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地震，我为救林屿川被碎石砸中脑袋，双目失明。医院里，他手指骨折也不放开，拉着我承诺：“清沅，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可二十岁那年，他有了更喜欢的人。

为了跟我撇清关系，哄我独自走吊桥。看我摔得东倒西歪，转头跟学妹吻在一起。“都说了，我们没关系，我被她道德绑架多年，仅此而已。”“你要是不放心，下次再让她去跳河，反正她也看不见是谁做的。”我攥着复明报告单，没揭穿，申请了转学。林屿川终于急了，拨通我的电话：“夏清沅，你一个瞎子乱跑什么……”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好听的男声打断。

“清沅的眼睛早就复明了，声音小点，她刚累到睡着了。”1“清沅，怎么哭得这样厉害？

”林屿川慌了，将我从地上拉起，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小娇气鬼，我一不在，你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没有我可怎么办啊？”可他绝口不提，我现在的浑身狼狈全是拜他所赐。我抹了抹眼泪，没吭声。刚才在吊桥上站立不稳的感觉，让我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地动山摇，顷刻间夺走了我的视力。而如今，制造这场“地震”的却是我当年所救之人。“好啦，别生我气了，我也是为你好，想让你多锻炼一下。”林屿川嘴里依旧是宠溺的轻哄，若非我如今复明，能够看见他脸上的不耐烦，恐怕又会被糊弄过去。可他不知道，只是因为他随意的一句：“我梦见我们结婚了，就这样过了一辈子。”我便走遍了医院，尝试了许多苦药，甚至针灸电疗，只为了能亲眼看见他娶我。而如今，我攥着口袋里复明的报告单，却第一次希望自己做一辈子的瞎子。那样就可以不看不知。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心痛。“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不在乎她了。”“你过关了，男朋友。

”我麻木地看着女孩笑嘻嘻地在手机上打下这两句话。随即挂在林屿川身上，亲昵地拉住他的手，落下一吻。她叫许晚星，林屿川的直系学妹。青春活力，像个小太阳，直直地闯进林屿川的心里。而我因为眼盲，只能就读特殊专业，林屿川为了照顾我，不得不两头跑。新生开学那天，我怎么也联系不到林屿川。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进了医院。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正忙着给许晚星搬行李，挂了我的电话。

那天摔伤的脚踝和如今重合，看着迅速红肿的地方，我才知道有多严重。

可那时没有引起林屿川重视，如今依旧没有。心脏钝钝地疼，报告单给我捏得皱巴巴，最终还是没拿出来。我一瘸一拐地想要离开，怀里却被塞了一捧花。“好了，送你花，可以不生气了吗？”林屿川虽然是对我说的，但眼神还落在许晚星身上。我目光下撇，看清了花的样子。是两人亲吻时夹在中间的那束，花瓣被揉拧地七零八落。

而许晚星面露嫌弃，显然是不想要了。所以让我做了垃圾桶。“我不喜欢花。林屿川，你不知道我花粉过敏吗？”我轻轻出声，琉璃般的眼珠被睫毛遮住，看不出情绪。

林屿川一下子愣住了。心虚的他，直接叫了辆出租车，粗暴地拉起我的手腕，塞了进去。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急躁，语气却刻意放的温柔。仗着我看不见，连嘴角的口红都没擦。

“乖乖回学校，别再乱跑让我担心了。”车门关上，我却透过车窗看见林屿川将许晚星拉进怀里，亲自开车送她回去。“小姑娘，你这男朋友脾气也太暴躁了吧，你竟然忍得了？”手机的光亮映在我的脸上，我略微生疏地打字，向学校提交了转学申请。抬头微微一笑，回司机：“只是朋友而已。

”而很快，连朋友都不是了。2红肿的脚踝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半夜我就因为发炎而进了医院。折腾到一夜没睡，第二天中午我才慢吞吞挪回学校。

可刚进班，便被林屿川拉到角落。受伤的脚碰到花盆，疼得我眼前发黑。“夏清沅，你长本事了？一上午不在，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林屿川的声音饱含怒火。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缓过一会儿后，我抬眼看他，才发觉他那样高，对我说话时只眼睛下撇。可昨晚他跟许晚星亲吻时，刻意弯下腰迁就对方的身高。

“昨晚我去了医院，我给你发了语音的。”我轻轻解释，并不打算将已经复明的消息告诉他。

“那我怎么没收到消息？”林屿川还在生气，可在我当面放出那段语音时，僵住了。

我的手机界面上，鲜艳的感叹号刺眼。他连忙掏出手机，才发现我不知何时被单方面拉黑。

“消息发不出去，你就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吗？”话音刚落，林屿川又意识到我看不见那些。

可他不知道，如今我能看见，连同他手机屏保上的女孩都看得一清二楚。“算了，我跟你一个小瞎子计较什么。”林屿川小声道，雷点大雨声小，是对另一个人的包庇。

“清沅，等会儿下课你在教室等我，我一个学妹最近在忙课题，想要咨询你一些事。

”他极其自然地通知，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直到许晚星过来，我才知道课题的内容。

“夏学姐，你眼睛看不见一定很不方便吧，你为什么不就读残障学校？

那样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在这个学校，你没有那么多同类，会不会觉得很孤独？

”“你会不会把学长当导盲犬？怎么解决自身给别人带来麻烦的问题？”一连接一连的问题，可偏偏许晚星一脸笑意，似乎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多么不尊重。我忍不住冷下声：“无可奉告。

”面前的女孩委屈地撅起嘴，随之而来的责怪便落在了我的头上。“清沅，学妹只是想多深入了解盲人的心理，好完善课题，那样才能帮助更多像你这样的盲人。

”“况且，她说的也是实话，你没必要这么敏感。”林屿川轻轻将人搂在怀里，旁若无人落下安慰的一吻。“算了，学长。我没想那么多，可能确实冒犯到夏学姐了吧。

”许晚星又转向我，语带歉意，可眼里全是不屑。“对不起，学姐，我没当过盲人，不知道你会想这么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学长也只是一时心急，语气重了点，你千万别怪他。”仗着我看不见，她委屈地埋进林屿川的胸口，末了轻轻抽泣一声。

倒像是我无理取闹似的。我忍不住笑了。“这些问题你不该问我，得问林屿川。

”“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最清楚。”3“夏清沅！”林屿川手忙脚乱想将人拉住，却还是让许晚星跑开了。我默不作声，思绪却回到了两年前。我十八岁，林屿川吻住我的眼睛，说即使失明了依旧很漂亮，想让我做他女朋友。他毅然报了医学，说我复明那天就是我们结婚之日。我一直以为我们比情侣更要亲密。可现在他连名带姓唤我，眼底满是怒火。我的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是呼吸不了。“怎么了？

”看着我安静的眉眼，林屿川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重话。只是愈加冷淡。直到两天后，他突然兴奋地拉我去看烟火。“清沅，对不起。这几天我心情不好，才冷落了你。

我跟你赔罪，你看，这些全是我订的烟花。”我轻轻回他：“可是我看不见。

”林屿川无所谓地摆手。“没事，你可以听，我可以给你描述。”直到在草坪上看见许晚星，我才意识到，这也许不是为我一人放的烟火。一声接一声的烟花炸响，林屿川站在我身旁激动地描述：“清沅，上面是你的名字，我特意用烟花组成的。

”我仰着头，绚烂地火光印在我漆黑的眼珠上。可那三个字分明是许晚星的名字。他又骗我。

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偏偏林屿川还不知不觉。“现在都感动到哭了，等会儿还有更感动的呢。”他笑着拍了拍手，突然从角落涌出一群人，手里都拿着玫瑰与烛火。“清沅，我知道你没安全感，所以，我会宣告所有人，你是我的女朋友。”林屿川附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随即退后两步，却跪在了许晚星面前。

“做我女朋友吧！”四周全是激动地叫喊：“答应他！答应他！”可我知道，他们不是为我而祝福。连同这场看似为我准备的烟火仪式，也只是为了哄另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安全感。“亲一个！亲一个！”林屿川的声音轻易盖住了起哄声，像是故意说给我听一样。“她害羞，我肯定要躲起来偷偷亲。

”可眼前的人却毫不犹豫弯下腰，紧紧搂住许晚星，吻得难分难解。“她看过来了，别那么急嘛。”半娇半嗔的女声，立马招惹更加激烈的进攻。“怕什么，一个瞎子，看就看呗，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了吗？”模糊的声音在人群中若隐若现。我视线下撇，不想再看，目光被许晚星的鞋吸引。鞋子上的蝴蝶结是林屿川惯有的系法。

曾经他也会不厌其烦蹲下身子给我系鞋带。后来，他把我的所有鞋子换成了魔术贴。

他对我的厌烦，原来早有预兆。“林屿川，可以了吗？我想走了。”我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林屿川微带喘息，却拦住了我。“别急，还有最后一份礼物。

”他从口袋拿出两条款式相似的手链，其中一条明显劣质。

甚至我还在袋子里露出的一角看见了拼多多的返现券。但林屿川却懒得遮掩。“清沅，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有事，就提前给你过生日。”“这是我千挑万选的手链，希望你能喜欢。”我眼睁睁看着他将那条劣质的手链给了我，却亲手给许晚星戴上了正品手链。“林屿川，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吗？”林屿川没听清。

“什么？”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一声响彻天的爆炸，烟花故障，点燃了草坪。

4满眼都是大火。浓烟呛得我止不住咳嗽。我下意识寻找林屿川，却看见他忍着燎伤的手臂抱着许晚星朝外走。可嘴里却焦急地大喊：“清沅，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来救你！烟太大了，我看不清你！别怕！”但明明，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心脏突然不会跳了，眼眶发涩，却也哭不出来了。我只能绝望地看着大火将我包围。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林屿川陪许晚星坐上救护车的身影。再醒来，消毒水充斥我的鼻腔，我后脑刺痛，大概是晕倒时伤的。病房外的声音落进了我的耳里。“医生，她摔到脑袋，会不会让她的眼睛复明？”“有这个可能，但几率极小。”林屿川明显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迫不及待询问：“那有没有办法让她大脑里的淤血永远不散，永远失明？”我愣住了，浑身一冷。而林屿川还在解释：“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占有欲太强，要是复明后看见我谈了对象，我怕她……”我忍不住摔了杯子，看着四分五裂的玻璃，只觉得整个大脑一同变成了碎片，几乎无法思考。“清沅！”听见声响的林屿川冲了进来，焦急地抱住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然是你的错。

”我缓缓出声，双眼无神，林屿川的脸在我眼里不断扭曲，变成陌生的模样。林屿川没在意，还是拉着我哄道：“别怕，我会陪着你。就算你的眼睛一辈子治不好，我都会陪着你！

”可直到出院，林屿川再也没来过。一开始说自己要上课，后来说打比赛，到最后连借口都不找了。可我知道，他每天都来了医院，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病房，陪着另一个人。出院那天，我没告诉林屿川，连夜收拾东西退了病房。

默默坐上最早一班飞机，飞往另一个城市。与他，后会无期。我落地的一瞬间，林屿川正将出院的许晚星送回学校。随后抱着花和蛋糕打开了我的病房。“清沅，我来接你出院了。我订了餐厅，咱们去庆祝你痊愈吧。”没人应声，林屿川的笑容突然消失在了脸上。他慌忙扯住一个护士：“你好，这间房的病人呢？

不是今天出院吗？”护士瞥了他一眼，道：“这位病人凌晨就退房了，她没告诉你吗？

”林屿川瞬间僵住了，再也没了之前的矜持。他飞快赶回学校，依旧没有我的身影，只有一张转学的申请单。林屿川终于慌了。他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我的电话，声音颤抖：“夏清沅，你转学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一个瞎子，没有我怎么适应……”可回应他的只有另一道清雅的男声。“不好意思，清沅睡着了，你是她的谁？”“她的眼睛早就康复了，你难道不知道吗？”5对面一连两个反问，让怒火中烧的林屿川骤然熄了火。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她的眼睛早就康复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想起仗着她看不见做的一切事，莫名心里慌乱。“什么时候恢复的？

”林屿川喉咙滚了又滚，半响才憋出这一句话。带着一点侥幸。但下一秒便被粉碎。

对面慷慨的告诉了他准确的时间。“十天前。”听清楚的那一瞬间，林屿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十天前，就在他将她骗到吊桥上的前一天。而之后的每一天，她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做了什么。“你把手机还给清沅，我有话跟她说！”林屿川仓皇出声，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其实，他并不知道该跟夏清沅说什么。询问她的眼睛还是跟她道歉。

他只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那样他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才能平静下来。可是，对面那个男人拒绝了他。“不好意思，清沅昨晚很累，现在还没醒。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