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社死现场之最高级别林枫觉得，人生中的尴尬分为很多种。

有走路踩到香蕉皮当众劈叉的尴尬，有在重要会议上叫错客户名字的尴尬，有在电梯里放了个悠扬婉转的屁然后发现老板就在你身后的尴尬。但这些，跟“因为难以启齿的隐疾去看男科，结果发现主治医师是你高中时差点把命都给了她的初恋前女友”相比，简直如同和风细雨遇到了十二级海啸，不值一提。此刻，林枫正坐在市第一医院男科诊室外的候诊区长椅上，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煎锅上的牛排，每一秒都在滋滋作响，并且已经糊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男人们的沉默焦虑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周围坐着几位表情凝重、眼神躲闪的同胞，大家默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谁也不看谁，仿佛多看一眼就能互相看穿彼此的难言之隐。林枫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第N次在心里哀嚎：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都怪最近那个该死的项目，连续加班熬夜，压力大到爆炸，以至于身体某个关键部件……它居然疑似罢工了！在妻子沈薇结婚三年，感情稳定但似乎少了点啥几次委婉的询问和莫名的眼神后，他终于扛不住内心的恐慌，偷偷摸摸挂了号。“老天保佑，千万别碰到熟人……”林枫在心里默默祈祷，甚至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请A052号林枫，到3诊室就诊。”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

来了！林枫一个激灵，像是被推上刑场的囚徒，视死如归地站了起来，同手同脚地走向那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诊室干净整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他，在电脑前看着什么。身材高挑，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

“坐。”医生头也没回，声音清冷，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不容置疑。

林枫惴惴不安地在就诊椅上坐下，屁股只挨了半边。医生转了过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却略显疲惫的眼睛，额前有几缕碎发。她拿起病历本，“林枫？哪里不舒服？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零点一秒。那双眼睛……林枫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像被重锤砸中，疯狂地擂动起来。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曾经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笑意和只属于他的温柔，而不是现在这样，冷静、专业，像蒙着一层薄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晚晴？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外省的某个大医院里当医生吗？她怎么会成了男科医生？！就在林枫大脑死机，CPU烧得冒烟的时候，他看到对方拿着病历本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里，瞳孔明显放大了，虽然只有一瞬，就迅速恢复了一生的镇定，但那瞬间的震惊和慌乱，林枫捕捉到了。实锤了！真的是她！大型社死现场，恐怖如斯！

林枫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爆红，一路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蒸发。

他宁愿现在得的是立刻昏迷不醒的病！“你……”苏晚晴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点，但也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具体什么症状？描述一下。”描述？怎么描述？

对着阔别多年、曾爱得死去活来的前女友描述自己可能“不行了”？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大姐来救救我啊！林枫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苏晚晴看着他这副窘迫到快要钻地缝的样子，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叹气，但又忍住了。她低下头，拿起笔，尽量用平板的语气说：“不要紧张。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你需要准确描述病情，我才能帮你。”话是没错，道理林枫都懂。

但……这他妈谁能不紧张啊！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苏晚晴的眼睛，磕磕巴巴地开始叙述：“就……就是最近……可能工作太忙，休息不好……然后……那个……好像……有点……障碍……”短短一句话，被他说得七零八落，汗都下来了。苏晚晴全程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笔尖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着，又问了些更具体、更让林枫无地自容的问题。每一句询问，都像是一把小刀，在林枫的自尊心上反复横跳。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公开处刑”，还是由曾经最亲密的人来执刑。“先去里面检查室，躺下。”苏晚晴终于结束了问询，站起身，戴上一次性手套，发出轻微的“啪”声。还要检查？！林枫眼前一黑。

在苏晚晴专业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下，林枫同手同脚地挪进检查室，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送上实验台的小白鼠。冰冷的医疗器械闪着寒光，更是加剧了他的紧张。

过程……省略一万字。林枫全程紧闭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快点结束吧，或者让地球立刻爆炸也行！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听到天籁般的声音：“好了，可以了。”林枫几乎是弹跳起来的，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回到诊室，苏晚晴已经坐回电脑前，正在开药。

“初步判断是劳累和精神紧张导致的暂时性功能障碍，问题不大。我先给你开点药，注意休息，放松心情，调整作息，一周后复查。”她的语气平稳得像是在念教科书，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复……复查？”林枫声音发颤。“嗯。

”苏晚晴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迅速移开，把处方单递给他，“去拿药吧。下一位。

”林枫抓起处方单，像身后有狗追一样，仓皇逃离了诊室。

他甚至不敢说一句“再见”或者“谢谢”。直到冲出医院大门，呼吸到外面略带汽车尾气的空气，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手里的处方单仿佛烫手山芋。他回头望了望医院高大肃穆的楼群，心里五味杂陈。苏晚晴……她怎么会成了男科医生？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那个曾经连看到解剖青蛙都会脸色发白的女孩，那个在他打篮球受伤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如今却可以面不改色地……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涌上心头，盖过了最初的尴尬和羞耻。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药店把药拿了。

这该死的“障碍”必须立刻马上治好！然后……或许……没有然后了。

他一点也不想再踏进那间诊室半步了。至少今天不想。

二章：回忆开关被强行撬开林枫把那个印着“XX大药房”的白色小袋子塞进公文包最底层，仿佛那是什么违禁品。做完这个动作，他长长吁了口气，好像刚刚完成了一项极其危险的地下交易。坐进车里，他却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医院停车场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和消毒水残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脑子里乱糟糟的，苏晚晴那双震惊后又强行镇定的眼睛，和记忆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望他的眼眸，不断交替闪现，形成一种诡异的分裂感。

男科医生……苏晚晴……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威力不亚于在他脑子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车窗外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樟树和栀子花混合的香气，还有……苏晚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那是高二文理分班后，林枫抱着篮球，踩着上课铃冲进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苏晚晴。她穿着干净的蓝白色校服，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正低着头专注地看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一刻，林枫感觉好像有人在他心尖上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但是麻麻的。巧的是，老师排座位，他俩成了同桌。“你好，新同桌，我叫林枫，双木林，枫叶的枫。”他大大咧咧地坐下，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苏晚晴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点了点头：“苏晚晴。”声音清脆，像冰块撞着玻璃杯。然后，就又低下头看她的书了。

林枫：“……”出师不利啊。他林枫在初中好歹也是个风云人物自封的，怎么到了这儿就跟个透明人似的？后来他才知道，苏晚晴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学霸，高冷之花虽然他觉得她只是有点慢热和害羞，而他，是个物理数学能冲满分但语文英语在及格线边缘疯狂试探的偏科选手。一开始，两人互不打扰。他搞他的小动作看他的篮球杂志，她刷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转折点发生在一节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极难的解析几何题，点了苏晚晴上去。

她流畅地写了大半个黑板，却在最后一步卡住了，脸涨得通红，站在讲台上有些无措。

底下有细碎的窃笑声。林枫当时正无聊地转着笔，瞥了一眼黑板，几乎是脱口而出：“诶，你这儿辅助线做错了，应该连C点和F点，用梅涅劳斯定理逆定理试试？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看着他：“林枫，你上来做。

”林枫吊儿郎当地走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题解了，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步骤清晰答案正确。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苏晚晴看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除了“冷淡”以外的情绪——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开始微妙起来。她还是会嫌弃他把书桌弄得乱糟糟，会在他上课睡觉时用笔捅醒他，但也会默默地把整理好的数学笔记借给他抄。而他，则会在她被后排男生开玩笑时故意插科打诨帮她解围，会在她值日时主动留下帮她擦最高的那块玻璃，会在她体育课跑800米累得像条小狗时，故意放慢速度跑在她旁边，说着欠揍的“加油啊学霸，你这速度还不如我奶奶”。

青春的喜欢，就像初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等到发现时，早已缠绕了整颗心脏。

他记得第一次牵她手的时候，是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他假装不小心碰到，然后心脏砰砰跳地、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很小，很软，指尖微凉。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然后就红着脸任由他握着了。两人都没说话，只能听到窗外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他记得她最喜欢学校门口那家奶茶店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多加珍珠。他每次打球赢了，都会用赢来的钱给她买一杯，然后得意地看着她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他记得高考前夜，他们偷偷溜到学校的天台上。夏夜的风带着温热，城市灯火璀璨。她眼睛里映着星光，小声问：“林枫，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就算去了不同的城市？”他当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当然！距离算什么？

等我成了著名建筑大师，就给你设计一栋大房子！你就在家里当院长夫人！

”“谁要当院长夫人！”她嗔怪地打他，脸上却笑开了花。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他们以为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车窗外的喇叭声把林枫从回忆里拽了出来。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了一下他的手指。

他猛地甩掉烟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那个说着要给他设计大房子的少年，和那个说着要当院长夫人的少女，仿佛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他怎么也无法把记忆里那个连牵手都会脸红的女孩，和今天这个冷静地让他“脱裤子”检查的女医生联系起来。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后来”，他们明明都考上了承诺的大学，却最终走散了。

而走散之后，她似乎……过得并不好？至少，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林枫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开。家吗？面对妻子沈薇，他此刻满心都是混乱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他忽然很想知道，苏晚晴是怎么成为男科医生的。这太不像她了。还有，一周后的复查……他到底还要不要去？

第三章：药不能停与心病难医林枫最终还是把车开回了家。

他把那袋“见不得光”的药藏在公文包夹层里，塞进书房抽屉的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定时炸弹。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但心里那份莫名的虚感却挥之不去。妻子沈薇还没下班。

家里安静得能听到冰箱运行的嗡嗡声。他瘫在沙发上，试图用手机游戏麻痹自己，但屏幕上跳跃的小人却渐渐变成了苏晚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眼睛的样子。他又烦躁地退出了游戏。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微信通讯录，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苏晚晴”三个字。没有结果。也是，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分手后，她大概就把他删了吧。或者，早就换了联系方式。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几天，药偷偷摸摸、尽量早睡虽然还是会失眠、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借口是身体不适。

沈薇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某天晚上睡前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感觉魂不守舍的，真生病了？”林枫心里一咯噔，赶紧掩饰：“没，就是项目太累，有点虚，调整一下就好。

”他不敢看沈薇的眼睛，生怕她看出点什么。这种藏着秘密的感觉，让他对妻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连带着行为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沈薇看了他几秒，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那早点休息”，便转过身睡了。林枫看着妻子的背影，心里更乱了。

他和沈薇是工作后经人介绍认识的，感情稳定，门当户对，是旁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缺少了点曾经和苏晚晴在一起时的那种炽热和冲动。

更像是一种温和的、习惯性的陪伴。一周时间眨眼就到。

复查的日子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去，还是不去？林枫挣扎了一整天。不去，显得自己心里有鬼，而且那“毛病”万一没断根怎么办？

去……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级别的社死？最终，再起”的渴望以及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再见苏晚晴一面的隐秘念头战胜了尴尬。

他硬着头皮，再次预约了同一个专家号——幸好，这次他记得看清了医生名字：苏晚晴。

主治医师。第四章：复查与僵硬的寒暄再次坐在候诊区，林枫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是医生，我是病人，仅此而已。专业一点，林枫！

你是来复查的，不是来叙旧的！”然而，当再次听到“请AXXX号林枫，到3诊室就诊”的电子音时，他的心跳还是瞬间飙到了一百八。他同手同脚地走进去，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表情，虽然他自己都觉得那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

苏晚晴似乎正在看之前的病历，听到动静抬起头。这次她看起来镇定多了，口罩上的眼睛平静无波，只是公事公办地示意他坐下。“药吃完了？感觉怎么样？”她问，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听不出情绪。“好……好多了。”林枫赶紧回答，声音有点发紧，“谢谢苏医生。”“嗯。”苏晚晴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确认一下恢复情况。”还来？！林枫感觉腿有点软。但这次他学乖了，没敢多问，认命地跟着护士进了检查室。过程依旧煎熬，但或许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或许是因为苏晚晴的操作快准稳，比上次稍微好了一点点——仅限于生理上。

心理上的尴尬和羞耻感丝毫未减。检查完毕，林枫穿好衣服出来，感觉自己又去地狱走了一遭。苏晚晴看着检查报告，语气平和：“恢复得不错。

基本没问题了。平时注意保持健康生活习惯就好，不用再吃药了。”“谢谢……谢谢苏医生。

”林枫松了一口气，巨大的喜悦冲淡了尴尬，他几乎想立刻冲出诊室，宣告自己“刑满释放”。他拿起病历本，转身就想走。“林枫。”苏晚晴突然叫住他。

林枫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苏晚晴似乎犹豫了一下，眼神瞥向一边，语气依旧尽量保持平淡：“你……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其他同学了？”来了来了！

终于不再是纯粹的医患对话了！林枫心里警铃大作，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他稳住心神，尽量自然地回答：“哦，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联系就少了。

就……就跟几个关系特别铁的还有联系，但也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嗯。

”苏晚晴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笔，“大家都忙。”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两人之间隔着七年的时光和一堆冰冷的医疗器械，那些汹涌的回忆和疑问被死死压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林枫试探着问。“好。”苏晚晴抬起头，最后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保重。

”“你也是。”林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诊室。走到医院大厅，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他却觉得有点恍惚。她刚才……是在试图寒暄吗？虽然僵硬得像机器人。

她问起同学……是不是也想打听他的近况，却又不好直接问？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第一次没有立刻离开医院。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一个几乎从不联系的高中同学群，犹豫了很久，发了一条消息：“嘿，兄弟们，有人有苏晚晴的微信吗？

今天在医院碰巧遇到了。”他屏蔽了群里的苏晚晴如果她在的话，然后心脏砰砰跳地等待着回应。第五章：记忆里的糖与玻璃渣等待微信回复的间隙，林枫在医院楼下的星巴克买了杯咖啡，找了个角落坐下。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莫名地勾起了更深沉的回忆。大学伊始，虽然南北相隔，但林枫和苏晚晴的感情依旧炽热。

他们每天都要打长途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哪怕只是说着“你今天吃了什么”“我们这里下雨了”这种毫无营养的废话，也能抱着电话傻笑半天。月底看到天文数字般的话费单，林枫肉疼得龇牙咧嘴，但下次还是照打不误。

用他蹩脚的审美给苏晚晴挑礼物通常是粉红色的、带蕾丝的、让苏晚晴哭笑不得的东西，苏晚晴则会给他寄她所在城市的特产和手写的信，字迹工整，絮絮叨叨说着医学院的趣事和辛苦。第一个寒假，林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上了去往苏晚晴城市的火车。十几个小时的硬座，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见到出站口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踮着脚尖张望的身影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那个冬天很冷，但他们心里都烧着一团火。他们像连体婴一样腻在一起，走遍她学校周边的每一条街，吃遍她推荐的所有小吃，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偷偷接吻。

如果故事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但距离终究开始显现它的威力。大二开始，两人的课程都变得繁重。林枫忙着画没完没了的图纸、做模型，苏晚晴则陷入了解剖、组胚、病理的海洋，实验课排得满满当当。

他们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频率越来越低。常常是林枫熬夜画图到凌晨，想给她发个信息，又怕吵醒可能刚睡下的她。或者苏晚晴好不容易做完实验，满身疲惫地回到宿舍，想跟他倾诉一下，却发现他在电话那头心不在焉，甚至因为太累而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争吵开始出现。有时是因为林枫忘了他们的纪念日他沉浸在模型世界里完全忘了时间，有时是因为苏晚晴觉得林枫不够关心她她实验失败心情低落，他却只在电话里干巴巴地说“下次加油”。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一张照片。

林枫他们建筑系搞活动，他和同组的一个女生因为方案获奖，被大家一起哄抬着合影。

照片里，两人靠得有点近，笑得一脸灿烂。不知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把照片发在了人人网上，还@了苏晚晴。当时苏晚晴正为了即将到来的考试焦头烂额，压力巨大，看到这张照片，瞬间就炸了。电话里，两人大吵一架。“林枫！

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就是一张普通合影而已！大家起哄拍的！你至于吗？

” “普通合影需要贴那么近？她都快靠你身上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在忙项目的时候你在干嘛？就盯着这些无聊的东西？”年轻气盛，口不择言。

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甩出去，刺得彼此体无完肤。那次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最后还是林枫先扛不住了，买了张站票，连夜赶到她的城市道歉。两人在车站见面，看着对方憔悴的样子，都红了眼眶。和好了。但裂痕已经产生。像这样的争吵和冷战，在后来的日子里反复上演。和好的速度越来越慢，疲惫感越来越重。他们都还爱着对方，但仿佛走入了一个怪圈。一个渴望更多的陪伴和情绪价值，一个却觉得对方不够理解自己的压力；一个因为学业繁忙而忽略对方，一个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不断索取证明……曾经的甜蜜，渐渐掺进了玻璃渣。每一次争吵和好，都像是在努力修补一件珍贵的瓷器，但裂痕始终在那里，并且越来越多。毕业的临近，像最后的通牒，摆在了他们面前。未来的规划，现实的压力留在各自城市发展的前景，让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那根弦，越绷越紧。

手机的震动把林枫从沉重的回忆里拉了出来。是高中同学群的回复。

一个当年和苏晚晴同宿舍的女生私聊了他：“林枫？你要晚晴微信？我推给你吧。唉，她后来好像过得挺不容易的……”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第六章：好友申请与尘封往事林枫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下了那个“发送好友申请”的按钮。验证信息他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了干巴巴的三个字：“是我，林枫。”发送成功后，他立刻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好像那是个烫手山芋。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还有一丝负罪感的情绪包裹了他。他起身去倒了杯水，眼神却不断瞟向沙发上的手机。没有动静。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他干脆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脑子里却在疯狂猜测：她会通过吗？她会不会假装没看见？

她现在是不是正看着手机，和他一样纠结？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