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第一天，我就发现教室最后一排的37号座位不对劲。班主任点名时故意跳过它，课桌夹层里藏着染血的作业本。混混赵志强每次经过都会发抖，而那个总在黄昏出现的转校生，手腕上有着和课桌一模一样的刻痕…直到我在档案室翻到五年前的旧报纸，才明白为什么坐过这个位置的同学，都会在9月18日这天消失。1粉笔灰在阳光里飘着，我数到第三十六个"到"时突然卡壳。班主任方老师扶了扶眼镜，钢笔尖悬在名单上方，轻巧地越过了37这个数字。"陆远同学？"前排传来嗤笑。我攥着新校服下摆站起来，听见自己声音像被踩瘪的易拉罐："到。"赵志强就坐在我斜前方。他校服领子歪着，后颈有块褪色的疤。我坐下时他忽然伸腿，文具盒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蓝黑墨水溅在白瓷砖上，像突然炸开的蜘蛛网。"转学生手真抖啊。

"他踹开滚到脚边的橡皮。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像一群老鼠在啃纸箱。

蹲下去捡钢笔时，我看见最后一排的37号课桌。阳光正好斜切过那个角落，灰尘在光柱里翻滚。抽屉缝露出作业本的一角，封皮被墨水浸得发胀，隐约能看见用红笔打了叉的日期。方老师敲了敲讲台，声音像浸了蜜的玻璃片："开学第一天，大家要互相友爱。

"她说话时左手一直按着讲台抽屉，金属锁扣在她无名指上压出红痕。下课铃响得突然。

赵志强拎着书包经过37号座位，突然加快脚步。他书包侧袋滑出半张塑封卡片，我瞥见褪色的蓝底照片，校徽款式和我们不一样。"看什么看？"他猛地转身，喉结上下滚动。我低头假装系鞋带，听见他骂骂咧咧走远的声音。教室里很快只剩我一个人。

37号课桌的划痕在夕阳下格外扎眼，像是有人用美工刀反复刻过同一个字。

我伸手去碰抽屉，突然听见走廊尽头有拖沓的脚步声。"那是陈默的座位。

"我吓得撞翻椅子。门口站着个清瘦的男生，袖口露出半截纱布。

他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刻痕，和37号桌角的纹路一模一样。"陈...陈默？

"我声音发虚。他歪头看我，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远处传来方老师高跟鞋的声音，陈默突然退进走廊拐角，像被按了倒退键的录像带。"陆远同学？

"方老师抱着教案站在门口，"怎么还不去社团？"她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眼睛却盯着我按在37号课桌上的手。我抓起书包冲出门时，听见金属抽屉"咔嗒"的响动。

方老师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被撕掉的部分，正好是第四排第三个位置。2我值日时故意留到最后。抹布擦到37号课桌时，木屑刺进指缝。桌肚内侧有刻痕，像是用圆规尖反复划出来的。"救救我"。

三个字歪歪扭扭，刻痕里嵌着黑红色污渍。我手一抖，碰掉了讲台上的粉笔盒。"还没走？

"方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她今天涂了橘色指甲油，但左手无名指那块剥落了。"马上就好。

"我把抹布拧成麻花，水珠滴在"救救我"那行字上。

方老师高跟鞋的声音停在37号座位旁边。她指甲刮过课桌刻痕，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旧课桌都这样。"她递给我一块新抹布，"擦完早点回家。"那块抹布有股怪味，像泡过福尔马林。我盯着她左手腕上的表，表面玻璃有道裂纹。

当晚我梦见穿旧校服的男生在走廊狂奔。他书包带断了，练习册散落一地。

每本封皮都印着"37"。惊醒时凌晨三点。月光把窗帘上的破洞投在天花板上，像个歪斜的"7"。第二天作业本发下来，我差点叫出声。昨天被墨水染黑的地方，现在淡得能看清字迹。"周子安 高一3班"。我猛地合上本子。前桌赵志强突然转头，鼻尖几乎戳到我额头。"看什么这么入神？"他伸手要抢。我下意识把本子塞进桌肚。

赵志强脸色突然变了，他盯着我身后37号座位，喉结上下滚动。"你最好别碰那桌子。

"他声音发紧，"会倒霉的。""为什么？""关你屁事！"他踹了我桌腿一脚，但眼神在飘。他书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张褪色的学生证。午休时我去厕所，听见隔间里有人在呕吐。门缝下流出暗红色液体，黏稠得像掺了朱砂的墨汁。"没事吧？

"我敲门。水龙头突然自己开了。镜子里闪过蓝白校服的影子，袖口有墨水渍。我回头时，只看见湿漉漉的脚印延伸到走廊尽头。陈默站在消防栓旁边吃面包，手腕上的纱布换了新的。

"周子安是谁？"我拦住他。面包渣从他指缝漏下来。"你查到了？"他眼睛亮得吓人。

"作业本上......""陆远！"方老师的声音从楼梯口炸开。陈默立刻退后两步，把面包捏成面团。"放学别走。"他嘴唇几乎没动，"第三实验室后门。

"方老师今天喷了太浓的香水，熏得我眼睛疼。她左手一直按着口袋，钥匙串露出半截。

有把钥匙特别旧，齿痕都被磨平了。最后一节课时，37号课桌的抽屉自己滑开了。

里面有本翻开的地理图册，东南亚那页被红笔画了个圈。新加坡的位置上，有人用铅笔写了很小的字："他们淹死了我"。3我把地理图册塞进书包时，听见粉笔头砸在黑板上的声音。赵志强歪着嘴笑，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

放学铃一响我就往图书馆跑。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阿姨，她指甲缝里沾着报纸油墨。

"能查旧报纸吗？五年前的。"她眼镜片反着光："毕业班来查资料？""嗯。

"我声音发虚，"社会实践课作业。"微缩胶片机像口棺材。

2018年9月的《晨报》社会版有块巴掌大的报道：《某中学学生离校后失踪》，配图打了马赛克，但能看出蓝白校服袖口有块墨渍。"看这个干嘛？

"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方老师抽走我手里的胶片，她无名指上的疤露了出来——是道歪歪扭扭的"7"。"校史研究。"她嘴角在笑，眼睛却死盯着我，"校庆要用的资料，老师来找。"管理员阿姨突然咳嗽："方老师，上次借的档案该还了。"方老师左手抖了一下。她口袋里掉出半张借书卡，背面朝上。

我瞥见褪色的钢笔字：高一3班 周子安。"陆远，"她弯腰捡卡时声音发冷，"校规第七条，擅自查阅档案扣德育分。"我书包带突然断了。那本地理图册滑出来，新加坡的位置朝上。方老师瞳孔猛地收缩。厕所隔间门反锁时，我还在想那个马赛克画面。

水龙头在滴水，节奏像倒计时。突然有人踹门，我手机差点掉进便池。"开门！

"赵志强的声音带着鼻音，"知道你他妈在里面！"我从门缝底下看见他球鞋。

鞋帮沾着红油漆，和厕所墙上"死"字的颜色一样。"你查周子安？"他声音突然压低，"想变成第二个37号？"我屏住呼吸。他鞋尖一下下踢着门板，突然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那桌子..."他嗓子像塞了棉花，"会吃人。"火焰的影子在门缝下晃动。

我闻到了纸张燃烧的味道，像在烧作业本。"去年坐37号的是个女生。

"赵志强的影子在门板上扭曲，"她总说桌肚里有声音...后来转学了。

"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脚步声远去时，我听见他嘟囔："方老师那时候还没疤..."冲水声盖住了我的喘息。洗手时抬头，镜子里有个蓝影子站在我身后。我转身只看见湿脚印，从最里侧的隔间延伸出来。

门板上用血写着"7"，还没干透。第三实验室后门堆着破试管架。

陈默蹲在阴影里玩美工刀，刀刃在手腕旧伤旁边比划。"周子安是淹死的。

"他刀尖划过水泥地，"游泳课，但那天泳池检修。"我书包里的地理图册在发烫。

"方老师当时是实习班主任。"陈默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无名指上的疤..."远处传来高跟鞋声。陈默猛地推开我，他袖口擦过我脖子，凉得像死人皮肤。"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他翻窗时扔下句话，美工刀插在窗框上嗡嗡响。

方老师的手电光柱扫过后门。她今天换了香水，甜得让人反胃。"陆远？

"她手电照着我眼睛，"校规第二十一条，放学后禁止滞留教学楼。"我低头看影子。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左手部分缺了无名指。回家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

便利店玻璃映出赵志强的身影，他正往褪色的学生证上贴什么东西。转过街角时，37号课桌的刻痕突然火辣辣地疼。我撸起袖子，小臂内侧多了道红印子，像被圆规尖划过。

救救我。4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敲门。我抬头看钟，已经过了锁门时间。

"还有人吗？"保安的手电光在走廊上晃。我缩在37号座位后面没出声。手电光远了。

教室里突然响起"嗒、嗒"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叩课桌。声音来自37号座位。

我浑身发冷。那声音越来越急，最后变成连续的刮擦声。桌肚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周子安？

"我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敲击声停了。闪电照亮教室的瞬间，我看见课桌侧面有道细缝——是活动的夹层。夹层里塞着半张焦黄的纸。

我手指碰到纸片的瞬间，窗外炸了个响雷。

隐瞒检修记录是我的错...求求您别告诉校长..."落款日期是2018年9月17日。

周子安失踪前一天。纸片背面粘着什么东西。我凑近看，是半片蓝白校徽，边缘发黑。

"找到证据了？"我差点咬到舌头。陈默的脸贴在窗玻璃上，雨水在他脸上蜿蜒成河。

他什么时候来的？"开门。"他手指在玻璃上划出"37"。门锁咔哒响的时候，我手里的纸片突然发烫。陈默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袖口卷起来，露出手腕上新刻的伤痕——和37号课桌上的一模一样。"方老师当年是实习老师。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周子安发现泳池排水管有问题，写了检讨书。"窗外又一道闪电。

陈默的影子投在墙上，多了一条胳膊。"后来呢？"我把纸片塞进语文书里。陈默突然笑了。

他嘴角咧开的弧度很奇怪："第二天早自习，37号座位是湿的。

"雨声里混进了高跟鞋的声音。陈默猛地抓住我手腕，他掌心湿冷："明天带你去泳池。

现在藏好那张纸。"他翻窗出去的姿势很怪，像被人拽了一把。我低头看手里的纸片，水渍正慢慢晕开，显出几个原本被烧掉的钢笔字："方老师让我......"教室门突然大开。

方老师站在门口，雨伞尖滴着红漆一样的水。"陆远，"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疤在抽搐，"这么晚在干什么？"我膝盖撞到课桌。37号座位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在底下笑。

"补、补作业。"我把语文书抱在胸前。方老师的目光钉在课桌夹层上。她突然走过来，高跟鞋踩过的地方留下水印，形状像手掌。"知道校规第四十五条吗？

"她手指划过37号桌面的刻痕，"毁坏公物要赔偿。"她袖口蹭到我脖子，有股游泳池消毒水味。我后退时碰掉了讲台上的粉笔盒，彩色粉笔滚了一地。

方老师弯腰去捡。她后颈衣领下露出半截纹身——是个歪歪扭扭的"7"。"早点回家。

"她递给我一把伞，金属伞柄刻着"2018年度优秀教师"。我接过伞时碰到她手指。

凉的。保安室亮着灯。经过泳池时，铁网门突然"哐当"响了一声。

池底排水口卡着片蓝白布料，在水里一沉一浮。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看见赵志强站在路灯下，他手里拿着褪色的学生证，正往上面钉什么东西。

闪电照亮学生证上的照片。是方老师，但穿着学生制服。雨更大了。伞柄上的刻字在滴水，2018的"8"变成了"7"。5雨伞上的水在玄关积成一个小水洼。

我盯着那个"7"字刻痕，直到它开始扭曲变形。第二天赵志强没来上学。

他课桌上放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气泡早就跑光了。"他发高烧。"班长发作业时压低声音，"听说昨晚淋雨了。"我翻开语文书，那张检讨书残页不见了。书页间夹着根蓝色纤维，像是从校服上扯下来的。方老师走进教室时，粉笔灰在她周围形成一道光晕。

她左手无名指上贴着创可贴，但没遮住全部的疤痕。"翻开课本第37页。

"她声音比平时哑。全班哗啦啦翻书。我盯着自己课本——37页被撕掉了，只留下锯齿状的边缘。教室后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冲进来，眼睛通红。

"方老师！"她指甲掐进讲台木头里，"你们还要害多少孩子？

"全班安静得能听见时钟走动声。方老师嘴角抽了一下，创可贴边缘渗出一点红色。

"赵妈妈，我们去办公室谈。"她伸手去扶，那女人猛地甩开。"我儿子昨晚一直喊37！

"她声音尖得像玻璃碴，"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方老师突然攥紧左手。

血从创可贴下面渗出来，滴在讲台裂缝里。"校医室。"她拽着女人往外走，高跟鞋跟卡在门缝里断了。全班炸开锅。我弯腰捡橡皮时，看见前排女生课桌下掉着张照片——赵志强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褪色的学生证。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下一个就是你"。午休时我去医务室拿药。门虚掩着，方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只是普通发烧...对，和五年前不一样..."玻璃药瓶碰撞声。校医说了句什么，方老师突然提高音量："泳池早就填平了！"我后退时踩到什么东西。是半片退烧贴，背面印着生产日期：2018年9月。放学后我躲在器材室。天黑透时，教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方老师站在窗前剪指甲。剪下来的指甲片排成"7"的形状。

她突然转身，我赶紧缩回头。再偷看时，她站在教室后门。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37号座位上，像给课桌穿了件外套。她鞠了一躬。角度很怪，像是脖子被人按着。"今年不会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在赎罪..."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方老师冲回去接听时，我溜到37号座位旁边。桌肚里有张新纸条："救他 否则你坐37号"字迹和之前不一样，像是用左手写的。我抬头看办公室，方老师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左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掉了。那道疤在月光下闪着光，和课桌上的刻痕完全重合。

保安的手电光扫过走廊。我躲进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听见隔壁有人呕吐。"赵志强？

"我小声问。水龙头自己开了。镜子里映出第三隔间的门——底下缝隙里渗出红色液体，慢慢组成"7"。凌晨三点我惊醒过来。手机屏幕自动亮了，显示一条陌生号码短信："明天带泳衣"附件是张模糊的照片。

泳池排水口卡着个蓝白色的东西，像校服袖口。窗外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我拉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