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还是得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视线下意识往窗外扫去。

原本该是黄昏的天空己经彻底变了模样。

像是有人将一桶浓稠的鲜血泼在了天幕上，暗红的云层压得很低，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往日悬在西边的太阳早己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泛着诡异红光的血月，正静静悬在这血色苍穹中央，把地面照得一片猩红。

“唔...咯吱...”隔壁隔间传来的啃食声突然又清晰起来，像是有人在用力撕咬着什么坚韧的东西。

混着液体滴落声，让陈清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添了几分火气。

“吵死了。”

陈清低骂一声，抬脚就朝隔壁隔间的门板踹去。

那扇本就松动的木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木屑飞溅中，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隔间里站着一只身形佝偻的厉鬼，长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肉。

而它脚下躺着的，正是以前还对他拳打脚踢的老同学王辰。

王辰的校服己经被撕成碎片，胸口破了个大洞，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瓷砖，双眼圆睁着，显然己经没了气息。

那只厉鬼正低头啃食着王辰的手臂，听到门被踹开的声响，猛地抬头看向陈清。

青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爪子上还滴着血，看起来凶悍无比。

陈清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血色重瞳微微发烫，视野里厉鬼的动作瞬间便慢了下来。

他能清晰看到厉鬼爪子上的纹路，甚至能捕捉到它喉咙里滚动的嘶吼声轨迹。

就在他做好了应对攻击的准备时，可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厉鬼原本前倾的身体突然僵住，青黑色的身体开始了微微颤抖，咀嚼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带着恐惧的呜咽。

它盯着陈清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原本抬起的爪子慢慢垂了下去，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紧接着，它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满是鲜血的瓷砖上，脑袋死死抵着地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在向陈清臣服。

陈清愣了一下，皱着眉盯着地上的厉鬼：“搞什么？

装怂？”

他明明刚才还看到这东西啃人的凶样，怎么现在突然跪下来了？

难道是色厉内荏，见自己不怕它，就不敢动手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厉鬼后脑勺青黑色的鳞片，想起刚才王辰被啃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他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扇在了这厉鬼的头上，清脆的响声在隔间里回荡。

厉鬼的身体猛地一颤，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了，肩膀抖得更厉害。

像是在承受着来自骨子里的恐惧，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我还没开始报仇呢，你倒是先吃上了。”

陈清看着地上王辰的尸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

可转念一想，王辰平时欺负他那么多次，现在被厉鬼啃了，也算是恶有恶报，这厉鬼倒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忙。

他踢了踢厉鬼的肩膀，冷声道：“算了，看在你帮我出了口气的份上，在这磕一百个响头，然后自己滚。”

话音刚落，地上的厉鬼立刻有了动作。

它抬起头，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又迅速抬起，再重重磕下。

一下、两下、三下...它磕得又快又狠，额头上的灰色皮服很快就被磕破了。

暗红色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和王辰的血混在一起。

可它丝毫不敢停顿，依旧不停地磕着，仿佛只要慢一秒，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陈清站在旁边看着，血色重瞳里似乎没什么情绪。

只是看着厉鬼额头的伤口越来越大，首到第一百声“咚”响起，厉鬼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在地，才开口道：“行了，滚吧。”

厉鬼像是得到了赦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看陈清一眼，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隔间，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陈清看着厉鬼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心里嘀咕道：“真是个废物，看着挺唬人的，原来这么不禁吓。”

他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厉鬼那发自骨子里的臣服，根本不是因为害怕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那双来自地狱的血色重瞳里，那能让低阶厉鬼俯首的王权。

他转身看了眼地上王辰的尸体，没再多作停留，双手插在裤兜里，踩着猩红的月光，潇洒地走出了厕所。

只留下了满室的血腥和狼藉，以及他还未察觉的、属于血色重瞳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