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离婚书时，我藏起了孕检单。五年后，他红着眼在我楼下等了一夜，却见到一个小版的他拽着我裙角问：“妈妈，那个叔叔好像条狗哦。

”我甩给顾时深一纸离婚协议。“字我签好了，财产你看着分，我只要城南那套小公寓。

”他坐在真皮办公椅里，连眼皮都没抬，指尖夹着烟，慢悠悠吐了个烟圈。“林晚，你又在闹什么？”看，这就是顾时深。永远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好像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他添堵的。我把戒指褪下来，轻轻放在冰凉的办公桌上。

铂金圈撞出细微的声响。“没闹，顾时深。我腻了。”他这才抬眼瞧我，黑沉沉的眸子像淬了冰。“因为你昨晚看到秦薇挽着我？”秦薇。这个名字像根针，轻轻一扎，我心口那片早就麻木的地方，居然还能冒出血珠子来。她是顾时深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是跳芭蕾舞的仙女。而我，林晚，大概就是他拿来垫桌脚的那块歪木头。还挺合用，但怎么看都碍眼。“顾总想多了。”我扯出个笑，“您爱跟谁挽跟谁挽，我就是单纯不想玩了。守活寡还得看您和别人演偶像剧，这罪谁爱受谁受，我不伺候了。

”我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像我这五年婚姻，屁大点响动都没有。

手摸到门把时，他声音冷飕飕地追过来。“林晚，你想清楚。出了这个门，顾家的一切，包括我，你都高攀不起了。”我没回头。“放心，顾时深。我以后，只会往高了走。

”门关上。也把我心里那点最后的热气，关没了。一嫁给顾时深那年，我二十二，大学刚毕业，满脑子粉色泡泡。他二十九，已经是顾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门人。

我爸的小破公司快倒了，求到顾家门下。顾家老爷子大手一挥，说帮忙可以，让我家闺女嫁过来。听说顾时深那时正和家里闹别扭，死活不肯娶家里安排的另一个千金。

抓我来，纯属堵老爷子的嘴。婚礼办得轰动全城。我在更衣室里，听见他朋友调侃。“深哥，真就娶了？这姑娘看着挺乖，但跟秦薇比，差远了吧？”顾时深嗤笑一声。“听话就行。

娶谁不是娶。”那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把我淋得透心凉。可那会儿我真年轻啊，还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觉得只要我拼命对他好，总有一天，他能看我一眼。这五年，我活得像个标准太太模板。他胃不好，我天天变着花样煲汤养胃。他挑剔，衬衫必须手洗熨烫，不能有一丝褶。他半夜回家，我再困也爬起来给他煮醒酒汤。

他偶尔回来睡，背对着我，我连呼吸都放轻，怕吵到他。他呢？他对我也不算坏。给钱，给卡，给奢侈品。除了爱，什么都给。大方得很。秦薇一直存在。在他手机里，在他兄弟们的玩笑里，在他偶尔的出神里。她是跳芭蕾的，在国外追求艺术。顾时深书房里，有个上了锁的抽屉。我知道，里面全是她的照片，还有她送的领带夹，旧得褪色了，他还藏着。我以前傻，还问过他。“顾时深，你是不是特喜欢会跳舞的？我去学好不好？

”他当时愣了下，然后极其不耐烦地推开我。“东施效颦。好好做你的顾太太，别搞这些没用的。”后来我就不问了。自取其辱的事，干一次就够了。直到昨天。

我在慈善晚宴角落，看见他小心翼翼扶着秦薇。她脚好像崴了，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他低头跟她说话，那侧脸线条，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镁光灯闪成一片，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说我这个正牌夫人，像个摆件，多余又碍眼。

我站在阴影里，手里香槟杯凉得刺骨。突然就明白了。我不是输给秦薇。我是输给了顾时深。

他心房里那扇门，从来就没为我打开过。我蹲在外面敲了五年，手都敲肿了，里面的人嫌吵。

没意思。真没意思。二离婚手续办得很快。顾时深大概觉得伤面子，我没哭没闹，抢先把他甩了。他让助理来处理，财产分割看都没看，直接签字。除了我要的那套小公寓，他还额外塞给我一张卡。数字很大，够我挥霍几辈子。我没矫情，收了。

这是我五年青春应得的。不是吗？搬出顾家那天，是个阴天。我东西不多，就一个行李箱。

王妈偷偷抹眼泪，说夫人您以后好好的。我抱抱她。这五年，就她真心对我好。开车离开时，后视镜里，那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越来越小。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没哭，反而有点想笑。

自由了，林晚。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验孕棒上两条红杠，刺得我眼睛疼。

是离婚前那晚有的。顾时深应酬喝多了，回来折腾了我半宿。没想到就中了。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手里的孕检单，脑子一片空白。医生问我，要吗？我下意识摇头。

不要。绝对不能要。我和顾时深已经结束了。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预约了手术时间。

躺上手术台那天，冰凉的器械贴到皮肤，我猛地坐起来。“对不起医生，我不做了。

”我跑了。穿着病号服，一路跑出医院，蹲在马路牙子上，哭得像个疯子。那是我的孩子。

我和顾时深唯一的联系。我舍不得。我留下了他。孕吐反应排山倒海。

情绪起伏大到整夜失眠。但我摸着慢慢隆起的肚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顾时深没找我。

一次都没有。他大概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秦薇好像回国发展了，媒体拍到他频频出入她演出的剧院。金童玉女，破镜重圆。多好的剧本。

我只是剧本里那个早该下线的炮灰前妻。我卖掉了那套公寓和顾时深给的卡。换了笔巨款，去了另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我得给我的孩子，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

三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比如，让一个只会煮汤煲粥的豪门太太，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公司老板。比如，让一个软弱的女人，长出坚硬的铠甲。比如，让我身边多了一个小话痨精，林等等。等等是我儿子。名字是我起的。意思是，等等再看，妈妈总会把最好的给你。他长得太像顾时深了，眉毛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那个男人。心里又酸又胀。我搞钱搞事业，开了家设计工作室。

拼死拼活，从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人。累得像条狗，但踏实。钱是自己赚的，腰板挺得直。

等等懂事得让人心疼。别的小孩哭闹要玩具，他只会搂着我脖子说妈妈辛苦，等等不要。

幼儿园老师夸他聪明，像个小大人。只有我知道，他是看多了我加班熬夜，早早学会了看人脸色。我没想过会再见到顾时深。直到我们公司竞标一个重大合作项目。

甲方爸爸是业内巨头，点名要最终轮亲自面谈。我带着助理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那个男人。五年不见，顾时深一点没变。时间好像格外偏爱他，只让他轮廓更硬朗，气场更迫人。他指尖夹着烟，听着下属汇报，眼神锐利冰冷。

我脚步顿了下，呼吸都停了半拍。助理小声问：“林总，怎么了？”“没事。

”我深吸一口气，挂上职业假笑走过去。“顾总，久仰。我是‘初遇’工作室的林晚。

”我伸出手。公事公办。顾时深抬眸，目光落在我脸上。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疑惑，或许还有点什么别的。太快了，我没抓住。

他没握我的手，只淡淡点头。“开始吧。”整个汇报过程，他听得极其专注，问题刁钻苛刻。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几年摸爬滚打，我不是白混的。结束时，他合上文件夹。

“方案不错。但细节需要优化。”他起身，扣上西装扣子，终于正眼看我。“林晚，你变化很大。”我微笑。“人总会变的。顾总没变，还是那么……”我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丝不苟。”他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点过去的痕迹。“晚上有个商务酒会，合作方都参加。林总也来吧，正好聊聊细节。”“抱歉顾总，我晚上……”“不方便？

”他挑眉，“看来林总对合作诚意有限。”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点头。“一定到。

”四酒会上灯火辉煌。我端着酒杯，应付着各路神仙。眼神总不自觉去找顾时深。

他众星捧月，身边围着不少人。秦薇居然也在。穿着优雅的长裙，站在他身边，俨然女主人的姿态。她看到我，笑着挽住顾时深的手臂走过来。“林小姐？真是你啊。

刚才时深说看到你，我还不信呢。”她上下打量我，“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现在在哪高就？

听说你离婚后，过得挺不容易的。”这话听着像关心，实则句句带刺。我晃着酒杯，笑得更假。“劳秦小姐惦记。开了个小工作室，混口饭吃。比不得秦小姐，舞蹈家，光彩照人。”顾时深一直没说话，就看着我们交锋。眼神深得像潭水。秦薇故作叹息。

“女人嘛，事业再好，不如嫁得好。你看你，当初何必那么冲动，非要离婚呢？

现在一个人打拼，多辛苦。”我笑了。“离婚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以前眼界窄，围着灶台转，还以为那就是全世界。出来了才知道，世界大着呢。男人嘛，”我瞥了一眼顾时深，“也就那么回事。”顾时深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秦薇脸色也不好看。

正好有人来敬酒，她把顾时深拉走了。我松了口气，赶紧溜到露台透气。夜风吹过来，有点冷。我刚抱了抱胳膊，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就披在了我肩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顾时深。他靠着栏杆，点烟。“刚才不是挺能说？这会儿知道冷了。

”我想把外套还给他。他按住我的手。“穿着。”他的手很烫。碰到的皮肤，像着了火。

我猛地抽回手。气氛有点尴尬。他吸了口烟，突然问：“为什么离婚？”我愣了下，然后真想笑。“顾总，五年了，你现在才问，不觉得有点晚吗？”“当年你走得太干脆。

”他声音有点哑，“钱，房子，都没多要。不像你的风格。”“那我该是什么风格？

一哭二闹三上吊？抱着你腿求你别离？”我摇头，“顾时深，你从来没了解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