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恶邻初遇十楼窗口，李老头熟练地“呵——呸”一声，一口浓痰划破清晨潮湿的空气，不偏不倚落在楼下正要出门的王女士肩上。那口痰带着黏腻的黄绿色，顺着她新买的真丝衬衫滑落，留下一道恶心的痕迹。“啊——！

”王女士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小区宁静的早晨，“天杀的李老头！你又往下吐痰！

我这衣服才第一次穿啊！”李老头探出半个肥胖的身子，满脸横肉挤在一起，得意地咧嘴笑：“叫什么叫！风吹下去的，关我屁事！买得起真丝住不起别墅？穷酸样！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老不死的缺德货，不得好死！”王女士气得浑身发抖，慌忙从包里掏纸巾，却越擦越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才老不死！我吐我自己家窗外，碍着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搬走啊！穷鬼还矫情！”李老头嗓门更大，还故意咳嗽几声，作势又要吐。周围几家窗户悄悄关上了，几个晨练的老人摇摇头快步走开。王女士又羞又怒，指着楼上哭骂：“大家来看看啊！这家人简直不是东西！天天往下吐痰，扔烟头，我家晾的衣服都被他烟头烫过好几个洞！物业管不了，报警也没用，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几个被吵醒的邻居从窗户探出头来，窃窃私语，却没人敢大声附和。

这李家是小区里有名的恶霸：李老头整天喝酒吐痰，李老太手脚不干净，儿子李强是个混混，儿媳妇泼辣刁蛮，小孙子李小宝被惯得无法无天。谁惹上他们，轻则门口被倒垃圾，重则车被划、锁眼被堵，之前有个年轻人跟他们吵了一架，第二天就被人套麻袋打进了医院。

争吵声逐渐沦为背景板时，中介小张带着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女子绕过人群，走向三单元入口。女子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运动外套，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冷静得像结冰的湖面，看人时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

“韩小姐，这就是阳光小区，虽然旧了点，但位置好，离地铁近，关键是租金比周边便宜三成。”中介略显尴尬地加快脚步，试图远离争吵现场，“老小区嘛，邻里之间难免有点小摩擦……”韩霄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十楼窗口仍在骂骂咧咧的老头，又瞥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王女士，目光最后落在楼下花坛里随处可见的烟头和痰渍上，什么也没说。“这栋楼邻里关系……具体怎么样？”看房时，韩霄突然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中介小张愣了一下，随即堆起职业笑容：“还行还行，基本都是老住户了。

您看的这套虽然在一楼，但采光不错，特别是带个独立小院子，正好适合您养狗。

”他赶紧补充，“业主急着出租，价格才能这么优惠。”韩霄环顾四周。两室一厅，简单装修，胜在干净整洁。最吸引她的是那个用铁艺围栏围起来的小院子，大约二十平米，她的退役军犬雷霆可以有活动空间。她走到院子里，摸了摸围栏的高度和牢固程度，微微点头。“就这吧。”她简短地说。小张松了口气，迅速拿出合同，生怕她反悔。

“太好了！业主说了，押一付三，年签的话还能再便宜点……”搬来的第一天，韩霄在门口贴了张简单的字条：“患有ＰＴＳＤ，需静养，非请勿扰。内有军犬，请勿靠近。

”她希望这能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字条打印得工整冷静，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早晨五点，韩霄准时起床。

桌上的药瓶排成一列：帕罗西汀、阿普唑仑、普萘洛尔……她熟练地配着温水吞下，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然后换上运动服，开始每天必做的基础训练：５０个俯卧撑，１００个深蹲，５分钟平板支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肌肉的酸痛和疲惫能暂时压抑内心的躁动和那些闪回的画面——擂台上对手扭曲的脸，观众的尖叫，自己拳头撞击肉体的触感……“雷霆，走了。”她招呼那只德国牧羊犬。

雷霆安静地跟上来，步伐稳健，目光警惕，一身黑背毛皮在晨光中如同上好的绸缎。

这只退役军犬是她从朋友那里接手的，经历过爆炸和枪声，和她一样带着看不见的伤。

遛狗是韩霄日常的一部分，既能锻炼雷霆，也能消耗她自己过多的精力。

她总是选择人最少的时候和路径，避免刺激。但在这个老旧拥挤的小区，完全避开人群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一次冲突发生在她搬来一周后。韩霄收到快递短信，但门口什么也没有。她调取自家安装的监控——多个隐蔽角度覆盖了门前、院子和主要通道。

画面清晰显示李老太趁她带雷霆在院子训练时，鬼鬼祟祟地溜过来，迅速拿起门口的快递盒，塞进自己买菜的小车里，还用一块布盖上了。韩霄直接拷贝了这段视频，敲开李家的门。

李老太一看是她，立刻板起脸：“干什么？大清早敲什么门！”“您可能拿错快递了，上面是我的名字和房号。”韩霄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把手机屏幕转向对方，“监控显示您十分钟前拿走了这个盒子。”李老太脸色一变，随即声音尖利起来：“谁拿你快递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这破盒子自己掉地上了，我好心帮你捡起来看看是谁的，你倒诬赖好人！”这时，李强醉醺醺地拖着拖鞋走过来，满身隔夜酒气：“吵什么吵？欺负我妈老了是不是？”他体型壮硕，一米八五的个子，体重至少两百斤，像堵墙一样逼近韩霄，几乎贴到她脸上。

韩霄感到熟悉的冲动在血液里涌动——那种想要一击致命的冲动。

她能瞬间计算出十三种方法放倒这个虚胖的男人：太阳穴、喉结、裆部……她深呼吸，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监控。不能动手。法律。

心理咨询师的话在耳边回响：“韩霄，你的反应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需要的是治疗，不是暴力。”“监控录像很清楚，”她最终只是平静地说，举着手机，“需要我报警处理吗？

盗窃快递价值超过２０００元可以立案，这个包裹里是给我狗买的进口营养品，小票还在里面，金额刚好够。”李老太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冷静且有备而来。

她顿时怂了，嘟囔着：“哦，那可能是我老花眼没看清名字……一个快递而已，至于吗？

好像谁买不起似的……”她不情愿地从屋里拿出已被拆开的盒子，粗暴地扔在地上，里面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韩霄什么也没说，弯腰一一捡起，检查是否有破损。

李老太毫不掩饰的嘟囔：“外地人就是小气……活该住一楼……”2 暗流涌动自那天开始，平静的生活就被彻底打破了。韩霄早晨出门，发现自家门口堆着一袋发臭的垃圾，汤汁从袋底渗出，污染了地面。她清理掉，没说什么。第二天，又是一袋馊臭的厨余垃圾，甚至有几个腐烂的番茄砸在她门上，溅出恶心的汁液。

监控再次记录下画面——深夜十一点半，李家女主人穿着睡衣，偷偷把自家垃圾放在她门口，还故意踩烂了一个番茄。韩霄直接把监控截图打印出来，在上面用红笔圈出人脸和门牌号，贴在楼道公告栏。不到一小时，纸张被撕得粉碎。当晚，她家院子栅栏上被人用红色喷漆涂了“滚出去”三个大字。这还不算完。

韩霄租了一个固定车位，但连续三天被李强的黑色ＳＵＶ占据。第三次发生时，韩霄直接敲开车门。李强满身酒气地下车，眼睛赤红：“干什么？找茬啊？

”“您占了我的车位，请挪一下。”韩霄指了指车位旁清晰的号码牌。“写你名字了？

公用车位谁先占到谁停！我停一会儿怎么了？”他说着竟推了韩霄一把，力气很大。那一推，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韩霄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而缓慢——她能看到李强脖子上的动脉跳动，能计算出用多大力量可以瞬间让他失去意识……她的身体自动进入格斗姿态，肌肉紧绷，重心微沉。“汪！汪汪！”雷霆在院子里狂吠起来，撞击着栅栏，把韩霄从暴力幻想中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这个车位是我向物业租用的，有合同。请您挪车，否则我叫拖车了。”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或许是看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凶光，李强骂骂咧咧地还是把车挪开了，但不忘探出头威胁：“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但她还是低估了这家人的歹毒程度。韩霄开始在院子里多次发现掺着不明药物的火腿肠，幸好雷霆受过严格训练，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监控又拍到李小宝多次拿尖锐的石块扔雷霆，幸亏有围栏挡着，石块只砸在栏杆上发出哐当巨响。那孩子还嬉笑着喊：“打死臭狗！

吃狗肉！”直到那天，韩霄带雷霆散步回来，发现雷霆走路有些瘸。她立刻检查，发现肉垫里扎进三根细小的图钉，深深嵌了进去。她立刻带它去宠物医院，手术取出图钉时，雷霆痛苦的呜咽让韩霄的心揪紧了。兽医面色凝重：“这绝对是故意的，钉尖朝上插在土里。

幸好处理及时，再晚点感染了就麻烦了。

”“他们怎么能对小狗下手……”韩霄抱着麻醉未醒的雷霆，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不是害怕，是愤怒。药物几乎压制不住的愤怒在血管里奔涌。她想起最后一次站在擂台上，对手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她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脸，开始详细记录李家的所有恶行：日期、时间、事件、证据监控截图、照片、可能的证人。

同时也记录自己的精神状态和用药情况：“４月１２日，加服半片阿普唑仑，仍有砸门冲动。

”“４月１５日，梦见扭断李强手腕，惊醒。”某天傍晚，韩霄在小区长椅上休息，目睹了这样一幕：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三四岁的小女孩在沙坑里玩耍，李小宝冲过来一把抢过女孩手中的玩具挖掘机。“还给我！”小女孩哇地哭起来。

年轻妈妈试图理论：“小朋友，这是妹妹的玩具，你能不能还给她？

你要玩可以先问一下……”话没说完，李老太就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冲过来，声音尖厉：“干什么？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子？玩一下怎么了？你这么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阿姨，是您孙子抢我们玩具……”“抢什么抢！小孩子之间拿个玩具怎么了？

小气吧啦的！没点大人样！”李老太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一个破玩具，弄坏了赔你十个！”李小宝见状更加得意，趁机用力推了小女孩一把，女孩猝不及防摔倒在沙坑里，啃了一嘴沙子，哭得撕心裂肺。年轻妈妈赶紧去扶自己孩子，心疼地拍着沙子。李老太却一把拉过孙子，趾高气扬地走了，边走边大声嘟囔：“娇气！

碰一下就哭！穷人家孩子就是没教养！”周围几个家长面露愤慨，却没人出声。

韩霄默默看着这一切，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变形得不成样子。那天晚上，韩霄的日记写道：“第４７天。今天又加大了药量。看到那孩子被推倒时，我想把李小宝扔出去的冲动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必须控制住。

不能回到那个状态……但我的耐心不多了。”3 底线突破然而，底线终于被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