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坐在沙发上，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孕肚上，看着茶几上摊开的新房平面图，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阿哲，你看这里，婴儿房的衣柜是不是太小了？”我抬头问正在给我削苹果的老公周哲，“等宝宝出生，衣服、尿布、玩具堆起来，怕是不够放。”周哲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果盘里递过来：“放心，我让设计师改了，深度加了二十公分。实在不行，咱们把阳台隔出一块当储物间。”他俯身过来，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吻，“辛苦你了，老婆。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这不安不是来自即将到来的生产，而是来自婆婆赵兰最近的反常。自从我们定下新房，她就像着了魔一样，三天两头催着搬家。

“小敏啊，这周末有空吗？我看天气预报说晴天，正好搬家。”婆婆的电话又来了，听筒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叹了口气，摸着肚子说：“妈，我这都六个月了，医生说要多休息，不能累着。搬家的事，等我生了再说吧，不差这几个月。

”“生孩子归生孩子，搬家归搬家，不耽误。”婆婆的声音拔高了些，“我都跟你小姑子说了，让她老公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一天就能搞定。”“妈，真不用。

”我耐着性子解释，“新房还在散味，家具也没全到齐，搬过去也住不了。

”婆婆沉默了几秒，突然说：“行吧，你们忙，我挂了。”语气里的失落像针一样扎人。

我挂了电话，周哲凑过来：“我妈又催了？”“嗯。”我点点头，“她好像特别急着让我们搬走。”周哲揉了揉我的头发：“老人嘛，盼着咱们住新房。

别想太多，我跟她说，让她别操心了。”他以为这只是老人的好心，可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婆婆那语气里的急切，不像是盼着我们住新房，倒像是……盼着我们离开现在住的房子。现在住的这套两居室，位于市中心最热门的学区房片区，是我妈在我婚前全款买给我的嫁妆，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当初我和周哲结婚，他家里条件一般，没能力买房，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这住就是三年，婆婆从没说过什么，怎么现在突然……“想什么呢？

”周哲拿起一块苹果喂到我嘴边，“是不是累了？回房躺会儿。”我摇摇头，把那点疑虑压下去。也许是我想多了，婆婆大概就是单纯替我们高兴。然而，三天后的傍晚，当我和周哲下班回到家时，彻底傻眼了。家里空荡荡的，沙发、电视、甚至连我摆在玄关的鞋柜都不见了。墙上的婚纱照被取走，留下四个浅浅的钉痕，像四只眼睛，冷冷地盯着我们。“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抓紧周哲的胳膊。周哲也一脸错愕，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问问我妈。

”电话刚拨出去，婆婆就从楼梯口走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装着杂物的纸箱。看到我们，她脸上堆起笑容：“回来啦？正好，最后一点东西了，搬完咱们去新房看看。”“妈！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擅自搬家？”周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我们的东西呢？

你知不知道小敏怀着孕，经不起这样折腾！”“我这不是好心吗？”婆婆放下纸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们俩上班忙，我想着帮你们分担点。再说，小敏怀着孕，早点搬到新房，环境好，对孩子也好。”“好心也不能这样！”周哲的火气更大了，“我们的私人物品，我们的证件，你都放哪儿了？”“都搬到新房了，一样没少。

”婆婆嘟囔着，“我还特意让你妹夫开车送的，跑了三趟呢。”我看着空荡荡的家，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这里有我和周哲刚结婚时的甜蜜，有我们发现怀孕时的欣喜，如今被婆婆一声不吭地清空，连句商量都没有。“妈，你太过分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心寒。婆婆似乎没听出我的情绪，拉着我就往楼下走：“走，去新房看看，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新房在城郊的一个新小区，离市区远，配套也不完善。

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甲醛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客厅里堆得满满当当，不仅有我们原来的家具，多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掉漆的旧衣柜、缺了腿的木桌、甚至还有一筐装着旧衣服的蛇皮袋，把本就不大的客厅塞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妈，这些是什么？”我指着那些陌生的旧物，眉头拧成了疙瘩。“哦，这是我和你爸的一些老物件，还有你小姑子家不用的东西。

”婆婆轻描淡写地说，“放着也是放着，搬过来正好能用。”“我们新房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我强压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有些不用的，还是放回原来的房子吧，那里空着也是空着。”我的话刚说完，婆婆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她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那怎么行？！”我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哲赶紧扶住我，皱眉道：“妈，你小声点，吓到小敏了。”婆婆却像是没听见，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我：“那房子能放吗？那是你小姑子一家的房子！

他们家这么多年没买房，挤在出租屋里，你还要霸占他们的房子到什么时候？”“你说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套房子是我妈买给我的嫁妆，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怎么就成小姑子的了？”婆婆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周哲也懵了，他拉了拉婆婆的胳膊：“妈，你胡说什么呢？

那房子是小敏的嫁妆，怎么会是小妹的？”“什么嫁妆？那就是我们周家的房子！

”婆婆甩开周哲的手，脖子都红了，“当初要不是为了让你顺利结婚，我能让你爸去求亲家，让她把房子暂时给你们住？现在你们都买新房了，就该把房子还给你妹妹！”“妈！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周哲急了，“那房子是小敏妈妈全款买的，跟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房产证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小敏的名字！”“名字能当饭吃吗？”婆婆梗着脖子，唾沫星子喷了出来，“要不是看在这套房子的份上，你以为小敏能这么痛快嫁给你？

现在你们日子过好了，就想独吞这套房？没门！”我气得浑身发抖，扶着肚子的手都在颤。

原来在她心里，我和我妈的好心，竟然成了“图谋”他们家的工具？“妈，我敬你是长辈，不想跟你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我必须说清楚，那套房子是我妈给我的，谁也别想动。别说小姑子没买房，就算她买十套房，那房子也跟她没关系。”“你！”婆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娶了个厉害媳妇，霸占着我女儿的房子不肯还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她的哭声引来了邻居，三三两两的人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周哲又急又气，拉也不是，劝也不是。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歉意：“小敏，你别生气，我妈她就是老糊涂了，我跟她好好说。

”我冷冷地看着地上撒泼的婆婆，心里最后一点对她的尊重也消失殆尽。我转身走到阳台，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妈，你现在有空吗？你来新房一趟，有点事。”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我妈赶到的时候，婆婆还在哭天抢地。看到我妈，她哭得更凶了：“亲家母啊，你快来评评理！我们家阿哲跟小敏都买新房了，小敏还霸占着我女儿的房子不肯还，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妈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但听到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没理婆婆，先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肚子：“没事吧？没吓着吧？”我摇摇头，眼眶却红了。

我妈这才转向婆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亲家，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套房子是我买给小敏的嫁妆，婚前财产，跟你们周家没关系。当初小敏和阿哲结婚，住进去是情分，现在他们搬走，房子也是小敏自己的，谈不上‘霸占’谁的。

”“什么婚前财产？那就是我女儿的！”婆婆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我妈面前，“要不是你们家有这套房，小敏能嫁给我们阿哲？现在翅膀硬了，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

”“妈！”周哲厉声喝止她，“你别太过分了！”“我过分？我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婆婆瞪着周哲，“你妹妹嫁了人，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你这个当哥的就看着不管？现在有机会把房子拿回来给她，你还帮着外人说话？

”“她不是外人，她是你儿媳妇！”周哲的声音也拔高了，“那房子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怎么拿？”“怎么不能拿？”婆婆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周哲耳边说了句什么。我离得远，没听清，但看到周哲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妈，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周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婆婆却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不能想？那房子本来就该是我们家的！”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婆婆话里有话。她刚才跟周哲说什么了？“阿哲，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我忍不住问。周哲张了张嘴，眼神躲闪，半天没说出话来。婆婆却抢着说：“没什么！

我就是让他想想办法，让你把房子让给你小姑子住，又不是要你的！”“住也不行。

”我斩钉截铁地说，“那房子我有别的用处。”其实我早就计划好了，等孩子出生，就让我妈搬过来住，方便照顾我和孩子。我妈一个人住老房子，我本来就不放心。

“你有什么用处？无非就是想留给你娘家！”婆婆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这房子必须给我女儿！”“够了！”我妈突然提高了声音，“亲家，我们家不欠你们的。

房子的事，没得商量。如果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不客气？

你们能怎么样？”婆婆梗着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妈没再理她，拉着我走到周哲面前：“阿哲，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周哲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妈，小敏，对不起，我妈她……她就是太疼我妹妹了。

那房子是小敏的，我肯定不会让她动的。”他转向婆婆，“妈，你别再闹了，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妈了！”婆婆没想到周哲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始哭：“你个不孝子啊！为了个外人，连亲妈都不要了……”这场闹剧最终以婆婆被周哲强行拉走告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小敏，委屈你了。”我妈摸着我的脸，眼里满是心疼，“不行就跟阿哲好好说说，不行就……”“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摇摇头，“周哲对我还是好的，他就是太孝顺了，被他妈拿捏住了。再给他点时间，他会处理好的。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没底。婆婆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有她跟周哲说的悄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回到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新房，我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旧物，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我们辛辛苦苦买的新房，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新家，却被婆婆搅成了这样。

“老婆，对不起。”周哲从身后抱住我，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愧疚，“我妈她……她就是老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周哲眼神闪烁了一下，叹了口气：“她……她说，当初我爸跟你妈提过，等我们结婚了，那套房子就加上我的名字，算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现在她觉得，既然是共同财产，就该有我妹妹一份。”“胡说八道！”我气得发抖，“我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房产证上从来只有我的名字，我妈早就跟我说了，这是我的婚前财产，谁也别想动！”“我知道，我知道。”周哲赶紧安抚我，“我跟我妈说了，那是她记错了，可她就是不听。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动那套房子的，那是你的嫁妆，谁也抢不走。”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心里的火气消了些。也许，真的是婆婆记错了，或者是她故意编造出来的借口。但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婆婆的胃口，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接下来的几天，婆婆没再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