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破开胸口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站在血色长街尽头，冷得像夜。上一世，我为他遮下致命一击，换来一句“孤会记得你”，然后满门灭族。重生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退婚。可我没想到，他像疯了一样追来，剑尖抵在我咽喉，眼底是熟悉又陌生的赤红：‘顾清辞，这辈子你也别想嫁别人。’我冷笑——这一次，我宁愿万劫不复，也不再跪在他面前。

刀刃破开胸口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站在血色长街尽头，冷得像夜。

剧痛从心口炸开，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刀锋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我艰难地抬眼，视野已经模糊，却仍能看见那个我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当朝摄政王萧绝。

他玄色蟒袍纤尘不染，站在十步开外，冷眼望着我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王爷...快走...”我用尽最后力气挤出这句话。

萧绝终于动了。他缓步走来，靴子踏过血泊，在我身前蹲下。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声音听不出情绪：“孤会记得你。”

多可笑。我为他付出性命，换来的不过是一句“记得”。

意识涣散前，我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厮杀声，有人高喊：“顾家谋逆，格杀勿论！”

不！顾家没有谋逆！那是我拼死也要守护的家人啊！

我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绝毫无波澜的眼睛，仿佛顾家上百条人命，不过是他指尖随时可以拂去的尘埃。

......

“小姐？小姐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猛地睁开双眼。

绣着并蒂莲的纱帐，梨木雕花梳妆台，还有眼前这张稚嫩焦急的脸庞——是我的贴身侍女云雀。

可她三年前就应该死了，在顾家被抄家时为了护我，被乱箭射杀。

“云雀？”我颤抖着伸出手，触摸她温热的脸颊。

是真的，不是梦。

“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云雀担忧地为我拭去额角的汗，“您一直喊着王爷的名字，还哭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抬手看着这双白皙纤细的手，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没有为萧绝试毒时留下的疤痕。

猛地扑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眉眼如画，肤白胜雪，正是十六岁那年的模样。

我重生了。回到了永和二十三年，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这个时候，我还是顾家备受宠爱的嫡女，父亲是当朝太傅，兄长是翰林院修撰。而萧绝，刚刚被先帝托孤，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也是在这一年，先帝赐婚，将我许配给萧绝。

上辈子，我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门婚事，以为找到了此生挚爱。却不知那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萧绝娶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控顾家，最终将我们一网打尽。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却仍有些发抖。

“小姐忘了？今日王爷要来府上下聘啊！”云雀笑着说，“聘礼队伍都快到门口了，夫人让您赶紧梳妆呢。”

下聘日！

我猛地想起来，就是今天，萧绝带着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来到顾府，轰动京城。而我羞怯地躲在屏风后偷看他，一眼万年。

“替我更衣。”我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冷冽，“我要去见父亲。”

半炷香后，顾府正厅。

父亲顾雍和母亲正满面春风地商议着什么，见我进来，笑着招手：“辞儿快来，看看王爷送来的聘礼单子，真是给足了我们顾家脸面。”

我看着父母慈爱的面容，鼻尖一酸。上辈子，父亲被冠以谋逆之罪，斩首示众；母亲在白绫绕颈前，哭瞎了双眼。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场婚事。

“父亲，母亲，”我直挺挺地跪下，“女儿请求退婚。”

“什么？”顾雍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辞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女儿很清楚。”我抬头，目光坚定，“女儿不愿嫁与摄政王，求父亲成全。”

母亲急忙来扶我：“傻孩子，是不是紧张了？这京城多少姑娘羡慕你的福气，王爷位高权重，英俊非凡，对你又是一片真心...”

“他不是真心！”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缓了语气，“女儿是说，王爷位高权重，顾家虽是清流，却也该避嫌。如今陛下年幼，王爷摄政，我们若结为姻亲，难免惹人非议，说顾家攀附权贵。”

顾雍沉吟片刻：“为父也曾有此顾虑，但这是先帝遗旨，何况王爷亲自求娶，可见诚意。”

“父亲，”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若顾家因这门亲事招来祸患呢？”

厅内一时寂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夫人，王爷的聘礼队伍已经到了街口了！”

来不及了。萧绝就要来了。

我咬牙，突然起身：“女儿自己去跟王爷说清楚。”

不顾父母的阻拦，我径直向外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我绝不再重蹈覆辙。

顾府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百二十八抬系着红绸的聘礼排满了整条街，声势浩大。

队伍最前方，一人骑着骏马而来。玄衣墨发，眉目如刀削斧凿般深刻，周身散发着凛冽之气。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绝。

他看见我站在门口，唇角微扬，翻身下马向我走来：“清辞可是等急了？”

曾经，这个笑容让我心跳加速，如今只让我遍体生寒。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伸来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王爷，这门亲事，我不能接受。”

喧闹的街道瞬间寂静无声。

萧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提高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我要退婚。”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当众拒婚摄政王，这简直是打皇家的脸面。

萧绝眸色骤沉，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顾清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疼得蹙眉，却倔强地仰头与他对视：“再清楚不过。王爷，强扭的瓜不甜，请您放手。”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而陌生，仿佛被触怒的猛兽。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萧绝——上辈子在我面前，他永远是温文尔雅的。

“是因为昨日在宫宴上，你和赵小将军相谈甚欢？”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还是因为，你有了别的心思？”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清晰的占有欲和偏执，这让我心惊。上辈子，他从未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与旁人无关，”我试图挣脱他的手，“只是我不想嫁给你。”

萧绝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顾清辞，这桩婚事是先帝旨意，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他猛地将我拉近，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要葬在我怀里。这辈子，你别想嫁别人。”

我浑身一颤，这句话与上辈子他在我临死前说的话何其相似！

“王爷请自重！”我用尽全力推开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扬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匆匆赶来的我的父母。

萧绝偏着头，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慢慢浮现。他缓缓转回头，眼神中的风暴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强作镇定，手心却全是冷汗：“这一巴掌，打的是王爷不尊重我的意愿。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顾清辞，宁愿终身不嫁，也绝不会成为您的王妃。”

说完，我不再看他震怒的表情，转身决绝地走进顾府大门。

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我彻底得罪了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但比起上辈子的血海深仇，这又算得了什么？

重生归来，我誓要扭转命运，守护家人。

至于萧绝...但愿今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