于我的海岸。“这是谁的葬礼?”她问,声音清脆,穿透雨声。
看她的眼神,我知道。潮汐又送来了新的礼物。或许是第五次,或许是第八次?
在她那片混乱的时空里,我们或许正处在一切皆有可能、心动的种子刚刚萌芽的暧昧时节。
她还不明白为何心口会为墓碑上的名字骤然刺痛。她还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满身泥泞、眼神悲伤的男人,会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与心悸。她更不会明白,这场湿冷的葬礼,与她息息相关。而我,只是习惯性地、第无数次地,向着被遗忘的初遇,伸出手。“雨太大了,”我说,声音温和,掩去所有岁月的沧桑,“要來我家喝杯热茶吗?
”等待,已成为我的本能。而爱上我,是她的宿命。无论她记得,或是遗忘。故事,就这样,再一次开始。01墓碑立好的那一刻,雨下得更大了。冰凉的雨水顺着石碑弧顶蜿蜒而下,冲刷着刚刚刻好的字迹——“吾爱 阿时”。指尖摩挲留下的刻痕还带着石头的微温,很快就被雨水浸得冰凉。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与雨水的气味,沉重地压在这片寂静的山林里,也压在我的胸口。第四十七次了。我握着铁锹,木柄被雨水泡得发胀,掌心是无数次重复动作后留下的钝痛感,但远不及心口那片早已习惯、却又每一次都新鲜如初的荒芜。我看着她安眠的地方,新翻的泥土呈现出深褐色,与周围墨绿的苔藓和灰白的岩石形成一种刺目的对比。她这次来,白发苍苍,眼窝深陷,岁月和无数次时空跳跃在她身上刻下了比常人更深更快的痕迹。
她推开我那间木屋的门时,几乎是踉跄着跌进来的,带着一身时空转移特有的臭氧味和雨水的潮气。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屋内氤氲的热气,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双已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极亮的光,像夜行旅人终于看到了指引的灯火。“找到你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欣悦和安宁,“这一次……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我上前接住她轻飘飘、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身体。她的骨头硌着我,皮肤松弛冰凉,唯有那依赖地靠在我肩头的姿态,与无数次记忆里的身影重叠。“睡吧,阿时,”我像以往许多次那样,轻拍她的后背,声音低缓,“我在这里。
”她在我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不可闻的喟叹,像远航的船终于收起了疲惫的帆,缓缓沉入永恒的港湾。她的呼吸渐渐微弱,最终停止。
那具承载了她跳跃灵魂的躯壳,这一次,衰老得格外迅速,也格外彻底。我埋葬她,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碎。一抔土,又一抔土,覆盖上去。仿佛覆盖的不是我曾拥抱过的温暖,不是曾对我笑过的脸庞,而只是一段必须被妥善安放的、过去的时光。刚把墓碑摆正,指尖还残留着青石的粗糙触感。身后的空气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琴弦被无形的手指拨动,发出唯有我能感知的嗡鸣。又来了。我的心猛地一缩,又骤然放开。一种混杂着巨大悲伤和荒谬期待的颤栗掠过脊椎。我缓缓转过身。雨幕迷离,山林静寂。刚刚平复的时空微微扭曲着,一个身影从虚无中凝聚,逐渐清晰。
02她站在那里,浑身湿透。不是上一次的苍老,也不是最初几次的青涩懵懂。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和袖口绣着细小的、有点歪扭的蓝色鸢尾花——那是我们第三次相遇时,我送给她的裙子。她的长发乌黑,被雨水濡湿,几缕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她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她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种我无比熟悉的、介于好奇与警惕之间的神色。她看看我,看看我手中还握着的铁锹,看看我满身的泥泞,最后,目光越过我的肩头,落在了那座崭新的墓碑上。她歪了歪头,眉头困惑地蹙起,声音清脆,带着这个时间点她特有的、一种尝试性的熟稔和直率:“砚?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谁的葬礼?”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只是看着她,贪婪地、近乎疼痛地看着她。阿时。这一次,是处于她时间线上哪一刻的阿时?
看这眼神,这裙子的完好程度,这语气里那一点点试探性的、似乎认为我理应认识她的亲近……不是初遇。
绝不是第一次或第二次见到我时那种全然的陌生和戒备。是了。我想起来了。
大约是……第五次?或者第六次?在我的时间轴上,那是在我第三次埋葬她之后,又一次迎接崭新的她。那一次,她出现时带着一点模糊的印象,仿佛在梦境的碎片里见过我的身影。我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处,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逐渐敞开心扉。那段时光,弥漫着一种朦胧的、欲说还休的暧昧。
她总觉得我眼里藏着很深的故事,看她的眼神复杂得让她困惑,时而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时而又悲伤得让她心悸。她追问我,我却总是摇头,只说或许是前世缘分。那时,我们常常坐在屋外的回廊下,看山间的云卷云舒。她会泡一种很苦的茶,说是她那个时代的流行,然后皱着鼻子看我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她会问我很多关于山林、关于星辰、关于永夜的问题,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对“博学的砚”的钦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谁都没有主动捅破。空气里弥漫着未出口的情愫和一种莫名的、仿佛注定要分离的预感。
她有时会看着夕阳发呆,然后突然转过头问我:“砚,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你会怎么办?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只是笑了笑,抬手拂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没有回答。
而此刻,这个处于“暧昧期”的阿时,正站在雨里,困惑地看着我,看着我为“另一个她”立好的墓碑。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或许正因为跨越时空看到“吾爱”二字,而泛起一阵她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刺痛。
“奇怪,”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读着这几个字,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她抬起眼,望向我,那眼神像迷失在林间的小鹿,带着一种寻求解释的本能。“你看起来……也很难过。是你的朋友吗?”朋友?
我几乎要苦笑出声。是爱人,是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恋人,是刻入我永恒生命里的唯一坐标。
但我不能这么说。对于这个时间点的她来说,“我”和“她”,还只是山间偶然相遇、彼此怀有好感、关系朦胧未明的邻居,她一直以为我只是独居在山里的隐士。
尚未经历过后面那些炽热的相爱、残酷的分离、漫长的寻找和一次又一次注定被遗忘的重逢。
我望着她湿漉漉的样子,单薄的裙子紧紧贴着身体,在春寒料峭的雨里微微发抖。
那点细微的颤抖击碎了我心中翻涌的酸涩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真相。我努力牵起嘴角,扯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符合“隐士砚”此刻心境的表情——带着失去“朋友”的悲伤,和对她突然出现的、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怀。“雨太大了,”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邀请的姿态,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先进屋吧,阿时。你需要一杯热茶,不然会生病。”她怔怔地看着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眼中的困惑更深了。她似乎下意识觉得,此刻的我,情绪复杂得远超一个“朋友”离世该有的范畴。
但那按捺不住的心口刺痛和身体的寒冷让她无法深思。鬼使神差地,或许是那点模糊的、存在于她时间线前方的“信任感”在起作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将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我的掌心。“谢谢……”她小声说,避开了我的目光,耳朵尖微微泛红。“走吧。”我握紧她冰冷的手指,牵着她转身,离开这片埋葬着“未来”的她、却面对着“过去”的她的墓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碎片上。03我的木屋就在不远处,暖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在雨雾中晕开一团模糊的光晕,像一座永恒的、沉默的灯塔。推开木门,温暖干燥的空气夹杂着柴火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屋外的寒意。她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子,又偷偷打量屋内的陈设——一切似乎都和她“上次”来时一样。书架上的书,桌上的陶罐,墙上的星图,还有角落里那张铺着软垫的摇椅。“坐吧,”我松开她的手,指了指摇椅,“我去给你拿条干毛巾,再煮点姜茶。”她点点头,乖巧地走过去,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打量着摇椅扶手上一处不太明显的刻痕——那是她第四次到来时,因为生气我隐瞒了某个关于星辰的真相,赌气用小刀划下的。当时我无奈地叹气,她却叉着腰说:“这是记号!证明我来过!免得你以后忘了!”她当然不记得了。
对于这个时间的她来说,这刻痕或许只是屋主一个无心的瑕疵。
我拿来柔软的干毛巾和一件我的旧毛衣。她接过毛巾,笨拙地擦着头发,动作间带着一种我熟悉的、有点莽撞的可爱。“给,先披上这个。”我把毛衣递给她。
她看着那件深灰色的、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毛衣,脸更红了些,小声嘟囔:“我……我裙子湿了,会弄湿你的椅子……”“椅子没关系,”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你比较重要。”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某根敏感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闪烁:“砚,你……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我转身去壁炉边拿水壶,掩饰着情绪的波动。
“就是……好像特别……”她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特别悲伤,又特别……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