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全身瘫痪后,我选择抛夫弃子》苏梨付明全集免费在线阅读_(苏梨付明)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1、重逢的尘埃七月的伦敦,空气中总漂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感,像是泰晤士河水汽、古老砖石粉尘、以及无数匆忙人生呼出的气息混合而成的微末颗粒。
阳光费力地穿透厚薄不一的云层,在摄政公园浓密得近乎墨绿的树冠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却难以驱散那浸透骨缝的阴凉。云潇潇拉紧了米色风衣的腰带,站在汉密尔顿一栋乔治亚风格联排别墅前的铸铁栏杆外,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漆成墨绿色的门。门楣上方的扇形窗依旧,只是玻璃后似乎换了窗帘的颜色,从以前的深红变成了现在的鹅黄。街道静谧,只闻远处隐约的车流声和近处一只知更鸟单调的鸣叫。时光仿佛在这里沉淀,却又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些许细节。
她手中紧握着一张印有“苏富比拍卖行·中国艺术品部专家”头衔的名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七年了!!她没想到,再次回到这座承载了她无数甜蜜与心碎的城市,竟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缘由,直面她刻意尘封的过往——顾泽川。别墅的门开了,一位穿着卡其色多袋裤和牛津衬衫、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管家出现,彬彬有礼地询问她的来意。云潇潇报上姓名和预约,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跟随管家踏入玄关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老木头、蜂蜡、旧书和一丝若有若无雪松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击中了她的记忆。这味道,曾萦绕在她和顾泽川在诺丁山那个小小公寓的每一个角落,是他钟爱的香氛,也是他怀抱里的气息。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骤然涌上的酸涩。
管家引她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走廊,走廊两侧墙上挂着不少油画,从古典肖像到现代抽象都有,显示出主人的品味。他们在一扇厚重的桃花心木门前停下。
管家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请进。”云潇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极大,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从地板到天花板的玻璃窗让午后的光线得以涌入,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飞舞的亿万尘埃。
顾泽川就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羊绒衫和黑色长裤,却自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沉静气场。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时间似乎格外厚待他。
三十四岁的他,褪去了二十多岁时的些许青涩锐利,面容轮廓更加深刻沉稳,眉眼间多了几分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深邃与淡漠。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深潭,望进去,看不到底。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冷静的、近乎审视的打量,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送抵的拍品。“云小姐,”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用的是再客套不过的称呼,“请坐。
”云潇潇的心脏在那声“云小姐”中重重一坠,但脸上却浮现出职业化的微笑。“顾先生,打扰了。”她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前,在他示意的那张皮质扶手椅上坐下,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膝上,动作刻意放慢,以平复内心的翻江倒海。顾泽川走到书桌后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苏富比的效率很高。我昨天才联系,你今天人就到了。
”“对于重要客户的委托,我们一向重视。”云潇潇从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和一些文件,语气专业,“尤其是顾先生您这样重要的藏家。”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平板电脑上,“根据您邮件里初步的描述,您是想委托我们拍卖一批中国古陶瓷器,其中包括一件极为罕见的北宋汝窑天青釉洗?
”“是的。”顾泽川的语气依旧平淡,“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许一并处理。
”“我能先看看实物吗?特别是那件汝窑。我们需要进行详细的鉴定和评估,才能确定拍卖策略和底价。”云潇潇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深,她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和...失落。她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丝惊讶,或者一丝故人重逢的波澜,哪怕是不悦也好。但什么都没有。
只有彻底的、冰冷的商业态度。“当然。”顾泽川站起身,“东西在楼下的收藏室。
”他引领她走出书房,下楼。他的步伐沉稳,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云潇潇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宽阔却显得有些疏离的背影,鼻腔里那熟悉的雪松味似乎更浓了些,混杂着老宅子的陈旧气息,让她一阵阵恍惚。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背影,决绝地消失在希思罗机场的安检口,没有回头。那一刻的冰冷和绝望,时隔七年,依旧能轻易刺穿她所有伪装的盔甲。她为什么会离开?
是因为那无数个他沉浸在故纸堆和瓷器碎片中、对她全然忽略的日夜?
是因为他那近乎偏执的、对完美和传承的追求,让她感觉自己永远无法达到他的期望?
还是因为那次激烈的争吵,她口不择言地指责他爱那些冰冷的老物件远胜过爱她,而他,只是用那种疲惫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说:“潇潇,你不懂。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他说的,仅仅是他们刚刚因为一个宋代建窑盏而起的争执吗?
还是暗指了他们之间那已然裂痕累累的关系?她以为离开会得到解脱,得到自由,得到重新呼吸的权利。是的,最初的那一年,在纽约的喧嚣里,她确实感受到一种撕裂后的轻松。她拼命学习,考取了艺术品鉴定的资格证书,从拍卖行的实习生做起,把自己投入一个全新的、充满竞争和挑战的世界。
她得到了事业上的晋升,得到了经济上的独立,得到了旁人的认可和尊重。
她似乎得到了一切她曾经以为在顾泽川身边被压抑和束缚的东西。可为什么,此刻走在他身后,闻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心还是会痛?
那七年间努力构建起来的平静和自信,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她得到的那些,真的能填补离开他之后,内心深处那个始终空落落的角落吗?收藏室的门被打开,灯光次第亮起,柔和的光线精准地打在房间中央一个个独立的展柜上。
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瓷器,从唐三彩到清珐琅彩,琳琅满目,在精心设计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或璀璨的光泽。这里简直是一个小型的精品博物馆。
顾泽川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独立防弹展柜。柜子里,天鹅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只尺径不大的洗。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精确形容的颜色,雨过天青,澄澈静谧,釉面温润如玉,开片纹理自然天成,犹如冰裂。它只是安静地在那里,却仿佛凝聚了千年的时光和至高无上的审美,让周围一切华彩都黯然失色。“就是它。
”顾泽川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似乎也放轻了一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珍视。
云潇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作为专业人士,她自然知道北宋汝窑的稀少与珍贵,存世不过百件,几乎件件都是顶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能在私人藏家手中见到,已是极大的幸运。她戴上手套,顾泽川用密码和钥匙打开展柜。
当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件汝窑洗时,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那么轻,又那么重。
轻的是它的实体,重的是它承载的历史与价值。她仔细审视着它的每一个细节,釉色、胎质、圈足、开片...完全符合她对汝窑的所有认知。它是完美的。然而,就在她翻转查看底部时,指尖在圈足内侧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凹凸感。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长期的专业训练让她对这类痕迹异常敏感。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借着光线仔细看去,那里似乎有一处极其微小、被巧妙修复过的磕碰痕迹,修复手艺极高明,几乎与原件融为一体,若非她指尖的触觉异常敏锐,根本无从发现。她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怎么可能?顾泽川的眼力和对藏品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苛刻,他怎么可能容许一件有修复痕迹的器物,尤其是他最为珍视的汝窑,被当作全品收藏?
甚至要拿去拍卖?如果这是真的,一旦被其他专家或者买家发现,不仅这件东西价值会大打折扣,连他作为顶级藏家的声誉都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苏富比也会因此蒙羞。她猛地抬头看向顾泽川。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考验她?
还是...另有目的?“怎么了,云小姐?”他开口问道,声音平稳无波,“有什么问题吗?
”云潇潇的心跳得飞快。她该怎么回答?直接指出疑点?万一这只是她的错觉,或者是他设下的一个考验专业能力的局?亦或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七年前,她因为无法完全理解和融入他的世界而离开,七年后,她要以质疑他最重要的藏品的方式,来开启他们的重逢吗?她的职业素养和道德准则要求她必须立刻提出质疑。但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却拉扯着她。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忽然觉得,这七年的距离,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遥远和复杂。“没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她缓缓将汝窑洗放回天鹅绒衬垫上,脱下手套,“器物的状态非常好,确实是稀世珍品。
我们需要带回实验室做一些更进一步的科学检测,以便出具最权威的鉴定证书。顾先生,您看可以吗?”她选择了一个稳妥的方式,既没有当场揭穿问题,也为后续的深入检查留下了余地。她紧盯着顾泽川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顾泽川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未成形的笑,又像是一丝嘲讽。
他点了点头:“可以。一切按你们的流程走。”他关上展柜,重新锁好。“还有其他几件,要一并看看吗?”“好的。”云潇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接下来的时间,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业而高效地查看了其他几件瓷器,无一不是精品,且再无任何可疑之处。但她的心思,却始终萦绕在那件汝窑洗和顾泽川深不可测的态度上。
评估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顾泽川送她到门口。老管家早已等候在一旁。“后续的具体事宜,我的助理会与您详细对接。”云潇潇站在门廊下,公式化地说道。“好。”顾泽川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她,看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要下雨了。让James送你回去吧。”“不用了,谢谢顾先生,我叫的车就在附近。”云潇潇婉拒,她需要立刻一个人静一静。
顾泽川没有再坚持。“那么,再会,云小姐。”“再会,顾先生。
”墨绿色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熟悉的气息和那个让她心绪纷乱的男人。
云潇潇快步走下台阶,直到转过街角,才靠在一堵冰冷的砖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打湿了她的发梢和风衣。离开七年,她得到了事业、独立、表面的平静。可为何重逢的第一刻,就被拉回那片充满迷雾和不确定的深渊?那件汝窑究竟有什么秘密?顾泽川,他到底想做什么?而她,又该如何自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
她得到的答案,似乎比离开时更多、更复杂了。而这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2、碎瓷之谜伦敦的秋雨,缠绵而阴冷,滴滴答答地敲打着苏富比拍卖行中国艺术品部实验室的玻璃窗,汇聚成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痕,模糊了窗外新邦德街的繁华景象。实验室内却是恒温恒湿,灯火通明,各种精密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洁又略带化学试剂的味道。
云潇潇穿着一身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一台高倍率电子显微镜。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件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圈足内侧的微观图像。
那处细微的凹凸感被放大了数百倍,其下隐藏的真相无所遁形,一条极其细微、却绝非天然形成的接缝,以及周边釉色和气泡分布的微小差异。修复过!!
确凿无疑!!而且使用的是一种极为古老和高明的“锔活”技艺的变种,并非现代化学粘合剂,若非借助仪器,几乎无法察觉。修复者的手艺登峰造极,其对汝窑釉色、质感的理解和模仿能力,堪称鬼斧神工。云潇潇的心沉了下去。
她关掉显微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困惑。
几天过去了,她对这件汝窑的检测越深入,内心的疑云就越浓重。科学检测表明,瓷胎、釉料的成分与已知的北宋汝窑标本完全吻合,年代检测也无误。它确是一件千年古物。
但那条修复的痕迹,同样真实存在。这意味着什么?顾泽川那样级别的大行家,会对此一无所知?绝无可能。那他为什么要将一件有修的器物当作全品送来拍卖?
考验她的专业能力?这代价未免太大,一旦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或者,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一个针对她,或是针对其他什么人的局?七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深沉难测。自从那日从汉密尔顿回来,顾泽川的影子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那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还有书房里那挥之不去的雪松香气...都让她心烦意乱。
她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就会悄然浮现。
她记得刚来伦敦留学时,在大英博物馆中国馆迷路,撞见了当时还是博士生的他,他正对着一件元代青花罐出神,侧脸专注而英俊。她傻傻地问了一个极其外行的问题,他没有嘲笑,反而耐心解释了很久。她记得他们在一起后,那个诺丁山的小公寓里总是堆满了瓷片和书籍,他手把手教她辨认不同窑口的胎土、釉色、画工,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声音低沉而耐心。
她记得他获得第一个重要教职时的喜悦,他们开了香槟庆祝,他在月光下抱着她旋转,说她是他最好的幸运星。可后来,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越来越忙碌,片段渐渐被无休止的等待、被忽视的委屈、以及彼此之间越来越难以逾越的专业鸿沟所取代。
她渴望的是烟火人间的陪伴和温度,而他似乎永远沉浸在他那古老而完美的瓷器世界里。
最后一次争吵,她摔碎了一只他刚刚修复好的明代白釉杯,那不是多么名贵的器物,却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月心血才拼接完成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他看着她,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失望。“你看,潇潇,”他说,“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努力,裂痕永远都在。”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在说那只杯子,负气之下口不择言:“所以呢?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这些破瓷器重要,对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极其小心地拾起那些碎片。那一刻,她知道,他们之间,也像那只杯子一样,碎了。离开他,她以为自己挣脱了束缚,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她确实做到了。她在纽约从头开始,啃着干面包挤地铁去实习,在拍卖预展上被难缠的客户刁难,深夜抱着厚厚的鉴定手册死记硬背...她得到了坚韧,得到了立足之地,得到了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底气。可为什么,此刻面对这个关于他和瓷器的谜题,她会感到如此无力?她得到的那些独立和成就,似乎并不能帮她解开眼前的困局,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七年无法弥补的时光和业已改变的人生轨迹。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是她的助理:“云小姐,顾泽川先生的助理来电,询问项目进度,并转达顾先生的意思,如果方便,他想请您共进晚餐,进一步讨论一些细节。
”云潇潇的心猛地一跳。晚餐?他主动邀约?是为了公事,还是...?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职业素养占了上风。无论如何,这件汝窑的问题必须当面厘清,这关系到拍卖行的声誉,也关系到她作为专家的职业道德。“回复对方,今晚我有时间。
地点请顾先生定吧。”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公事化。
晚餐地点定在梅菲尔区一家极负盛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环境私密而奢华,天鹅绒座椅,银质餐具,低垂的水晶灯投下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美食与昂贵香槟的气息。
顾泽川已经到了,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比起在他书房时的学术气息,多了几分商人的锐利与沉稳。他起身为她拉开座椅,动作优雅得体。“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安排,云小姐。”他示意侍者倒上香槟。“不会。
正好也有一些初步的检测结果,需要和顾先生沟通。”云潇潇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