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3:47，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里，我操控的法师刚闪现躲开对面刺客的大招，血条还剩三分之一。“野王这波操作，建议回炉重造。”熟悉的弹幕跳出来，ID“峡谷警察”，字体加粗红底。我手指顿了顿，没回。“呵，装死呢？”他又补一句，“上次那波闪现撞墙，我刷了三个‘傻子’，你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我捏了捏发酸的后颈。今天在公司改了十八版需求，凌晨一点才下班，直播纯粹是为了凑满两小时——平台抽成高，不够时长没流量，而流量意味着打赏，意味着能多攒点手术费。“叮——”手机震了下，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我点开短信，数字刺得眼睛疼：300000元，住院押金。

“我操。”我低骂一声，鼠标重重点了下“开始匹配”。这把我选了辅助位。

对面打野是国服澜，我捏着治疗术跟在射手身后，视野全开。队友公屏打字：“辅助别跟了，去看看中路。”“峡谷警察”发了个鄙视表情包：“野王转型辅助？菜到需要贴身保镖了？

”我没理他。中路塔快没了，我闪现过去开大，奶了一口残血法师。队友跟上输出，推掉对方二塔。“啧，这辅助有点东西。”“之前骂野王的是你？”“不会是同一人吧？

双标狗。”弹幕突然炸了。我余光瞥见“峡谷警察”的头像暗了下去——他退游了。下播前，我看了眼礼物列表：总共128块。够买两盒降压药，但不够交住院费。关电脑前，我摸出枕头下的旧照片。照片里，妈妈穿着护士服站在樱花树下笑，怀里抱着三岁的我。

她去年冬天咳血，确诊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妈，明天我去借。

”我对着照片轻声说，“再借不到……就把房子卖了。”手机突然震动，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陈，这个月房租再拖，就只能请你搬出去了。”我盯着天花板，喉咙发紧。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纱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割出一道白痕，像极了医院缴费单上的数字。2“陈野！”主管老王的破锣嗓子从办公室门口飘进来，“团建不去的扣全勤！”我低头收拾键盘，指甲掐进掌心。上周刚请了三天假陪妈妈做化疗，今天又要去郊区民宿“亲近自然”。“来了来了。”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跟着大部队上车。车里吵得人头疼。销售部的小姑娘们在聊新出的口红色号，技术部的老张在吹嘘自己刚买的钓鱼竿。我缩在后排角落，戴着耳机刷直播弹幕。“家人们，今天野王鸽了我们，自己去团建了。”“建议峡谷警察去民宿蹲他，现场教学怎么骂人。

”我摘下耳机。后座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我转头，看见个戴眼镜的男生靠在车窗上，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手里晃着半瓶可乐。他冲我挑眉：“陈野是吧？

久仰大名——你昨天那波闪现撞墙，我刷了三个‘傻子操作’。”我瞳孔微缩。

这张脸……有点眼熟。“你谁啊？”“投资部周明远。”他晃了晃手机，“昨晚看你直播，操作挺秀，就是嘴太笨。比如现在——被我说中了，怎么不反驳？”我攥紧外套袖口。

这男的声音跟“峡谷警察”一模一样。“周明远？”老王从前面探出头，“小周啊，这是我们组的技术大拿，别欺负人家。”周明远笑了：“王哥说的是。陈野，晚上团建吃饭，我敬你一杯——就当给你道歉，昨天弹幕骂太凶。”饭桌上，周明远坐我对面。

他夹了块红烧肉，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组那个用户画像分析系统，后端逻辑有问题。

昨天我看了眼代码，数据库索引建反了，查询效率至少慢三倍。”我筷子顿在半空。

这事儿只有我和主管知道。“你……”“我大学辅修计算机。”他挑眉，“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游戏服务器优化。你上次直播说的‘技能冷却算法太蠢’，我做了套改进方案，需要的话可以发你。”我盯着他。他眼里有光，不像装的。“陈野？

”老王敲了敲桌子，“小周可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专门挖他来管投资的。

你们俩多交流交流。”周明远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我关注你直播半年了。

你那句‘等我攒够钱，要做一款不逼氪的游戏’——我记着呢。”我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我只说过一次，还是在直播弹幕爆炸的那天，对着空荡荡的公屏说的。“叮——”手机震了。

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我手忙脚乱划开，她靠在病床上，脸色比上周更白：“小野，今天护士说……押金还差十万。”我喉咙发紧：“妈，你别急，我……”“陈野。

”周明远突然出声，“明天下午三点，来公司顶楼天台找我。”我抬头看他。

他冲我举了举手机，屏幕里是张转账截图——500000元，备注“项目投资款”。

3“你说你要投我做游戏？”我盯着周明远手里的平板，数据曲线在我眼前晃。

他坐在爬山道的石凳上，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你直播时操作顶尖，对游戏理解透彻，缺的就是资源和启动资金。我投五百万，占股百分之三十，条件是你辞职，专心做开发。

”我捏着石凳边缘，指节发白。五百万——足够付三倍手术费，还能剩下钱请团队。

但我只是个普通程序员，连创业经验都没有。“我……”“你担心风险？”他笑了，“我当年创业，被坑过三次。第一次是大学社团做游戏，服务器租不起，队友跑路；第二次是大厂裁员，我带着项目找投资，被骂‘学生气’；第三次——”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爸住院，需要换肾，我把房子抵押了，结果手术失败。”山风突然大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腕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条褪色的蜈蚣。“所以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他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你看，直播时的金句：‘技能特效别搞花里胡哨’‘新手引导能再蠢点吗’‘匹配机制该改改了’。

这些，都是玩家在论坛反复讨论的问题。”我盯着那些文字。每一条，都是我熬夜直播时随口说的。“叮——”手机响了。

医院发来催款短信：“剩余欠款280000元，请于48小时内缴清。”我猛地站起来，石凳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野。”周明远也站了起来，“我投的钱，明天就能到账。

但你得今天辞职——公司不让员工兼职创业。”我攥着手机，指缝里渗出冷汗。

妈妈还在医院等我，房租催缴单在口袋里发烫，而周明远的眼睛亮得吓人，像团烧不尽的火。

“如果……如果我拒绝呢？”他笑了，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盒，打开是一把钥匙扣——樱花形状的金属片，边缘磨得发亮。“上个月在樱花公园，我捡到的。

”他说，“当时旁边有个姑娘蹲在树底下哭，说钥匙扣是她奶奶送的。我没敢还，怕打扰她。

”我愣住了。那是我上周丢的。奶奶临终前给我买的，说“樱花落了还会开，人走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我跟踪了你三天。”他突然说，“看你给奶奶扫墓，看你挤地铁上班，看你直播时偷偷抹眼泪。陈野，你不是在玩游戏，你是在拼命活着。

”山风卷着樱花瓣打在脸上。我望着他手里的钥匙扣，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我妈说，人这一辈子，总得赌一次。”他轻声说，“赌对了，就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赌错了……”他指了指山下，“大不了回去上班，继续当你的‘峡谷警察’。”手机又响了。我按下接听键，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小野，护士说……今天是最后期限了。”我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周明远。他眼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周明远。”我攥紧钥匙扣，“如果……如果这钱是骗我的，我……”“不会。”他打断我，“我周明远这辈子，就骗过我爸一次——我说‘我能治好你’，结果他走了。”山风突然停了。远处传来鸟鸣，清脆得像句承诺。我低头，看见石凳缝隙里开着朵小野花，花瓣上沾着晨露，亮得刺眼。

完悬念钩子：周明远手腕上的疤痕、跟踪陈野的细节、“我爸说‘我能治好你’”的往事，以及他突然提到的“最后期限”——这笔钱，真的干净吗？4我站在公司前台，手里捏着打印好的辞职信。纸张边缘被汗水洇出褶皱，像团揉烂的云。“真辞啊？

”前台小妹小吴探过头，“你可是咱们组的技术骨干，老王刚才还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扯了扯嘴角：“家里有点事。”电梯里，我盯着镜面墙里的自己。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下青黑——昨晚直播到两点改需求，早上又赶去医院送饭，活像具被抽干了水的标本。

手机震了震，是周明远发来的消息：“顶楼天台，带电脑。”天台风大，吹得我领带猎猎作响。周明远靠在护栏上，手里转着那把樱花钥匙扣。他今天没穿衬衫，换了件浅灰卫衣，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坐。”他拍了拍身边的折叠椅。我放下电脑包，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游戏开发方案。”他点开平板，界面跳转到Unity引擎，“你之前说的‘新手村要种樱花树’‘技能特效用渐变色’，我都标红了。”我凑近看。美术资源列表里，樱花树的建模精度高得离谱，连花瓣的脉络都分得清。“这些……”“我找朋友做的。”他轻描淡写，“你不用管，先看核心玩法。”屏幕切到战斗界面。我操控的角色挥出剑，技能特效是渐变的粉紫色，像被揉碎的樱花。

SS的血条边浮着半透明的“弱点标记”——正是我直播时吐槽过无数次的“别搞花里胡哨，标清楚能救命”。“这……”我喉咙发紧，“你什么时候做的？”“上周三。”他说，“你直播到凌晨，说‘要是能有个标记弱点的小灯就好了’。我熬了通宵做的DEMO。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侧一道新月形疤痕。我盯着那道疤，突然想起妈妈化疗时，护士掀开被子给她扎针，露出的手腕上也有一道类似的。“你……”“我爸住院时，我总记不住药名。”他打断我，“后来我做了个小程序，把药名、剂量、副作用全标成不同颜色。他走那天，攥着手机说‘小远，这个有用’。

”我盯着他手机屏保——是张老照片，穿病号服的老人坐在病床上，手里举着台旧手机，屏幕亮着他做的药名小程序。“叮——”手机响了。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邀请。

我手忙脚乱划开，她靠在床头，脸色比昨天更差：“小野，护士说……今天必须交二十万。

”我喉结动了动：“妈，我……”“陈野。”周明远突然出声，“我让财务把钱转你私人账户了。”我猛地抬头：“你不是说走公司流程吗？

”“公司最近查得严。”他垂眸转钥匙扣，“私人转你，快。”我打开手机银行，账户余额瞬间多了两百万。数字后面的零晃得我眼晕。“这钱……”“先拿给阿姨治病。

”他说，“剩下的，做游戏。”我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野，你别学坏啊……”“阿姨，我是周明远。”他凑近镜头，笑出个小梨涡，“我是陈野大学学弟，现在在做投资。这钱是他应得的，您放心用。

”妈妈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是小远啊？上次野野直播，你老骂他，我还说这孩子嘴硬心软……”周明远耳尖发红：“阿姨您记错了，我哪骂过他……”我按断视频，抬头看他。他正盯着远处的云，喉结动了动：“陈野，我需要你签份协议。”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抽出份合同。我扫了眼条款，瞳孔骤缩——股权占比从30%涨到51%，还加了条“若项目失败，需偿还全部投资款”。

“为什么改条款？”“我爸当年……”他顿了顿，“我爸创业时，跟我现在的合伙人签过类似协议。后来他病了，合伙人撤资，公司黄了。

我记着那种被抽干的感觉，所以想……”“想绑死我？”我打断他。他没说话，只是把合同推过来。我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陈野。”他突然说，“你上次直播说，‘游戏不该是榨干玩家钱包的机器’。

”我笔尖一顿。“我想做款不一样的。”他盯着我的眼睛，“就算失败了……至少我们试过。

”我低头签名。墨水在纸上晕开，像滴凝固的血。5搬进新租的工作室那天，雨下得很大。

周明远踩着积水来帮忙搬电脑，白衬衫下摆沾了泥点，却笑得像个孩子：“这墙面我让装修队刷成浅蓝的，你上次说‘蓝天花板像躺在云里打游戏’。”我看着他被雨水泡得发涨的鞋盒，喉咙发紧：“你……其实不用管这么多。”“我投了钱。”他擦了擦眼镜，“总得看着钱花在哪儿。”工作室很小，十二平米，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是工位。

周明远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推给我：“用我的，配置高。”我点开电脑，桌面是张樱花照片，花瓣落在“ChenYe_Game”的文件夹上。

“你什么时候……”“上次去你家修路由器，看到你电脑桌面。”他说，“就顺手拷了。

”我皱眉：“我电脑里有未发布的代码。”“我知道。”他耸耸肩，“但你改密码了，我破解了。”我盯着他，他歪头笑：“别担心，没偷代码。

我就是……想看看你平时做些什么。”深夜十一点，工作室只剩我们俩。

我盯着屏幕调试代码，周明远靠在椅子上打盹，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公司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