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感觉比来时更长，更黑。

我心里揣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脚下却虚浮得厉害。

等我踉踉跄跄、几乎爬着回到村口时，隔壁王婶正等在那里，一看见我，就拍着大腿哭了出来：

“丫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奶奶……你奶奶她……前天夜里就没了啊！”

前天夜里。

那不就是我刚拿到钱，正拼命往回赶的时候？

我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王婶和几个邻居七手八脚把我扶起来，掐人中，灌热水。

我醒过来，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五十块钱，纸币的边缘被我捏得快要烂掉。

奶奶没了。

因为我没钱，因为没及时送医院，因为那五十块钱来得太晚。

而我爸妈，给了我这救命的五十块钱后，就连一个电话，一句询问，都没有。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用五十块钱打发的，是他们亲生母亲的命。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乡亲们帮着，给奶奶办了简单的丧事。

棺材是村里木匠帮忙打的，寿衣是王婶们凑钱扯布缝的。

整个过程，我没有哭。

眼泪早就被那团火烧干了，只剩下灰烬，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我看着空荡荡的土坯房，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缘也断了。

不，城里还有。

但我得去要个说法。

哪怕只是为了奶奶。

我又一次走上了去城里的路。

这一次，脚步沉得象是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