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那辆银色面包车，后视镜上系着和我梦里一模一样的红气球。修车铺老张说别回家，班主任的批改红笔和红裙女人的指甲油同一个色号。当我在307房间发现十二箱草莓糖，才明白为什么买家不要短头发的孩子——因为长发能藏更多秘密。1放学铃响的时候，我数到第三下才把铅笔盒合上。这个习惯保持两年了，自从发现我能记住全班同学作业本上的批改痕迹开始。校门口那辆银色面包车又来了。

这次后视镜上拴着个红气球，在风里一摇一晃。我盯着看了三秒，后颈突然发麻——和昨晚梦里那个气球一模一样，连系绳打结的方式都分毫不差。"小雨！

"同桌从背后拍我书包，"发什么呆呢？"我蹲下来假装系鞋带。水泥地缝里有半块彩虹糖，是上周三体育课班长掉的。透过车窗底部的反光，我看见一抹红裙子从副驾驶晃过去。

"你鞋带根本没开。"同桌弯腰戳我肩膀，"最近老这样，该不会...""我色盲又不会传染。"我站起来拍掉膝盖上的灰。那辆车的轮胎很新，但车牌框有锈迹，后排窗户贴着深色膜。杂货铺老板娘今天换了条红裙子。

她靠在柜台边剥橘子，指甲油掉了一半。我买铅笔时她多找了两块钱，右手腕内侧的蝴蝶胎记在袖口若隐若现。"小姑娘。"她突然抓住我手腕，"你每天都这个点经过吧？"橘子味混着廉价香水冲进鼻子。我盯着她虎口的茧，和面包车方向盘上的磨损位置完全吻合。巷子口的老张在修自行车。

他工具箱第三格永远放着扳手和奶糖，今天却多了卷绝缘胶带。我经过时他咳嗽三声，这是上周发现面包车跟踪我后约定的暗号。书包突然变重了。

我摸到夹层里有张对折的作业纸，上面用铅笔压出来的印子写着："别回家 他们认识你爸的警车"。转角传来引擎声。

那辆银色面包车正在掉头，红气球在夕阳下像一滴血。我数着脚步声拐进便利店，透过货架看见红裙女人在打电话，她右脚的红色高跟鞋缺了颗水钻。"要关东煮吗？

"店员敲了敲玻璃柜。我摇头，把作业纸塞进装鱼丸的纸杯里。收银台监控显示器上，陈警官的实习证晃过画面，他制服的第二个扣子还没缝好。冰柜的倒影里，红裙女人朝我走来。她左手提着印有儿童福利院标志的塑料袋，右手在口袋里叮当作响。

我抓起热饮柜最里侧的巧克力奶——那是唯一能照到停车场的角度。吸管戳破锡纸的瞬间，我看见面包车后座有东西在反光。像眼镜，又像刀尖。2巧克力奶在我手里晃了一下。

冰柜玻璃上的倒影里，红裙女人离我只有三步远。她口袋里的金属声停了，右手抽出来时带出一串钥匙。“新到的草莓糖。”她往我面前递了一颗，“你们小姑娘都爱吃这个。”糖纸是粉色的——至少标签上这么写。

我剥开时闻到一股铁锈味，混着过期的香精甜味。“谢谢阿姨。”我假装把糖塞进嘴里，舌尖碰到糖块的瞬间，后颈汗毛全竖起来了。那味道像含了一口生锈的硬币。

货架突然晃了晃。我转身时手肘撞到饼干堆，铁盒装的小熊饼干哗啦啦砸下来。

红裙女人蹲下来帮我捡，裙摆扫过我脚踝，凉得像蛇皮。“小朋友毛手毛脚的。

”她笑的时候露出虎牙，尖得不像成年人。铅笔盒弹开的瞬间，我看见她手腕内侧的蝴蝶胎记沾着糖浆，暗红色液体正顺着她血管纹路往下爬。

老张的咳嗽声从店外传来，比平时急。我抓起铅笔盒就往门口跑，听见她在后面喊：“你书包——”玻璃门映出她的影子。她没追来，但右手正往柜台底下摸。

那里有个黑色对讲机，天线断了一截。巷子里的路灯今天亮得特别早。

我拐过第三个垃圾桶时，嘴里那口糖终于吐了出来。糖块砸在墙根，惊起一群蚂蚁。

它们围着糖转了两圈，突然四散逃开。“丫头。”老张的自行车横在路中间，车筐里扔着半包奶糖，“你爸今天没来接？”我摇头。他工具箱开着，那卷绝缘胶带已经用掉大半。“陈警官在文化宫后门。”他用扳手敲了下轮胎，铛的一声，“问你作业纸的事。”有电动车喇叭在远处响了三声，间隔完全一样。

老张突然把我往墙根一推，自己挡在前面。银色面包车从巷口缓缓驶过，后座窗户开了条缝。

“看见没？”老张声音压得极低，“后排那个戴渔夫帽的。”我缩在阴影里点头。

那人帽檐下露出半副金丝眼镜，镜框右侧缺了个螺丝——和上周二在校门口发问卷的“教育局干部”一模一样。

书包突然震动起来。我摸到内侧口袋里有手机在亮，来电显示是“市儿童医院”。

按下接听键时，听筒里传来陈警官的声音：“别出声，听我说。

”红裙女人出现在巷子另一端。她换了双平底鞋，走路没声音，但右手拎着的塑料袋在滴水。

那东西一下下砸在地上，像某种倒计时。“现在转身。”手机里的声音说，“数到三，跑向亮蓝色广告牌。”老张的扳手掉在地上。红裙女人突然加速，塑料袋里露出半截铁钳。

我数到二时，她右手已经伸进裙兜——那里鼓出来的形状，分明是把折叠刀。

广告牌下站着穿便服的陈默。他手里拿着我的数学作业本，封皮上用铅笔压出来的印子连起来是：“蝴蝶在杂货铺三楼”。

3陈默的指尖在作业本上敲了三下。我盯着他虎口的茧，和班主任批改作业时握笔的位置一模一样。"美术课作业交了吗？"他突然问。我摇头。

书包里有张素描纸，上面银色面包车的车牌号是用三种铅笔轮流画的。

最深的笔画藏在云朵阴影里。"明天记得交。"他把作业本还给我，封皮内侧多了道指甲划痕，"张老师最喜欢看学生画交通工具。

"巷子口传来电动车急刹的声音。老张工具箱里的螺丝刀滚到马路中间，在夕阳下闪得刺眼。

我蹲下去捡，看见红裙女人的高跟鞋停在杂货铺后门。"那个阿姨。"我指着她裙摆，"上周弄丢了我的蝴蝶发卡。"陈默的眉毛动了下。他实习证上的别针松了，随时会掉的样子。"什么样的发卡？""银色的，翅膀会动。"我翻开数学书最后一页，空白处画着简笔画，"这里掉了一颗水钻。"他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通话记录最上方标着"福利院王主任"。老张开始大声咳嗽，咳一声，停顿，再咳两声。"我该回家了。"我把素描纸夹进作业本，"爸爸说今天炖鱼。"陈默点点头。

他转身时后腰露出个方形轮廓，比手机厚，边缘有天线形状的凸起。

交作业时我故意把本子倒着放。班主任扶眼镜的手停在半空，她指甲油剥落的位置和红裙女人右手食指完全重合。放学时垃圾桶刚被清空。

老张蹲在边上翻垃圾，油腻的手套捏着团皱纸。

我走近时听见纸团展开的脆响——那是我素描纸被撕碎的边缘。"丫头。"他没抬头，"你爸的渔具还在我店里。"我知道这是暗号。爸爸根本不会钓鱼，他警服第二颗纽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杂货铺的卷帘门拉下一半。我弯腰系鞋带时，看见红裙女人在柜台后数钱。她右手小指戴着枚银色顶针，和蝴蝶发卡丢失的水钻大小一致。

"小朋友。"她突然抬头，"你上次买的铅笔好用吗？"我后退半步。

她面前的验钞机闪着绿光，照出抽屉里半盒草莓糖。糖纸反光的角度不对，像是每颗都被人拆开过。"好用。"我摸出口袋里的橡皮，"就是擦不干净。"她笑了。

虎牙尖上沾着口红印。我数着她数钱的动作，第三张钞票的折痕和作业本里夹过的东西完全吻合。老张的自行车铃在远处响起来。

长、短、长，和上周四爸爸的警车鸣笛节奏一样。红裙女人突然关掉验钞机，她右手伸向柜台下方时，腕上的蝴蝶胎记完全露了出来。那根本不是胎记。

是烙铁烫出来的伤疤，边缘还结着痂。"阿姨。"我指着她身后的货架，"能帮我拿那盒蓝色回形针吗？"她转身的瞬间，我瞥见三楼窗户闪过人影。

戴渔夫帽的金丝眼镜，正用望远镜看校门口方向。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许小雨，你数学作业有问题。"她手里拿着我的作业本。夹素描纸的那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还留着铅笔压痕。陈默的指甲划痕正好圈住几个数字：307。

那是杂货铺三楼的房间号。4班主任的指甲掐进作业本里。我盯着她虎口发白的骨节，突然想起验钞机绿光下那些钞票——第三张折痕的位置和她现在用力的角度完全重合。

"307房间有什么？"她声音很轻，嘴唇几乎没动。我假装擦鼻涕，袖口蹭过作业本。

下一页的铅笔印更明显了，陈默的指甲痕圈住的数字下面，还有半个鞋印。"美术教室。

"我抬头看她眼镜片上的反光，"上周素描课..."红裙女人的高跟鞋声从杂货铺传来。

班主任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掌心有股草莓糖的锈味。"现在跑。"她把我往校门方向一推，"找修车的老张。"我书包带子钩住了她的钢笔。墨水漏出来，在她白衬衫上爬出条蓝黑色的蛇。远处传来卷帘门拉到底的巨响，接着是电动车报警器的尖啸。老张的扳手掉在马路中间。我捡起来时，金属表面映出三楼窗户——渔夫帽的望远镜转向了这边。"上车。"老张踹开自行车支架，"扶稳。"我们冲过两个红灯。他车筐里的奶糖撒了一路，像某种标记。拐进文化宫后巷时，车链突然断了。"307是他们的仓库。"老张喘着气拧螺丝，"今晚必须..."杂货铺方向传来警笛声。不是爸爸的警车，是更急促的调子。

老张的改锥在墙上划了道弧线，指向文化宫消防梯。三楼窗户亮着灯。我爬上铁梯时，书包里的铅笔盒咔嗒响。里面装着陈默上次塞给我的橡皮，捏起来比普通橡皮硬得多。

荧光星星在头顶闪烁。我数到第七颗时，听见铁床吱呀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星座图案和地理课本最后一页完全一致——北极星的位置被涂改过，新颜料还没干透。门外高跟鞋由远及近。红裙女人在讲电话："这批货明早送走...对，十二箱草莓糖..."我的书包还挂在肩上。铅笔盒轻微震动，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摸到夹层时，指尖碰到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是陈默的字迹："橡皮里有定位器"。

床底下传来电子音。很轻，但规律得像心跳。我慢慢蹲下去，看见个黑色对讲机闪着红灯——天线断了一截，和杂货铺柜台底下那个一模一样。

"小朋友醒啦？"红裙女人推开门。她右手端着杯牛奶，左手藏在背后。

腕上的蝴蝶"胎记"结痂处渗着血丝，像刚被什么东西刮过。牛奶杯沿有口红印。

我接过来时故意手抖，液体泼在她裙摆上。那红色立刻晕开，露出底下奇怪的污渍——不是血，是某种蓝色化学试剂的痕迹。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

有个男声在喊："条子摸到307了！"红裙女人转身的瞬间，我撞开她冲向窗户。

消防梯上站着陈默，他手里拿着我的数学作业本，封皮被撕开的地方露出银色金属片。"跳！

"他张开手臂。我纵身跃出时，听见铅笔盒弹开的声音。半颗草莓糖滚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紫色。5陈默接住我的时候，他警徽边角硌到了我肋骨。

我闻到他袖口有股铁锈味，和草莓糖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数到七。"他把我往消防梯下推，"跟着洒水车的声音走。"我脚刚沾地，三楼就传来玻璃碎裂声。

红裙女人的尖叫混着对讲机杂音砸下来，像指甲刮黑板。洒水车的音乐在巷口响着，调子比平时慢半拍。墙角排水沟塞着半截蜡笔。我蹲下去捡，发现是美术课丢的那支——绿色标签被撕了，但笔杆上还留着我的牙印。"小雨！

"老张的声音从垃圾箱后面传来，"这边！"他自行车筐里堆满废纸。

最上面那张是我上周的数学试卷，59分那个红圈现在看像某种密码。

我抓起蜡笔在照片背面写字时，听见金属摩擦声。一下。两下。第三下突然停了。

"他们换锁了。"老张喘着气说，"得从通风管——"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截断他的话。

我盯着门把手转动，蜡笔在掌心断成两截。照片背面的"307有孩子"才写到一半。

门开了一条缝。红裙女人的高跟鞋尖先露出来，鞋头沾着蓝色试剂。她右手握着把剪刀，刀刃上缠着头发。"修车的。"她声音甜得发腻，"文化宫后门不让摆摊。

"老张踢翻了自行车。车铃铛滚到我脚边，里面卡着张小纸条。我趁捡铃铛时塞进照片，蜡笔灰蹭了满手。"这丫头是你孙女？"红裙女人突然弯腰看我，"眼睛真亮。

"她指甲刮过我眼皮。我数着她呼吸里的草莓味，一下，两下，在第三下时猛地后仰。

剪刀擦着我马尾辫划过，削断几根头发。老张的扳手砸中她手腕。蝴蝶"胎记"裂开道口子，流出的血居然是淡蓝色的。洒水车音乐突然变调，从《茉莉花》换成了《生日歌》。

通风管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接着是陈默的咳嗽。红裙女人转身往杂货铺跑，高跟鞋甩在马路中间。我捡起鞋，发现鞋底沾着彩色粉笔灰——和教室地板上的完全一致。

"307通风管连着美术室。"老张拽我爬上消防梯，"陈警官在管道里发现了——"三楼传来孩子的哭声。很轻，但足够让我想起上周失踪的低年级学生。她书包上总挂着个毛绒兔子，现在那兔子正躺在通风管口，一只耳朵被剪掉了。我摸出半截蜡笔继续写。

照片背面不够用了，就写在手心里。老张突然按住我手腕，他手套上有股机油味。

"他们用草莓糖运孩子。"他指着通风管里的粉末，"这是麻醉药。

"陈默的头从管道里钻出来。他脸上全是灰，但眼睛亮得吓人。我张开手心给他看字迹时，杂货铺传来卷帘门拉起的巨响。"红裙子往码头去了。"陈默塞给我个对讲机，"跟着洒水车，它会带你去——"老张突然把他按回管道里。307的窗户哗啦碎裂，渔夫帽的金丝眼镜闪着冷光。他手里拿着我的数学作业本，正在撕写满密码的那页。

洒水车开始播放《摇篮曲》。我跳上车尾时，看见红裙女人在驾驶室回头。

她右手腕包着纱布，蝴蝶形状的血迹正慢慢渗出来。"小朋友。"她递来颗草莓糖，"最后一颗了。"糖纸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我假装接过，反手拍在车窗上。

糖块粘住玻璃的瞬间，驾驶座底下传来电子音——和陈默给我的对讲机同一个频率。

车拐进码头时，我数到第七个集装箱。箱门缝里夹着半张美术纸，上面用蜡笔画着银色面包车。车牌号被反复描粗，最后一笔划破了纸。

6集装箱的铁门在我面前哐当关上。红裙女人哼着歌，钥匙圈在她指尖转得飞快。第七下时，钥匙突然飞出去，掉在积水里。"脏了。"她皱眉踢开钥匙，从抽屉拿出条粉色连衣裙，"换上。"裙子标签写着130码，但摸起来比我校服厚三倍。我捏着领口翻看，内衬缝线处露出半截金属片——和陈默作业本里藏的一样。"转身。"我抓着校服领子。

她轻笑一声，腕上的纱布渗出血珠。转身时红裙摆扫过抽屉，带出几张学生证。

最上面那张照片里，隔壁班男生抿着嘴，他嘴角有颗痣，和上周三食堂打翻的番茄酱位置完全重合。"快点。"她敲敲铁皮墙，"船不等人。

"我趁机把纸条塞进校服口袋。那是老张铃铛里的纸条，上面画着码头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