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入职手册欢迎加入草台班子操作唐小萌热门小说阅读_好看的小说推荐完结菜鸟入职手册欢迎加入草台班子操作唐小萌
出租屋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半个月的陈年油脂,沉重凝滞。这片小小空间里的尘埃,大约也放弃了挣扎,心安理得地悬浮着、坠落着,再无人惊扰。
唐小萌裹在一床洗得发硬、辨不清原本花纹的薄被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渗水而蜿蜒出的、宛如奇异地图的霉斑。
阳光吃力地从被厚重窗帘遮挡的狭窄缝隙里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划出一道惨白的光线,昨夜吃过的香蕉皮还遗落在她床头的小凳上。
那香蕉皮边缘蜷曲,中心已经滋生出令人作呕的黑色霉斑,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无声地见证着她的颓唐与腐朽。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停留在某个招聘APP的界面,满屏刺眼的“已读不回”和寥寥几个冰冷客套的“感谢关注”“不太合适”,像是一枚枚精准的小针,反复扎在早已麻木的心上。生物工程。
这四个金光闪闪、曾让她在高考志愿表上踌躇满志填下的字,如今成了求职简历上最刺眼的“天坑”烙印。实验室?
她倒是熟悉PCR仪的低鸣和离心机的震动。市场?销售?行政?那些陌生的名词与要求,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玻璃墙。半个月了,投出的简历如同投入虚空,连个像样的水花都看不见。挫败感如同这屋里的霉味,一丝丝浸透骨髓,沉甸甸的,拖着她不断下坠。算了,她对自己说,反正世界照常运转,少她一个唐小萌,地球也不会停转。干脆,躺平吧。胃发出空洞的鸣叫,提醒她午饭时间又到了。
身体像生了锈,每一个关节都在抗拒移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机械地划拉着,最终定格在一份麻辣烫。支付,下单。屏幕显示预计送达时间:30分钟。她闭上眼,试图再次将自己沉入那片昏沉的、隔绝世界的黑暗。时间被拉得扭曲变形。
意识在饥饿与昏睡的边界漂浮。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醒来后的她烦躁地刷着手机,一小时前点的外卖显示“骑手正在配送”,却迟迟不见踪影。
APP上的地图定位像卡住了,外卖小哥的头像在那几个街区间来回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昏暗,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唐小萌的耐心和饥饿感一起被消磨殆尽。半小时!整整迟到了半小时!
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捏着手机边缘,一股混杂着焦躁和委屈的怒火在胸腔里积聚。
她想象着待会儿开门时,一定要用最冷的眼神、最严厉的语气质问那个外卖员,然后毫不犹豫地在APP上点下那个刺眼的“差评”——这次不管对方说什么理由,是路滑还是爆胎,她都不会再心软了!上次迟到十分钟她就心软没给差评,这次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门铃终于响了。“叮咚——”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微弱,却像点燃了引信。
唐小萌“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带着积蓄已久的怒火,几步冲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酝酿好的指责已经到了嘴边:“你怎么……”然而,话头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
深蓝色的一次性雨衣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大雨,雨水顺着他头盔的边缘、雨衣的褶皱不断往下淌,在地上迅速汇成一小滩水。
他脸上也全是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呼吸有些喘,露在外面的裤腿和鞋子更是完全湿透了,颜色深了好几度。而最刺眼的,是他手里紧紧护着的外卖包装袋——那个本该是防水材质的袋子,此刻也湿哒哒地往下滴水,袋子表面布满水痕,边缘甚至有些破损。最可怜的是贴在袋子外面的小票,已经完全被雨水浸透泡发了,纸张糊成一团,上面的字迹洇开、模糊,彻底看不清了。
外卖小哥努力想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但被雨水打湿的脸上只有狼狈和疲惫:“实在……实在不好意思,路上积水太深了,绕了一段,又怕餐洒了骑得慢了点……”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小萌看着那湿透的袋子,那模糊的小票,再看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在暴雨里奔波得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胸腔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被这兜头浇下的雨水和冷风瞬间扑灭了。
堵在嗓子眼儿的气一下子泄了干净。准备好的斥责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没事。
”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伸手接过了那个湿漉漉、沉甸甸的袋子,“谢谢,辛苦了。
”关上门,隔绝了门外湿冷的空气和那个疲惫的身影,唐小萌拎着还在滴水的袋子站在玄关,里面的餐盒大概也难逃一劫。她低头看着糊成一团的小票,又想起自己刚才在门后那副气势汹汹要“讨伐”的样子,心里只剩下一种荒谬的无力感,还有一丝对自己前一秒那副“正义凛然”面孔的尴尬。她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自己嘀咕了一句:“唉……外卖小哥又有什么错呢?
还不是这破天气和该死的路况……”又一次,她成功地“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拳头还没挥出去,就先砸在了自己心头那点柔软的棉花上。给骑手小哥五星好评后,出租屋里的浑浊空气又再次将她包裹,但这一次,那熟悉的霉味和隔夜食物的馊味变得如此清晰、如此刺鼻,让她几欲作呕。
她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冲进狭小潮湿的卫生间,“砰”地打开灯。
惨白的光线照亮了镜中人:头发油腻打绺,胡乱地贴着额头和脸颊,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眼神空洞,嘴角耷拉着,睡衣领口浸着一圈深色的汗渍油污——一个彻底被生活打败的残兵形象。
“不能再这样了……”一个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决。“唐小萌,你不能再这样了!”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但雨停了。城市被冲刷过,空气里有股难得的清新泥土气息。出租屋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唐小萌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湿润的空气涌入肺腑,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她穿着自己唯一一套勉强算得上“正式”的深色休闲裤和洗得发白的浅色衬衫,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却带着几分紧张苍白的额头。背上是一个略显陈旧的双肩包,里面装着刚从打印店取出来的三十份简历。崭新的纸张边缘锋利,在包里散发出淡淡的油墨气味,那是一种属于行动的气味,一种属于“可能”的气味。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囚禁了她半个月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出租屋门牌号,然后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迈向了楼外的世界。
小区里已经有了早起的老人提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走着,遛狗的人牵着绳子低语。
久违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陌生而真实的喧嚣感。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淡金色的光斑,落在她肩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抬起头,眯着眼望向那被高楼切割的天空,胸腔里第一次在半个月后涌动起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渴望——她需要重新接上社会的轨道,哪怕是用最笨拙的方式。线上渠道犹如沉船,毫无回音。
她决定采取最笨拙、也最原始的方式——扫街。
目标明确:生物医药公司聚集的科技园区和孵化器。拿出手机,打开地图APP,搜索“生物科技”、“医药研发”,一个个红点在地图上亮起,像黑暗中微弱的希望灯塔。
她圈定区域,规划路线,背上那十几份简历,踏上了一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
车厢里混杂着早餐的油腻气味、汗味、劣质香水味,身体被挤压着,晃动让她不得不紧紧抓住头顶的扶手。这拥挤、嘈杂、甚至有些狼狈的日常通勤,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她不再是那个蜷缩在床上腐烂的旁观者,她是这洪流中的一滴水,是这庞大城市机器里一颗正在努力运转的螺丝钉。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广告牌、行人、车辆……世界在她眼前重新流动起来,带着鲜活甚至有些粗粝的质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车厢浑浊的空气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然而,现实远比想象的坚硬和冰冷。第一家,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初创生物试剂公司。前台姑娘妆容精致,抬眼瞥了她一下,公式化地扯出一抹微笑:“简历放下吧,有合适岗位HR会联系。
”那份凝聚了她全部希望的纸张,被轻飘飘地放进前台桌角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塑料筐里,瞬间淹没其中,再无波澜。第二家,稍具规模。前台让她填写了一张冗长复杂的求职申请表,字迹工整,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表格像投入大海的石子,随后她被领进一间狭小的会议室等待。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象征性地翻了翻她那份刚从包里取出、纸角尚显锋利的简历。“生物工程?嗯。
”他目光扫过“求职意向”一栏的几个勾选研发助理、技术支持、QA/QC,“我们研发助理需要有至少一年以上实验室独立操作经验或者参与过完整项目流程的实习生。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公理。唐小萌的心往下沉,喉咙发紧:“我…我在学校实验室做过很多基础操作的,PCR、电泳、细胞培养……”她急切地想证明自己。
“校园实验和真正的研发流程是两回事,”男人打断她,不带任何情绪,“而且,你的实习经历这一栏,”他用笔尖点了点简历上那片刺眼的空白,“是空白的。”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也就是说,你本科四年,就只是纯读书?
没有任何实际应用的尝试?”那眼神,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了她的心虚。
会议室里廉价的空气清新剂散发出浓烈的人工花香。唐小萌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说自己沉迷于课本知识的海洋?
说自己以为优异的成绩单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对方那洞悉世情的目光下,这些理由都苍白得可笑。男人象征性地又问了两个极其基础的专业问题,她的回答磕磕绊绊,思维像是锈死的齿轮。男人合上简历,站起身:“好的,情况我们了解了,后续有消息会通知你。”语气礼貌而疏离。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那个令她窒息的空间。走廊里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份被退回的简历捏在手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第三家、第四家……过程大同小异。
简历上那片刺眼的空白——“实习/工作经历”——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HR们或委婉或直接地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我们需要的是有实战经验、立刻能上手的人,而不是一张白纸。有些面试官的问题角度刁钻,试图从她慌乱的反应中找到破绽;有些则显得漫不经心,如同例行公事。
每一次被客气地送出公司大门,那份简历仿佛又沉重了几分。下巴上仿佛悬着千斤重担,每一次扬起都耗尽全力。傍晚,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坐上返回的公交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刺得她眼睛生疼。包里剩下的几份简历,像一沓冰冷的嘲讽。
回到那个依旧散发着颓败气息的出租屋。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过薄薄的窗帘映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黯淡的光斑。她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招聘网站页面。
每一个“有相关经验者优先”的字样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挫败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刚刚燃起的微弱决心。难道真的就没有出路了吗?难道四年的寒窗苦读,最终只能换来这片绝望的空白?“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脑子里突然蹦出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那些光鲜的履历背后,又有多少是真正货真价实的?那些坐在面试官位置上的人,难道生来就懂得一切?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房——既然没有经历,能不能……“创造”一点经历?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猛地站起身,像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来回踱步。道德感在激烈地拉扯着:造假?
欺骗?这可是原则问题!可另一个声音更加强硬地质问:原则能当饭吃吗?
能让你在这个城市立足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