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亲手为我奉上鸩酒时，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她说：“苏夜阑，为了大夏的江山，你必须死。”我含笑饮下，毒发时筋脉寸断，痛彻心扉。我为她谋划江山，为她平定朝野，最后成了她稳固王权的最后一块垫脚石。可她不知道，我死后，她的王座便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当我再次睁开眼，回到了她赐我毒酒的一年前。这一次，我不仅要活，还要亲手折断她的凤翼，将她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狠狠拽下来。1“公子，该用膳了。

”侍女的声音将我从刺骨的寒意中唤醒。我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紫檀木书案，案上还有我未下完的残局。这不是我临死前待的冷宫。这里是我身为女王赘婿，却比囚徒还不如的寝殿。我抬起手，指尖温热，没有半分死前的僵硬。我回来了。

回到了被凤鸾赐死的一年前。侍女将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摆出。一道燕窝莲子羹，一碟水晶桂花糕，还有一壶清酒。与前世一模一样。前世的我，对凤鸾爱得痴狂。

即便她对我冷若冰霜，我也甘之如饴，将她送来的任何东西都视若珍宝。这碗莲子羹，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喝了。之后便日渐体虚，缠绵病榻，为她最后赐下鸩酒省去了不少力气。

“放下吧，你出去。”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侍女低眉顺眼地退下。我凝视着那碗燕窝莲子羹，眼前竟浮现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黑气之上，丝丝缕缕的红线连接着食盒，延伸向门外，最终指向一个方向——丞相李元德的府邸。这是……什么？我死过一次后，竟能看到这些东西？红线代表着恶意和杀机。我闭上眼，前世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李元德，凤鸾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他，在朝堂上第一个站出来，罗列我“十大罪状”，请求凤鸾将我赐死，以安天下。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丞相。我端起那碗莲子羹，走到窗边。

窗外养着一只金丝雀，是凤鸾登基时，百官朝贺送来的祥瑞。她随手就赏给了我，像是打发一件无用的摆设。我将羹汤倒入了雀儿的食槽中。金丝雀欢快地叫着，低头啄食起来。我静静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凤鸾，李元德。这一世，我们慢慢玩。2第二天一早，宫人尖叫着来报。“公子，不好了！那只金丝雀……死了！

”我正在练字，闻言头也未抬。“死了便死了，再养一只便是。”那宫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放下笔，走到庭院。金丝雀僵硬地躺在笼中，羽毛凌乱，死状凄惨。我俯身，装作查看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内侍正悄悄溜走，去的方向是凤鸾的议政殿。

“去请太医来瞧瞧。”我淡淡吩咐。“一只雀儿，何必惊动太医。”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凤鸾身着一袭玄色龙凤袍，面若寒霜地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李元德。

我转身，平静地与她对视。“臣见过陛下。”凤鸾的目光落在那只死去的金丝雀上，眉头微蹙。“一只雀鸟而已，何必小题大做。”“陛下赏赐之物，臣不敢不珍重。

”我答得滴水不漏。李元德上前一步，声音沉痛。“苏公子，此雀乃祥瑞之兆。

如今无故暴毙，恐于国运有损啊！”他给我扣的帽子，还是这么大。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李丞相言重了。或许只是这雀儿体弱，受了风寒。”“胡说！

”李元德厉声呵斥。“此乃西域进贡的琉璃鸟，不畏寒暑！必然是有人心怀不轨，欲借此诅咒我大夏！”他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我。我看到了他身上涌动的浓郁红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凤鸾的视线也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怀疑。我知道，她从来没有信过我。“陛下。”我躬身，语气平静。“既然丞相大人觉得事关国运，不如请太医来验一验，看看这雀儿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好。”凤鸾颔首，不带一丝感情。

3太医很快就来了。一番检查后，太医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启禀陛下，这……这琉璃鸟是中了毒！”李元德立刻接口：“什么毒？”“是……是‘牵机引’，一种慢性毒药。每日少量服食，不会立刻毙命，但日积月累，五脏六腑会慢慢衰竭。

”太医的声音都在发抖。李元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立刻转向我。“苏公子！这鸟是你所养，日日由你喂食。你还有何话可说！”他这是要将“下毒”的罪名直接扣在我头上。

凤鸾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苏夜阑，你作何解释？

”我没有看她，而是转向那个战战兢兢的太医。“刘太医，这‘牵机引’，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刘太医不敢隐瞒。“中毒者……舌根会发黑。”“好。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元德，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丞相大人，张开嘴让大家看看了。

”李元德脸色骤变。“你……你胡说什么！”“我胡说？”我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丞相大人每日都要来我这殿外‘关心’雀鸟。说是关心，怕不是在悄悄投毒吧？

”“一派胡言！”李元德气急败坏。凤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夜阑，休得放肆。

”“陛下，臣没有放肆。”我直视着她，目光灼灼。“昨日的燕窝莲子羹，是丞相府的厨子做的。那羹汤，臣一口未动，全都喂了这只鸟。”我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丞相大人如此关心国运，想必不会介意自证清白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元德身上。

他脸色青白交加，额上渗出冷汗。“来人。”凤鸾的声音响起，冷得像冰。“让李丞相张嘴。

”4李元德的舌根，果然是黑的。他看到凤鸾眼中迸射出的杀意，瞬间瘫软在地。“陛下！

陛下饶命！臣……臣是一时糊涂啊！”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苏夜阑会知道羹汤有毒。

他更想不通，自己为了试药，只舔了那么一小口，怎么就会留下痕迹。

凤鸾没有理会他的哭嚎。她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苏夜阑，你是怎么知道的？”“臣不知。”我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臣只是觉得，那羹汤味道有些怪，便不敢食用。未曾想，竟是丞相大人的手笔。”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凤鸾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开口：“李元德图谋不轨，构陷皇室。拖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李元德被拖走时，还在凄厉地喊着冤枉。庭院里恢复了寂静。凤鸾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龙涎香。“你，很好。”她吐出三个字，听不出是褒是贬。

“臣只是为了自保。”“自保？”她冷笑一声。“你若真想自保，就该安分守己，而不是在朝堂上崭露头角，让所有人都视你为眼中钉。”又是这句话。前世，她也是这么警告我的。我以为她是为我好，怕我功高震主，便自请削权，退居幕后。

可我换来了什么？换来她一句“为了江山，你必须死”。“陛下说的是。”我顺从地低下头。

“臣以后会安分守己。”她似乎对我的“听话”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些。“今日之事，你处理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臣不敢要赏赐。”我轻声说。“臣只求陛下，能允臣一件事。”“说。”“臣想……出宫开府。”5凤鸾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出宫开府？苏夜阑，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臣是陛下的赘婿。”我平静地回答。

“但臣也是苏家的儿子。父亲年迈，臣想在宫外建府，方便侍奉。”这只是个借口。

我真正想的，是脱离这座华丽的牢笼。在这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只有出去了，我才能真正开始布局。凤鸾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我现在的心，早已是万年寒冰，不会再为她起一丝波澜。“不行。”她断然拒绝。

“你是我的夫君，就该待在宫里。”她说出“夫君”二字时，没有丝毫温度。我心中嗤笑。

夫君？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既然陛下不允，那便算了。”我没有再争。我知道，时机还未到。逼得太紧，只会让她更加警惕。凤鸾见我不再坚持，神色稍霁。她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李元德倒了，朝中会有动荡。这几日，你替朕拟几份安抚朝臣的折子。

”她还是习惯性地使唤我。把我当成一把最好用的刀。“是，陛下。”我恭敬地应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眼中的温顺瞬间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凤鸾，你很快就会知道。

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是会噬主的。6李元德倒台，朝中果然动荡起来。他是寒门士子的领袖，他一入狱，无数官员上书为他求情。凤鸾被吵得焦头烂额。这几日，她天天来我这里，将成堆的奏折丢给我处理。我照单全收，将每一份奏折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提出的对策也精准狠辣，直击要害。凤鸾看着我拟好的批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苏夜阑，你天生就该是站在朝堂上的人。”“臣不敢。”我低着头，继续研墨。

“你在怨我？”她忽然问。“臣不敢。”“抬起头。”我抬起头，直视着她。她的眼眸很美，像淬了星光的黑曜石。曾经，我就是沉溺在这双眼睛里，万劫不复。“苏夜阑，我知道你心中有才华，也有抱负。”她的语气难得地放缓了些。“但你要明白，朕是女王。

朕的夫君，不能功高盖主。”“所以，臣就该被折断羽翼，圈禁在这深宫之中？”我反问。

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这是你的命。”“命？”我笑了。“陛下，你信命吗？

”我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臣不信。臣只信，人定胜天。”凤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知道我们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也好。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她重归于好。当晚，我借着整理奏折的名义，接触到了禁军的一位副统领，张恒。我能看到，他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金光。这代表着，他是一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前世，他因为得罪了李元德，被排挤打压，最终战死沙场。这一世，我要把他变成我的人。

“张统领。”我叫住他。张恒有些意外，连忙行礼。“苏公子。”“这里有一封信。

”我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他。“请你亲手交给城西的王铁匠。”张恒一愣。

我微微一笑。“告诉他，故人之后，前来拜访。”王铁匠，是我苏家暗中培养的势力之一。

也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第一条退路。7凤鸾最近很忙。李元德的案子牵扯出了大批官员，朝堂几乎被清洗了一半。空出来的职位，需要人来填补。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向她举荐自己的人。她为此头疼不已，又来找我。“这是新一批的官员举荐名单，你帮朕看看。”她将一份厚厚的名册丢在我面前。我翻开名册，眼前立刻浮现出各种颜色的丝线。金光熠熠的，是能臣干吏。黑气缠绕的，是贪官污吏。

而那些红线密布的，则是心怀叵测的野心家。

我一眼就看到了兵部侍郎的人选——镇国公的次子，赵王的好友，钱峰。他身上缠绕的红线，比李元德还要浓郁。前世，就是他，在边关战事最吃紧的时候，暗中勾结敌国，泄露军情，导致大夏惨败。赵王趁机发难，逼得凤鸾差点退位。是我，拖着病体，制定了反间计，才稳住了局势。但这一世，我不会再帮她了。我拿起朱笔，在钱峰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我在旁边写下批注：“此人有勇有谋，堪当大任。”凤鸾拿过名册，看到我的批注，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和朕，想到一起去了。”我心中冷笑。是啊，想到一起去了。

你想到的是他能帮你制衡朝中势力。我想到的是，他会如何将你的江山，一步步推向深渊。

凤鸾，这是你欠我的。8钱峰上任后，立刻开始在兵部安插自己的人手。我通过张恒，将他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同时，我也在暗中扶持那些名册上闪着金光，却被凤鸾忽略的人。

我让他们去查抄贪官的家产，把查抄出来的银两，一部分充入国库，一部分用来赈济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