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那一刻，世界是一锅煮沸的混乱。

办公室里昂贵的兰花盆炸开了，泥土和瓷片飞溅，一株狰狞的食人花虚影从中猛地探出，又嘶鸣着缩回——那是前台小姑娘莉莉，她刚抽到的SSR角色“深渊妖植”技能不受控制地外泄。项目经理老王的半截身子成了像素块，他徒劳地挥舞着一把造型夸张、流光溢彩的……锄头？像是某种生活职业的采集工具，试图把掉在地上的咖啡杯捞起来，却只是徒劳地让像素块扩散得更开。尖叫声、碰撞声、元素爆鸣声、还有完全非人的吼叫与吟唱撕扯着空气。

我坐在工位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左手掌心之上，一缕苍白色的火焰静静跃动，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能将灵魂都冻僵的极致寒意，周围的空气因它而微微扭曲，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右手掌心，一团冰蓝色的结晶缓缓旋转，剔透，深邃，核心处却燃烧着一点令人不敢直视的炽烈白芒，极寒与极热诡异地交融，蕴藏着难以言喻的爆裂能量。

冰与火。概念性的力量，源自那片记忆深处，由简单线条构成的森林。小时候，和老K在老旧电脑前，一遍遍操控着那两个小人，冰人涉水，火人踏火，合作，闯关。

周围的混乱在升级。有人试图用刚获得的治疗术去堵同事喷血的伤口，绿光闪烁，血却流得更快；有人惊慌地召唤出战斗宠物，一头撞碎了落地窗，玻璃雨混合着狂风灌入；更多的人在茫然四顾，或狂喜或恐惧地测试着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

我收起手掌，冰与火悄然隐没。一种莫名的平静笼罩着我，与外界的癫狂格格不入。这些花里胡哨的具现，似乎都比不上我掌心那两种纯粹概念的凝聚。

走到破碎的窗边，楼下街道已是一片末日景象。车辆歪斜地撞击在一起，火焰、冰霜、风刃、雷光在楼宇间穿梭。一个获得了暗影潜行能力的男人，大笑着偷走了一位女士刚刚凝聚出的法杖，下一秒却被地底钻出的岩石尖刺捅穿。

弱肉强食的规则，以最赤裸的方式瞬间归来。

目光扫过街角，一辆失控的SUV疯狂地冲向人行道，一个吓傻了的小男孩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抓着一只掉了一只轮子的玩具车。司机的位置空无一人——或许那位司机也刚刚“觉醒”，成了混乱的一部分。

没有思考。

我抬手，意念微动。

一道极寒的冰墙瞬间凝成于小男孩身前，厚重，晶莹，散发着森然白气。失控的SUV一头撞上，发出沉闷巨响，车头瘪了下去，冰墙巍然不动，只簌簌落下些冰屑。

同时，一缕苍白色的火焰自我指尖无声滑出，贴上SUV的引擎盖。没有爆炸，没有轰鸣，那钢铁造物如同被投入虚无的强酸，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分解，转瞬间化为地上的一滩灰烬与扭曲金属框架，连烟雾都极少。

危机解除。

冰墙在我一个念头下消散于无形。那小男孩的母亲尖叫着冲过来，紧紧抱住孩子，惊恐万分地抬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我早已退后，隐没在窗边的阴影里。

手腕上，老K去年送的最新款智能手表屏幕自动亮起，不再是熟悉的界面，而是一个不断刷新的全球新闻推送和混乱的能力者论坛入口。

“全球突变！数十亿人瞬间觉醒游戏能力！”

“秩序崩溃！各国政府紧急呼吁冷静，组建能力者应急部门！”

“杀戮降临！疑似‘玩家’开始攻击‘NPC’！谁才是NPC？！”

“全球实时能力榜初步评估：榜首——‘奥法之神’《永恒神域》；第二——‘末日剑尊’《魔劫》；第三——‘暗影君主’《冥界》……”

清一色的热门大型网游ID，他们的能力似乎更直接、更具破坏力，也更容易被评估。

真是……无聊的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