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炖了汤，做好饭，满心欢喜地等我丈夫魏正国回家。结果没等来丈夫，却等来了供销社药房的催费电话。电话那头的大姐声音洪亮：“陈姝同志，你家正国的药钱啥时候来交一下？给那个叫刘璃的同志买的避孕药，说是赊账，这都半天了。

”我握着滚烫的听筒，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他衬衫上好闻的皂角香，似乎还萦绕在我鼻尖，可他的身体，原来早就躺在了别的女人身边。01“陈姝同志，你还在听吗？这药挺贵的，进口货，不能赊太久。” 电话那头，供销社药房的王大姐还在催。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狠狠砸了一闷棍。结婚三周年，他送我的礼物，就是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

“……多少钱？”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三十二块六，咋了，正国没跟你说？

”王大姐在那头咂咂嘴，“他还特意嘱咐，要效果最好的那种，说刘璃同志身体弱，可不能出岔子。”刘璃。这个名字像一根毒针，瞬间刺进我的心脏。

魏正国那个体弱多病的青梅竹马，前阵子刚从乡下调回城里，进了魏正国他们机械厂当文员。

我捏着电话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进塑料外壳里。三十二块六，我和魏正国结婚时，全部的彩礼也才一百块。他现在为了另一个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道了，王大姐，我晚点让他过去。”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挂了电话，我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慢慢变凉的菜。那碗我炖了一下午的乌鸡汤，还冒着最后的热气，香气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讽刺。门“吱呀”一声开了，魏正国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和笑容，“媳妇儿，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献宝似的打开纸包，是城东那家最有名的烤鸭。

在肉还需要凭票供应的八十年代，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若是半小时前，我一定会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可现在，那烤鸭油腻腻的香气，只让我觉得恶心。“怎么了？

累了？”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揽我的腰。我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端起桌上的汤，“汤要凉了，赶紧喝吧。”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端起碗，“还是我媳妇儿手艺好。”他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对了，今天发了笔奖金，我给你买了支钢笔，以后你好练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我看着那支钢笔，心里一片冰冷。他总是这样，温柔，体贴，把好丈夫的戏码演得滴水不漏。一边给我买礼物，一边给别的女人买避孕药。他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正国，”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魏正国夹菜的动作停住了。

02魏正国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瞎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他放下筷子，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一如既往地能给人安全感。可现在，我只觉得那温度烫得我心慌。“是不是最近我总加班，冷落你了？”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疼惜，“厂里最近在评先进个人，我想争一争，以后咱们的日子也能更好过点。

”他说得那么真诚，好像我刚才的怀疑，是什么天大的罪过。我抽出自己的手，拿起筷子，默默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鸭肉，“快吃吧，凉了就腥了。”这一晚，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周末，魏正国说厂里要开动员大会，一大早就走了。他前脚刚出门，我后脚就跟了上去。我没有去机械厂，而是直接去了供销社。药房柜台，王大姐正嗑着瓜子看报纸，见我来了，热情地打招呼：“小陈来了，买点什么？”“王大姐，”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昨天你打电话说，我家正国买了药没给钱？”“嗨，多大点事儿，”王大姐摆摆手，“正国那孩子我信得过。喏，就是这个。”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盒子上印着我看不懂的洋文，只有一个小小的孕妇图案上画了个大红叉，格外刺眼。“这药可紧俏了，一般人买不到，还是你们厂长批的条子呢。

”王大姐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这药是给谁的，你还记得吗？

”我状似无意地问。“刘璃呗，还能有谁，”王大姐撇撇嘴，“就是你们家正国那个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妹妹。啧啧，那姑娘长得是真水灵，就是身子骨太弱，走两步就喘。正国可真是个好人，对她比亲妹妹还上心。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王大姐，“钱我先给了，别让他知道了，省得他觉得我查他岗，该不高兴了。”王大姐接过钱，一脸“我懂”的表情，“还是你会过日子，男人嘛，都好个面子。”拿着那盒药走出供销社，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菜市场，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璃。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衬得她整个人清纯又柔弱。

她正站在一个肉摊前，跟摊主说着什么，眉头微微蹙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而她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说要去厂里开会的魏正国。他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刘璃，低声说着什么。刘璃被他逗笑了，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画面，和谐得像一对结婚多年的恩爱夫妻。我站了很久，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慢慢走过去。“师傅，刚才那两位是来买肉的？”我问肉摊老板。老板是个爽快人，“是啊，那男同志可真疼媳’妇儿，说他媳妇儿身体不好，想买点筒子骨回去炖汤补补。

可惜今天没票了。”媳妇儿。多么刺耳的称呼。我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脚上那双旧布鞋。这身衣服，还是结婚时魏正国给我买的。他说，女人不用穿得太花哨，朴素大方才是美。原来，不是朴素美，只是他不希望我美。他的温柔体贴，他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为另一个女人精心编织的谎言。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突然想起，魏正国最近总是在我睡着后，去阳台抽烟。那明灭的火光，原来照亮的不是他的愁绪，而是另一个女人的脸。03我在菜市场门口站了很久，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下午，我敲响了刘璃家的门。她家就住在我们家属院的另一头，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据说是厂里分给她这种“特殊人才”的。开门的是刘璃，她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换上了热情的笑容。“是陈姝姐啊，快进来坐。”她把我让进屋，给我倒了杯麦乳精，“正国哥总跟我提起你，说你手巧，人又贤惠。

”她一口一个“正国哥”，叫得亲热又自然，好像我才是那个外人。我环顾了一下她的家，窗明几净，家具虽然简单，但都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君子兰。

“刘璃妹妹真是好福气，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哪里哪里，”她在我对面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厂领导照顾。我身体不好，大家多担待些。”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更显苍白。“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药盒，轻轻放在桌上，“所以更要好好爱惜。这药，你认识吧？”刘璃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她看着那个药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昨天供销社的王大姐打电话到我们家，说是正国给你买了药，钱没付清。”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我想着，这钱不能让人家王大姐垫着，就先去付了。顺便，也把药给你送过来。

”刘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陈姝姐，你……你别误会……”她哽咽着，话说得断断续续，“我和正国哥……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的？”我笑了，“清白到需要他给你买避孕药？刘璃妹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不是的！”她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陈姝姐，你听我解释！

这药……这药是我求正国哥帮我买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这副“我是小三我无辜”的表演，只觉得一阵反胃。“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对不起我了？”我抽出自己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我刚来厂里，什么都不懂，总有人欺负我。只有正国哥，他一直护着我，帮着我……”她抽抽搭搭地说，“前几天，车间的主任……他……他想欺负我……我没办法，才求正过哥帮我买这个药……以防万一……”她这故事编得，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她和魏正国在菜市场里打情骂俏，我可能真的就信了。“哪个主任？

”我问。“就是……就是李主任……”她小声说。我心里冷笑一声。

李主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实人，出了名的怕老婆，会做这种事？“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魏正国，让他帮你出头？”我继续问。“我不敢……”刘璃哭得更凶了，“我怕给正国哥添麻烦。

他为了评先进，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拖他后腿。”瞧瞧，多么善良，多么懂事的“妹妹”。她一边哭，一边悄悄抬眼观察我的反应。

我拿出魏正国给我买的那支英雄钢笔，在手里把玩着，笔尖在桌面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那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不添麻烦’，已经给我们家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她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你这个忙，魏正国帮得可真够彻底的，”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刘璃，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我把那盒药推到她面前，“药，我送到了。钱，我也不要你还。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别惦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看她一眼。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传说中“贤惠温柔”的妻子，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刚走出她家小楼，我就看到魏正国行色匆匆地从另一头跑过来。

看到我，他明显愣住了。“媳妇儿，你怎么在这？”他的眼神慌乱，下意识地朝刘璃家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他一路跑得很急。他在急什么？

急着来给他的“好妹妹”撑腰吗？04“我……我听说刘璃病了，过来看看。

”魏正国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是吗？”我扬了扬眉毛，“那你来晚了，我已经‘看’过了。”魏正国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你去找她了？陈姝，你跟她说什么了？”“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我冷冷地看着他，“魏正国，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是作为我的丈夫，还是作为她刘璃的‘正国哥’？”“你！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就在这时，刘璃家的门开了。她换了一身衣服，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看着我们。“正国哥……”她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了哭腔，“你别怪陈姝姐，都是我的错。”魏正国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也顾不上我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小璃，你怎么样？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刘璃的胳膊，那紧张的模样，好像刘璃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能把她怎么样？

”我笑了，笑声里满是荒凉，“我不过是把某人送给她的‘礼物’，亲手交到她手上罢了。

”魏正国的身体僵住了。刘璃的哭声也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魏正国，”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谈谈吧。”魏正国深吸一口气，他转头对刘璃柔声说：“小璃，你先进去，我跟你嫂子说几句话。”“嫂子”两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像是在提醒我什么。刘璃乖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关门前，还投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魏正国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不熟悉的阴沉。“陈姝，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盯着我，眼睛里像是淬了冰，“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才满意吗？

”“我们家？”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魏正国，在你为了别的女人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买药的时候，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我那是……”他似乎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是帮她？那是可怜她？

”我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魏正国，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借口吧，你不累，我听着都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这是我单位宿舍的钥匙，我已经申请了。这个家，留给你和你的‘好妹妹’吧。”我转身就走。“站住！

”魏正国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陈姝，你别太过分！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承认，我跟小璃是走得近了点，但我对她只是同情！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我帮帮她怎么了？你就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同情？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同情到床上去了？同情到需要买避孕药了？

魏正国，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彻底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直白。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被戳穿的恼怒。“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我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我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就像过去三年里，我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做的那样。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魏正国，”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们完了。”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