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妄淮又回来了。

他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把抢过我正吃着的早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随即皱眉吐出来，嘟囔着。

“难看！难吃！根本没有老婆以前做的好吃！”

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缩，酸涩冲上眼眶。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车祸初醒时的那个他。

那时他会把我煎糊的鸡蛋认真吃完，腮帮鼓鼓地朝我笑。

“老婆做的，最香。”

夜里打雷，他总赤脚跑来找我，把头埋进我怀里，小声说。

“老婆抱抱，阿淮怕。”

甚至是我在大排档兼职遭到客户骚扰时，他纵然怕的双腿打颤，也会拿着啤酒瓶挡在我身前傻乎乎的说。

“有我保护我老婆，谁也不许欺负她！”

“她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不准抢！”

那个傻子，总会笨拙地把他整个世界都捧给我。

此刻看着他熟练地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

他忽然环顾四周，像发现珍宝不见了的孩子，带着哭腔追问。

“老婆，我们的杯子……我们的拖鞋怎么都不见了？”

我垂眼，淡淡说。

“房租到期，收起来了。”

他立刻雀跃，仿佛忘了刚才的焦急。

“真的吗？老婆，我们是不是要搬去大房子啦？阿淮想要一个大大的房子！”

我没有回答，只轻声问：“昨天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

话一出口，眼眶不自觉发酸。

他脸上仍是那副天真懵懂的模样，与我今早在珠宝店见到的判若两人。

可我却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近乎可笑的心疼。

他歪着头，傻气地说：“阿淮去拿戒指啦……可是他们说，戒指被退掉了。”

他忽然抓住我的衣袖，声音委屈得像被丢弃的小狗。

“他们说……是老婆退的，老婆，是不是阿淮不听话，你生气了？”

我望着他精湛的表演，心底一片冰凉，只随口敷衍。

“缺钱，就退了。”

他果然不再追问，就连我拿起包说要上班，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闹着非要跟我一起。

我办好了离职，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时，想起了从前。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或许他从那时就恢复记忆了，可我却从未多想。

那是他车祸后痴傻的第一年，也是我母亲葬礼当天。

他在灵堂大闹，哭喊着要我二选一。

我悲伤不已，只是大声说了他一句别闹。

他就不管不顾跑出去跳海，说我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那他死了算了。

我几乎崩溃，想也没想就跟着扑进冰冷的海水里，发了疯一样找他。

直到浑身冻得失去知觉。

救援队赶来后才告诉我，他早就自己游上了岸，安然无恙地回家了。

母亲刚离世那段日子，他异常粘人。

每次我要去墓地，他就摔东西、哭闹不休，说“有鬼”，不准我去。

甚至当我跪地哀求，他仍任性地把我母亲唯一的遗照举起来就往楼下扔。

哭闹着说，我只能抱着他的照片。

我只能是他的，不能让任何人抢。

那一刻他脸上全是天真的疯狂，可如今想来，或许全是精心计算的折磨。

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到了天黑，刚起身就收到了墓园工作人员发来的信息。

【沈小姐，你家那个……他又来了！】

【下午突然冲到你妈妈墓前，又哭又喊，疯了一样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最后竟然用手去刨土，说要找你妈妈！我们几个人拦都拦不住，实在没办法，动手打了他几下才把他吓跑，他现在回家了吗？】

【这郊区地方大，天又快黑了，听说最近后山还有狼群活动……沈小姐，你要不要过来找找看？】

【还有***墓地，你们自己破坏的，我们就不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