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为我解开镣铐，滚烫的指腹擦过我冰冷的脚踝。他说：“沈惊鸿，你自由了。”自由？

我南虞国破家亡，皆拜他所赐。我背负血海深仇，日夜在他枕边筹谋，如今他一句轻飘飘的“自由”，就想抹去所有？我看着他眼底碎裂的痛楚，忽然笑了。萧策，你这盘棋下得真大，可惜，你算错了一步。我缓缓转身，没告诉他，三日前，我已服下亲手调制的“相见欢”，毒入骨髓，药石无医。这一别，山高路长，你安好，我腐烂，才算公平。01三个月前，北朔的铁骑踏破南虞王都，一夜之间，我从高高在上的永安公主沈惊鸿，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血，染红了摘星楼的每一级台阶。父皇和兄长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承恩门上，供人观赏。

风吹过时，我仿佛还能听见他们无声的泣诉。我被拔去了象征身份的金步摇，卸下了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上最粗鄙的麻衣，混在一群瑟瑟发抖的宫女中，苟延残喘。

昔日熟悉的宫殿，如今成了人间炼狱。北朔的士兵像一群饿狼，肆意烧杀抢掠，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嚎，是我这三个月来听得最多的声音。我学会了低头，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用锅底灰抹花自己的脸，只为能多活一天。再次见到萧策，是在血腥味冲天的伤兵营。

他是北朔的战神，是踏碎我故国山河的罪魁祸首。此刻，他一身玄色铁甲被血浸透，从左肩到胸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卷着皮肉，狰狞可怖。军医们围着他，个个面如土色，束手无策。“都给本将滚出去！”他暴躁地挥手，打翻了一旁的药盘，瓷碗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又一个试图为他缝合伤口的军医被他一脚踹开，滚烫的血珠溅到我的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温热又粘腻。营帐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有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滚。

”他猩红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我，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杀气，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朝我当头罩下。周围的宫女吓得瘫软在地，我却挺直了脊梁。我没滚。

我平静地端起旁边木架上的一坛烈酒，迎着他刀锋般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尽数淋在他那道狰狞的伤口上。“滋啦——”皮肉被烈酒烧灼的声音，清晰地在营帐内响起。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味。“呃！”萧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上青筋根根暴起，他猛地出手，钢铁般的手指死死捏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我的骨头生生碾碎。剧痛传来，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找死。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杀意。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将军的命是命，那些被你屠戮的我南虞子民的命，就不是命吗？”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再这么耽搁下去，这条手臂就废了。”“废了一条手臂的北朔战神，还怎么继续屠戮我南虞剩下的城池？”整个营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大概他从未见过我这样胆大包天，敢在他面前寻死的阶下囚。萧策眼中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捉摸不透的兴味。

他死死地盯了我半晌，忽然松开了手。我手腕上，留下了五道青紫的指印。他重新靠了回去，闭上眼，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城墙。“你来。”这两个字，宣判了我暂时的生，也开启了我复仇的路。我拿起被军医丢在一旁的针线，用烈酒消了毒，手法利落，穿针引线，开始为他缝合伤口。针尖刺入皮肉，再穿出，带出一条血线。我面无表情，动作稳定得不像一个初次做这种事的宫女。他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再哼一声，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烙出两个洞来。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视线所及之处，我的皮肤像被炭火灼伤一样，传来阵阵刺痛。

这个男人，太危险。他的目光，本身就是一种凌迟。处理完伤口，我打上一个漂亮的外科结，准备悄无声息地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用早已准备好的假名回答。“阿雪。”“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医官。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是宣判。我垂下眼，将眸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尽数遮掩。“是，将军。”贴身医官。多好的身份，多妙的机会。萧策，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你亲手将一把最锋利的刀，递到了你的仇人手上。我低头时，无人看见，我藏在袖中的手腕内侧，用朱砂纹着一个极小的南虞文字——“鸿”。那是我的闺名，沈惊鸿。它时刻提醒着我，我是谁，我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从今天起，阿雪是我，沈惊鸿也是我。一个是你的医官，一个是你的阎罗。02萧策的将军府，就是一座用黄金和白玉堆砌而成的囚笼，富丽堂皇，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他白日里在前院书房处理军务，夜晚便宿在主院，而我，就被安排住在主院的偏房，美其名曰“随时等候传唤”。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亡国奴，一步登天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只是从一个大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精致的小牢笼。萧策似乎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我，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猛兽，充满了耐心和残忍。“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午后，他坐在窗边，一边用一块上好的绸布擦拭着他的佩剑“破阵”，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却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家父是乡野郎中，女儿家跟着学了些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我低眉顺眼地回答，双手在药臼里不紧不慢地碾着草药。药杵与药臼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是么？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个乡野郎中，竟能教出你这样，面对本将的伤口也面不改色的女儿？”我手上碾药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随即恢复如常。“家破人亡，贱命一条，烂泥而已，自然不怕踩。”我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不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剑刃缓缓入鞘时，那清脆又带着寒意的声响，以及我手中沉闷的碾药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诡异的和谐。夜里，他常常做噩梦。那些曾经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似乎并不打算在梦中放过他。梦里，他会喊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北朔人的名字，时而暴怒如雷，时而悲恸欲绝。我奉命守在床边，冷眼看着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在梦魇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挣扎。原来屠夫，也会被自己亲手制造的亡魂纠缠。真是有趣。

有一次，他从梦中猛然惊醒，一把抓住我的手，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别走……”他的手心滚烫，带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力气大得惊人。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过了许久，他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才渐渐褪去，恢复成那个冷厉孤高的北朔战神。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触电般松开手，语气生硬地掩饰着方才的失态。“吵到你了？”“没有。”我摇摇头，从一旁的托盘里端起早就备好的药膏，“将军的伤口该换药了。

”他沉默地自己解开寝衣的衣襟，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以及那道已经开始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他心口的位置。我跪在床边，为他上药，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皮肤下，那颗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乱了一瞬。“将军，”我一边为他缠绕新的纱布，一边用最轻柔、最无害的声音说，“您杀孽太重，心神不宁，才会夜夜被梦魇所扰。

奴婢斗胆，为您配一副安神香吧，或可助您安眠。”这是我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用最温柔的毒药，慢慢侵蚀他的身体，摧毁他的神智。“有劳了。”他闭上眼，靠在床头，俊朗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我点燃了精心调制的安神香，一种独特的、带着淡淡甜腥味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这香，我为它取名为“长梦”。它能安神，更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于最深的幻境，一点一点，耗损心神，消磨意志。萧策，愿你夜夜好梦。愿你的梦里，有我为你精心编制的刀山火海，有无数南虞的亡魂向你索命。他似乎真的很信任我，或者说，他极度自负，从不认为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亡国奴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对我的存在，从不设防。

这天下午，他处理完军务，罕见地没有回书房，而是在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下练剑。剑风凌厉，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他身形矫健，剑法大开大合，充满了北朔人特有的霸道与力量。我站在廊下，端着刚熬好的药，静静地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收了剑，剑尖斜指地面，朝我走来，额上带着一层薄汗，为他冷硬的轮廓增添了几分人气。“阿雪，”他将手中的“破阵”抛给我，“你说，是这把剑更锋利，还是你的心更硬？”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剑身冰冷，沉重得我几乎拿不稳。“将军说笑了，”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奴婢只是一个医女，心是肉长的，自然是软的。”“是吗？”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我倒觉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他的指尖冰凉，像蛇一样，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让我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带着淡淡汗味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一阵反胃。我心跳如雷，不是因为动情，而是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恐惧。我怕他再近一步，就会发现我呼吸的紊乱；我怕他再多看一眼，就会看穿我眼底深藏的恨意。更怕他会发现，我腕上那个代表着我真实身份的“鸿”字。就在这时，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忍不住痛呼出声。完了。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死死地锁着我的袖口。那里，正是我纹身的地方。“这是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审问意味。我的血，凉了。

03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不见天日的谷底。袖口被他死死攥着，我能感觉到那块肌肤下的朱砂纹身，仿佛在灼烧我的皮肤。它一定已经暴露了。

我缓缓闭上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也好，杀了他不成，死在他手里，也算是一种了结。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和酷刑并没有到来。

萧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动作。他轻轻地，拉下了我的袖子，将那一小片肌肤，连同那个致命的秘密，重新遮盖得严严实实。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和我预想中任何一种残暴的可能都截然不同。“以后，别再弄伤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我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以为……那是我自己划伤的？也对，南虞文字早已随着国破而被废除，他一个北朔将军，又怎么会认得。我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这才发现，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冷地贴在身上。“是。”我低下头，用最恭顺的姿态应道。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转身走回了书房，高大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像一座山，压在我的心上。这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但自那天起，我能明显感觉到，萧策对我，不一样了。他不再用那种审视和试探的目光看我。

他会赏赐我一些极为珍贵的药材，那些都是南虞宫中才有的贡品。他会在书房处理军务时，屏退左右所有的侍从和幕僚，只留我一个人在旁伺候笔墨。甚至，他偶尔会跟我说一些军中的烦心事，语气不像是对一个阶下囚，倒像是在对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前线送来的粮草，有三分之一都发霉了，朝中那帮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揉着眉心，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烦躁。

我垂着眼，为他细细地磨墨，用最平淡的语气轻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将军威名赫赫，镇守北朔边境，难道还怕那些只会在朝堂上动嘴皮子的酸儒掣肘？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一个医女，倒还懂些兵法权谋？

”“奴婢只是在乡野间听过些说书先生的故事，胡言乱语罢了，将军莫怪。”我立刻低下头，一副惶恐的模样。他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戾气和冷硬，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耀眼。“你说得对。”他忽然伸出手，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拍了拍我的头，“有时候，你比我帐下那些自诩聪明的幕僚，看得还要明白。”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透过我的发顶，那股热度仿佛要传到我的心里去。

我却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恶心。就是这双手，签下了攻打南虞的军令。就是这双手，亲手斩下了我王叔的头颅。就是这双手，沾满了我们沈氏王族的鲜血。我恨不得，立刻就将它剁下来！正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将军，尚书府的柳小姐来了。”我清楚地看到，萧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他还是沉声道：“让她进来。”很快，一个身着华服、环佩叮当的娇俏少女，像一只花蝴蝶般飞了进来。她叫柳嫣然，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嫡女，也是北朔皇帝亲口为萧策指下的未婚妻。柳嫣然一进来，那双描画精致的杏眼就刀子似的落在了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萧策哥哥，这是谁呀？怎么能在你的书房里伺候？看着面生得很。”她的语气娇嗲得能掐出水来，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针，又尖又利。“我的医官，阿雪。”萧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医官？”柳嫣然夸张地掩唇笑了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我瞧着，倒像是从哪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狐媚子，一身的骚气，专门勾引男人的。

”她的话说得极为难听，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我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阵刺痛。我不能发作。我是一个亡国奴，一个阶下囚，我没有任何与她抗衡的资本。萧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三分：“柳嫣然，注意你的言辞。”“我说的不对吗？”柳嫣然不依不饶，仗着自己的身份，上前一步，故意狠狠地撞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手中的墨锭本就没拿稳，被她这么一撞，瞬间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浓黑的墨汁，溅了柳嫣然一身名贵的云锦长裙，像是在一幅精美的画卷上，泼上了几点丑陋的污渍。“啊！

”柳嫣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弄脏我的衣服！

你知道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她扬起手，带着尖锐护甲的手，狠狠地朝我的脸扇了过来。我没有躲。因为我知道，萧策会拦住她。果不其然，她的手腕在离我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抓住。“够了。

”萧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温度。“滚出去。”柳嫣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抓住自己的萧策：“萧策哥哥，你……你为了一个下贱的亡国奴，让我滚？”“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萧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柳嫣然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她哭着，跺着脚跑了出去。书房里，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萧策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沉默不语。我蹲下身，默默地收拾着碎裂的墨锭和地上的墨渍。“你故意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我收拾的动作，猛地一僵。“你故意激怒她，故意让她动手打你，故意将墨锭摔碎。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将我所有的伪装都剥开，“阿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他，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我的所有计谋？

04“奴婢不知将军在说什么。”我低下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继续用帕子擦拭地上的墨渍。我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道？”萧策冷笑一声，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无处遁形。“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点的那支安神香里，加了能让人心神耗损的‘软筋草’？”我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他知道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为我换药的时候，都会在伤口上，不动声色地撒上一点能让伤口反复发痒溃烂的‘七日痒’的粉末？”我的血，在这一刻，几乎要凝固了。他什么都知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我的耳廓，声音却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你手腕上纹的，根本不是什么伤痕。”“而是你们南虞王室，才准许使用的文字——‘鸿’。”“永安公主，沈惊鸿。”轰的一声巨响，我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一片空白。他都知道。从一开始，他什么都知道！

那我这些日子的隐忍和筹谋，在他眼里，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像一个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的小丑，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算计，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为……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不揭穿你？”他松开我，缓缓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用看一只蝼蚁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觉得很有趣。

”有趣？他觉得我的国仇家恨，我的苟延残喘，我的以卵击石，都很有趣？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像火山一样从我的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猛地从发间拔下那根他前几日才赏赐给我的金簪，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朝着他那颗没有心跳的、冰冷的心脏，狠狠地刺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萧策！我要你给我父皇兄长偿命！”我疯了一样地嘶吼着。他没有躲。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