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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爱我,却给我灌下了失忆的毒药顾砚深苏清鸢最新好看小说_已完结小说他说爱我,却给我灌下了失忆的毒药顾砚深苏清鸢

时间: 2025-09-17 08:14:15 

柳如烟笑出声的时候,天上正好劈下来一道雷。紫白色的电光,擦着我的耳朵根子就砸下来了,轰隆一声,地面都跟着晃。我站在原地没动,头发丝儿有点焦糊味。柳如烟站得离我三步远,她头上那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被震得乱晃,脸上得意的笑僵住了,一丝裂痕都没有,就是纯粹的呆。“娘娘!

”她身边那个绿衣服的小宫女尖叫着扑过去,腿都是软的。柳如烟一把推开宫女,像是要确认什么,死死盯着我脚下那块被雷劈得焦黑冒烟的地砖,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你没事?”我抬手,抹了把脸。刚才那雷太近,溅起的泥点子混着雨水,糊了我一脸。“托娘娘的福,暂时还活着。”我说。

雨水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淌,流进脖子里,冰凉。冷宫门口的砖缝里,几根枯草被劈得只剩下一点黑灰。柳贵妃柳如烟,皇帝萧彻如今最宠爱的女人。而我,乔玉璃,曾经的太子妃,现在的冷宫弃妇。柳如烟看着我抹脸的动作,像是终于缓过神,那股子得意劲儿又回来了,还带着点被惊吓后的恼羞成怒。她往前走了一步,离那块焦黑的砖远了点,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里全是施舍般的怜悯,还有藏不住的炫耀。

“乔玉璃,”她声音拔高了点,压过了淅沥的雨声,“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厌弃你,把你扔进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吗?”我没吭声。这事我想了快一个月,从太子萧彻登基,我顺理成章该是皇后,却被他一道圣旨打入冷宫那天起,我就没想明白。我父亲是戍边大将,手握重兵,他萧彻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乔家没少出力。他从前待我,虽不算多浓情蜜意,也一向敬重。变脸变得太快。柳如烟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她镇住了,笑得更加张扬,眼波流转,带着钩子:“因为呀,你的好命格,现在是我的了。”命格?这个词像根冰针,扎了我一下。我听说过,宫里有那么一两个神神叨叨的老命格师,据说能窥探天机,看人命数。但我爹从不信这些,我也只当是传说。

柳如烟欣赏着我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波动,红唇开合,吐出的字像裹了蜜的毒:“‘凰鸣九天’,乔玉璃,你生来带着‘凰鸣九天’的命格,注定母仪天下,贵不可言。可惜啊,”她拖长了调子,满是惋惜,眼神却亮得惊人,“这命格太沉,你一个武将之女,福薄,压不住。这不,招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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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滴落,砸在华贵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陛下仁厚,不忍见你被命格反噬,早早枯竭而死。所以呢,就让国师大人出手,替你消灾解难。”她往前又凑了半步,声音压低了,带着一股子蛇信子般的凉气,“‘移花接木’,听过没?你那‘凰鸣九天’,如今稳稳当当地在我这儿呢!”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动作优雅又做作。“看,”她环顾了一下这破败冷清的宫门,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簇拥的宫人、华盖,“这才叫真正的凤命该有的气象!你?就安心在这冷宫里,了此残生吧。

这也是陛下……念着旧情。”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轻柔,像羽毛拂过,却比刚才那道惊雷更让人心头发冷。我看着她。雨水模糊了她的妆容,眼线有点晕开,显得那双眼更黑更亮,像淬了毒的琉璃。原来是这样。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乔家功高震主。是有人看上了我的“命”,觉得我不配,强行夺走了它。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的情绪,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得我浑身滚烫,连冰冷的雨水都浇不熄。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柳贵妃,”我的声音有点哑,被雨声盖住大半,“命格这东西,能抢,就能丢。您……可得捧稳了。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随即被更大的怒意取代:“死到临头还嘴硬!乔玉璃,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吗?你现在就是个连狗都不如的弃妇!本宫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厉声呵斥,头上的步摇剧烈摇晃,映着她扭曲的脸。“来人!

给本宫好好教教冷宫的乔氏,什么叫规矩!”她身后两个身材粗壮的嬷嬷立刻应声,捋着袖子就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那眼神,像看砧板上的肉。就在这时。“喀嚓——!!!

”又是一道惊雷!比刚才那道更粗、更亮、声音更炸!仿佛九天之上有巨人挥着巨斧,要把这天地都劈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是一片死寂。

只有雨点砸在地上的噼啪声。所有人都被震懵了。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

只见柳如烟刚才站立的地方,离她脚边不到一寸,又是一个焦黑冒烟的大坑!

坑里的积水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泥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彩色泥塑。

脸上精心描绘的胭脂水粉糊成一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淌。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头上的凤凰步摇,一只翅膀被震断,可怜兮兮地耷拉着。

那两个冲我来的嬷嬷,早就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嘴里胡乱念着“老天爷”“菩萨保佑”。冷宫那两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刚才那股雷暴的冲击波震得“哐当”一声,彻底掉了下来,砸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柳如烟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

“贵妃娘娘,”我往前走了一步,踩在焦黑的坑边上,泥水溅上她华贵的裙摆,“您看,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替我这‘弃妇’打抱不平呢。要不……您再教教我规矩?

”柳如烟猛地回过神,对上我的眼睛,像是见了鬼。

她“啊——”地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转身就往后跑,被湿滑的地面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被同样魂不附体的宫女七手八脚地架住。“妖…妖女!

乔玉璃你就是个妖女!”她一边被簇拥着狼狈后退,一边惊恐地指着我尖叫,“等着!

你给本宫等着!陛下不会放过你的!”那支断翅的凤凰步摇在她仓皇的背影里一颠一颠,最终消失在雨幕深处。跟着她的宫人们也连滚爬爬地跑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两个瘫软的嬷嬷。冷宫门口,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地上两个焦黑的新鲜大坑,雨水正忙着把它们填满。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雷,确实像是冲着我来的,但又似乎……绕开了?凰鸣九天?被偷走的命格?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雨水打在我脸上。行吧。冷宫就冷宫。我弯腰,捡起地上那块被震掉下来的破门板,挺沉。拖着它,吱呀吱呀地走进了那扇黑洞洞、散发着霉味的门。门板刚好够遮住门口那个最大的破洞。

风小了点,但雨水还是顺着缝隙往里渗。这地方,真破。比想象中还破。

几间歪歪斜斜的屋子,门窗都烂了大半。院子里荒草丛生,比外面的还高,里面藏着不知道多少野物。唯一一口井,井口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泥土和杂草的气息。冷宫不小,但空得吓人。

除了我,好像就只有一个住在最角落小破屋里的老太监。

听说以前是伺候先帝某个失宠美人的,美人死了,他就被困在这里了。耳朵聋,眼睛也半瞎,整天缩在那小屋里,几乎不出门。也好,清静。我把门板竖在墙角,开始收拾。

先得找个不漏雨的屋子住下。几间都看了,最后选了靠西边那间。屋顶瓦片塌了大半,但墙还算完整,窗户纸烂了,门板也快散架,但至少有个遮住三面墙的壳子。

清理屋子是个大工程。屋里堆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烂。烂桌子,破凳子,发霉的被褥,还有一堆看不出原样的杂物。灰尘厚得能埋人。我把所有破烂都扔到院子角落。

找了几块相对完整的木板,用石头垫着,勉强拼成一张床。又从那些发霉的被褥里,挑出几块看起来不那么烂的布,拆洗干净——井水冰凉刺骨,洗得我手通红。布晾在檐下,滴滴答答地淌水。肚子饿得咕咕叫。柳如烟是走了,但她那句“连狗都不如”倒也没说错。

冷宫,是没人送饭的。宫规就是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我走到院子里,看着那片荒草。

拔草吧。草根很深,盘根错节。我蹲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抠,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黑泥。

雨水把泥土泡软了,拔起来倒也不算太费力,就是累。腰酸背痛。拔了半天,才清出巴掌大一小块地。手上全是泥,还被锋利的草叶划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我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看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成果,再看看满院子的荒芜。

这得拔到猴年马月?不行,得想办法。我走到墙角那堆破烂里翻找。运气不错,找到一把锈迹斑斑、豁了几个口子的破柴刀。有刀就好办多了。我拿着柴刀,回到那片荒草地。挥刀砍下去。豁了口的刀并不好用,砍不断粗壮的草茎,反而震得我虎口发麻。我换了法子,贴着地皮,像割麦子那样横着削。

“嚓…嚓…”钝刀割草的声音,单调又刺耳。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衣服也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又冷又重。我埋头,一下一下地砍着。汗水混着雨水往下流。

砍下的草堆在一边。露出来的地面,是深褐色的泥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开阔了一小片。大概有……一张桌子那么大。我拄着柴刀,喘了口气。

看着那点深褐色的泥土,心里总算有了点踏实感。能吃的东西,得从这土里长出来。

种什么呢?冷宫没种子。宫里其他地方,我也去不了。目光扫过院墙根。那里爬着一种藤蔓,叶子圆圆的,有点像……对了,是红薯叶子!以前在将军府,厨房后面也种过。我走过去,仔细看。没错,就是红薯藤!大概是以前哪个冷宫里的女人随手丢下的藤蔓,在这里生了根,疯长了。天无绝人之路。我用柴刀小心地割下几段带芽眼的藤蔓。

回到那片刚开垦出来的空地。用手在湿软的泥地里刨出小坑,把藤蔓埋进去,再盖上土。

种了大概五六窝。弄完这些,天已经擦黑了。又累又饿又冷。我去井边打水。井绳都朽了,勉强能用。打上来半桶浑浊的泥水。沉淀了好一会儿,才舀出上面稍微清澈点的水。

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激得我一哆嗦。回到那间勉强能叫“屋子”的地方。屋里没灯,黑漆漆一片。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从破窗户透进来。我缩在那张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裹着半湿不干的破布片。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骨头缝里都发冷。肚子饿得一阵阵抽痛。

外面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敲打着残破的瓦片。柳如烟那张得意又惊恐的脸,还有那两道劈在她脚边的惊雷,在我脑子里交替出现。

凰鸣九天……命格被偷……我抱紧了胳膊,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一点。不管什么命格不命格。

现在,活下去最重要。明天,得去找点吃的。光靠那几窝红薯藤,等它们长出来,我早就饿死了。院子里好像有棵歪脖子树?不知道是什么树……想着想着,意识模糊起来。

昏昏沉沉中,似乎又听到了雷声。远远的,闷闷的。冷宫的日子,没有日升月落,只有饥饿和寒冷,还有无穷无尽的活计。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饿醒的。

胃里像有只手在拧。我爬起来,灌了几口昨晚存下的凉水,稍微压了压。走出屋子。雨停了。

空气清冷。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几窝红薯藤。还好,没被昨晚的雨冲走,蔫蔫地趴在土里,但还活着。然后,我把目光投向那棵歪脖子树。在院子最东边的墙角,长得不高,枝丫扭曲。

走近了看,叶子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头上,居然挂着几个干瘪发黑的小果子!有点像枣,又不太像。我踮起脚,够下来一个。捏了捏,硬邦邦的。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没什么怪味。

饿极了,什么都敢试试。我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又酸又涩,还有点苦,果肉干得像木头渣子。

但,能吃。我忍着那股怪味,把几个干果子都摘了下来。不多,也就七八个。

这就是今天的早饭了。吃完果子,嘴里又苦又涩。喝了半瓢凉水冲下去,胃里稍微有了点东西。不能闲着。昨天开的那点地太小了。得继续开荒。

我又拿起那把破柴刀,继续割草。这次有了经验,快了一些。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就咬牙撑着。中午,饿得前胸贴后背。那几个干果子早就消化光了。在院子里转了几圈。

除了草,就是破砖烂瓦。连只老鼠都没看见。我走到那口长满青苔的井边。井壁滑腻腻的,往下看,黑洞洞的,水面映着一点天光。水里会有鱼吗?冷宫的水井,估计只有淤泥。

我不死心,趴着井沿看了半天。水面平静,除了偶尔掉下去的烂树叶,什么也没有。

肚子又叫了一声。目光扫过井台边潮湿的地方,长着一小片墨绿色的苔藓。

这东西……能吃吗?我记得小时候听府里的老厨子说过,有些苔藓,饿极了也能顶一阵子。

我揪了一小片,塞进嘴里。又腥又滑,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嚼起来像破布条。

我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胃里一阵翻腾。不行,这玩意儿吃多了肯定不行。得另想办法。

下午继续开荒。靠着对食物的渴望支撑着。傍晚,天又阴下来。我又揪了一小把苔藓,混着凉水吞下去。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缩在木板床上,听着风声穿过破窗,呜呜地响。

比昨晚更冷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有很轻的脚步声。我立刻警觉起来。柳如烟的人?

这么快就来找麻烦了?我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破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月光很淡。

院门口,一个小小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往里面探头探脑。看身形,像个孩子。

不是柳如烟的人?那黑影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侧着身子,挤进了那两扇破门板中间的缝隙。他动作很轻,像只偷食的猫。进来后,他没有四处看,而是径直跑到院子东边那堆我清理出来的破砖烂瓦后面,蜷缩着蹲了下去,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他在躲什么?我正疑惑,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重一些,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小兔崽子!跑得倒快!让老子逮着,扒了你的皮!

”“肯定钻冷宫去了!晦气地方!”声音到了院门口就停下了,显然对冷宫有点忌讳,没敢进来。骂骂咧咧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外面安静下来。那堆破砖烂瓦后面,小小的黑影动了动,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四处张望。月光照在他脸上。是个小男孩。

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瘦得脱了形,脸上脏兮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全是惊恐和不安。身上穿着件明显不合身、还打着补丁的旧太监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他确认外面的人走了,才长长吁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瘫坐在瓦砾堆后面。然后,他的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咕”声。他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蜷缩起来。我想了想,摸出怀里仅剩的一个干瘪小果子。这是我留着明天吊命用的。但我还是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那孩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起来,警惕地看着我,身体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逃跑。“别怕。”我停下脚步,尽量放轻声音,“我不是抓你的。”我把手伸过去,摊开掌心。那个小小的、干瘪的果子躺在那里。他眼睛死死盯着果子,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但还是没动,眼神里充满怀疑。“吃吧。”我把果子往前递了递,“这里没别人。”饥饿终究战胜了恐惧。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抓过果子,看都没看就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嚼起来。果核都差点吞下去。吃完,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着我。“没了。”我摊开空手,“我也饿。”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又缩回瓦砾堆后面,抱着膝盖,不说话了。“你叫什么?”我问。他低着头,闷闷地回答:“……阿福。”“太监?”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但还没认干爹,就在御膳房后头打杂,跑腿,烧火……”“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追你?”阿福身体抖了一下,我……我偷了半个窝头……被管事公公发现了……他们打我……我跑……”他撩起一点袖子,细瘦的手臂上,有好几道青紫色的鞭痕。我心口堵了一下。“以后……能躲这儿吗?

”他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希冀,“我……我很小,吃得很少很少……我会干活!

什么活都能干!”他急切地说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看着这满院的荒芜,还有这个饿得皮包骨的孩子。“留下吧。”我说,“帮我干活,换口吃的。

”阿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他用力点头,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嗯!

娘娘!我……我能干很多活!”“别叫娘娘,”我打断他,“叫我乔玉璃。

”“玉……玉璃姐!”他立刻改口,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就这样,冷宫里多了个人。

阿福虽然年纪小,但手脚麻利,也很懂事。他来了之后,日子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他知道哪里能找到一点别人不要的“垃圾”。比如御膳房后头倒掉的烂菜叶子,虽然大部分都烂透了,但偶尔也能挑出几片还能吃的。

他还知道哪个宫墙根下会长点能吃的野菜。他还帮我一起开荒。有了帮手,进度快多了。

我们清理出更大一片地,把那棵歪脖子树下的杂草也清了,发现树根附近还长了些野葱野蒜。

我把那几窝红薯藤分了株,扦插到新开的地里。

阿福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把发了芽的土豆块,还有几颗蔫巴巴的青菜种子。“玉璃姐,这个埋地里,能长!”他很肯定地说。我们像两只勤恳的小蚂蚁,在这荒芜的院子里一点点经营。浇水,松土,拔草。盼着那些绿芽快点冒头。食物依然匮乏。

烂菜叶子、苔藓、偶尔阿福冒险弄来的点东西,支撑着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连井壁上那滑腻的青苔都刮下来吃了。有一次,阿福不知从哪掏到一个拳头大的、硬得像石头的冷窝头。他高兴地跑回来献宝。

我们俩用井水把它泡软了,分着吃了。那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又酸又硬又咯牙。

但我和阿福都吃得狼吞虎咽。吃完,我们俩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绿色。“玉璃姐,”阿福小声说,眼睛亮亮的,“等咱们的地丰收了,是不是就有好多好多吃的了?”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憧憬的小脸,点了点头:“嗯。会有吃不完的菜。”他满足地笑了,瘦瘦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红薯藤终于缓过劲儿,开始抽条长叶。土豆块也冒出了嫩绿的小芽。

野葱野蒜长得最快,绿油油一片。那几颗青菜种子也顶破了土,露出两片小小的叶子。

那棵歪脖子树,开春后居然也长出了嫩叶,还开了些不起眼的小白花。冷宫荒芜的院子里,第一次有了生机勃勃的绿色。我和阿福看着那些绿色,就像看着希望。偶尔,能听到宫墙外传来丝竹管乐之声,还有模糊的欢声笑语。那是柳如烟在受宠,在享受本该属于我的“凰鸣九天”的富贵荣华。我低头,继续给一株红薯藤松土。

阿福蹲在旁边,笨拙地给一颗小青菜捉虫子。“玉璃姐,”他忽然小声问,“外面……是不是在办宴会?”“嗯。”我应了一声。“听说……贵妃娘娘喜欢热闹,陛下天天都陪着她。”阿福的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羡慕,“那得有多少好吃的啊……”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阿福,”我说,“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咱们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吃着才踏实。”阿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踏实!

”他更卖力地捉虫子了。又过了些日子。红薯藤爬满了我们开垦出来的那片地,郁郁葱葱。

土豆苗也长高了,叶子厚实。青菜长得很水灵。野葱野蒜更是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我们终于不用再吃烂菜叶子和苔藓了。虽然只是些青菜汤,或者把红薯藤嫩尖掐下来炒一炒,或者蒸几个小土豆,拌点野葱野蒜,撒点粗盐阿福从御膳房顺来的。但这是真正的食物!

从我们亲手开垦的地里长出来的!阿福每次吃饭都像过节,捧着碗,吃得特别香,小脸也渐渐有了点血色。那个角落里半聋半瞎的老太监,有一次闻到香味,颤巍巍地走出来,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的小饭桌。我让阿福盛了一碗没放盐的青菜汤,给他端过去。

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点光,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着。从那以后,他偶尔也会出来晒晒太阳,或者在菜地边站一会儿,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日子似乎有了盼头。直到那天下午。我和阿福正在给土豆苗培土。院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几个穿着体面宫装的太监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家伙。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个蒙着布的笼子。“乔氏何在?”阴鸷太监捏着嗓子,声音尖利刺耳。我站起身,挡在阿福前面,拍了拍手上的泥:“我是乔玉璃。公公有何指教?

”阴鸷太监上下打量着我,又扫了一眼我们那片长势喜人的菜地,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奉贵妃娘娘口谕,”他拖长了调子,趾高气扬,“乔氏在冷宫不思悔过,竟私设园圃,违制耕种,有损宫闱威仪!娘娘仁慈,念你无知,不予重责。限你一日之内,将此等污秽之地清除干净!否则……”他冷笑一声,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我和阿福。“否则怎样?”我平静地问。阴鸷太监没回答,只是朝身后抬了抬下巴。那两个抬笼子的小太监上前一步,猛地掀开了笼子上的布。笼子里,关着几十只灰黑色的大老鼠!一个个眼睛发红,吱吱乱叫,在狭小的笼子里疯狂窜动,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阿福吓得“啊”了一声,躲到我身后,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否则,”阴鸷太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娘娘就只好派这些‘帮手’,来替你清理了。

”他指了指那个老鼠笼子,“这些小东西,最爱啃些不该长的东西。放出来,一晚上就能把你这园子啃得干干净净。”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威胁:“当然,它们要是饿极了,啃到别的东西,比如……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冷宫嘛,死个把人,谁知道呢?”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柳如烟!她果然没忘了我!她要用这些老鼠,毁掉我和阿福辛苦半年的心血,甚至可能要我们的命!

阴鸷太监欣赏着我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变得难看的脸色,满意地哼了一声。“娘娘的话带到了。

怎么做,你自己掂量。”他一挥手,“我们走!明日此时,再来‘检查’!

”那几个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那个装着几十只疯狂老鼠的笼子,放在院子中央。

吱吱的叫声,充斥在冷宫死寂的空气里,格外瘆人。阿福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了哭腔:“玉璃姐……怎么办……那么多老鼠……”我看着那个笼子,又看了看我们那片好不容易才有点模样的菜地。红薯藤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里轻轻摇摆,土豆苗长势正好,青菜水灵灵的。那是我们的命根子!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屈辱冲上头顶。

柳如烟!她抢了我的命格,夺了我的位置,把我踩进泥里还不够!

连我在这泥潭里挣扎着刨出的一点活路,她都要彻底斩断!

还要用最肮脏恶心的东西来羞辱我!凭什么!就凭她偷来的“凰鸣九天”?

那笼子里的老鼠似乎闻到了新鲜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更加焦躁不安,疯狂地撞击着笼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吱吱怪叫。不能等!“阿福!”我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恐惧,“别怕!去!把角落那堆破砖烂瓦都搬过来!

”阿福被我吼得一激灵,看着我的眼神,下意识地点点头,撒腿就往院子角落跑。

我也冲过去,捡起地上那把豁了口的破柴刀。我们俩开始疯狂地搬砖头。

大的、小的、半截的……把能搬动的都搬到那片菜地周围。“围起来!快!”我指挥着,声音嘶哑,“围着菜地垒一圈!”阿福咬着牙,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抱起比他脑袋还大的砖块,踉踉跄跄地往菜地边跑。我则挥舞着那把破柴刀,把几根之前清理出来的粗壮树干拖过来,横在垒起的砖墙外面。这是第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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