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病重的奶奶凑钱，我参加了一个高薪的临床药物试验。

负责人赵教授和蔼地说：大家放轻松，请各位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填写一位紧急联系人，这是流程需要。其他试药者为了钱，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我正准备将奶奶的名字填上去，隔壁床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掐住我的手腕，用口型对我说：别填！他要的不是联系人，他是在筛选试验失败后，哪个家属最好欺负，不用赔钱！1.冰冷的针头扎进静脉，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我叫林稣，躺在这张单薄的病床上，是为了二十万。这笔钱，是奶奶的救命钱。一周前，奶奶在菜市场晕倒，送进医院后，一张病危通知书和一张巨额账单同时拍在我脸上。医生说，想活命，就要立刻手术，费用至少二十万。我翻遍了所有银行卡，打遍了所有亲戚的电话，凑到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就在我绝望之际，医院厕所的门板上，一则高薪试药的广告像淬了毒的蜜糖，诱惑着我。新药临床试验，周期十五天，酬劳二十万，食宿全包，要求身体健康。我拨通了电话。现在，我就在这里，一个被白色墙壁和消毒水气味包裹的密闭空间。我们这一批共有十个人，五男五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相似的窘迫与贪婪。负责人赵世安教授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大家放轻松，我们研发的这款新药『C-17』非常安全，临床一期二期都完美通过，现在只是三期的最后数据采集。他顿了顿，将一沓同意书分发下来，请各位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填写一位紧急联系人，这是流程需要。

周围的人几乎没有犹豫。沙沙的写字声很快响起，他们像是在签一份发财合同，而不是一份可能攸关性命的文件。我捏着笔，指尖冰凉。我的紧急联系人，除了奶奶，还能有谁？可奶奶已经躺在ICU，她不能再承受任何一点打击。我正准备落笔，将奶奶

两个字填上去，手腕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攥住。力道之大，让我的骨节都泛起疼。

我惊愕地转头，对上隔壁床男人的眼睛。他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他叫江沉，这是我从护士点名时听到的。此刻，他黑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开合。我读懂了他的口型。别填！

他要的不是联系人，他是在筛选试验失败后，哪个家属最好欺负，不用赔钱！

2.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沉，又看看不远处正和护士谈笑风生的赵世安。那张和蔼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却像是披上了一层伪善的画皮。我捏着笔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林稣小姐，有什么问题吗？赵世安的声音忽然在我头顶响起，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视。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床边，目光落在我迟迟没有填写的联系人一栏。我吓得一个激灵，几乎要将笔扔掉。没、没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在想填谁比较好，我的家人……年纪都大了。赵世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亲切得像个长辈：没关系，流程而已，随便填一个就好，主要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让大家安心？还是让他安心？江沉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其他人都已经交了上去，护士正拿着一沓同意书准备离开。我脑子飞速运转，怎么办？不填，会立刻引起怀疑；填奶奶，如果江沉说的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隔壁床的江沉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啊！一个女试药者尖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快！

快来看看！赵世安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去，几个护士也手忙脚乱地围住江沉。

现场一片混乱。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沉身上，我飞快地拿起笔，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写下了一个名字：周毅。以及一串我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周毅，我交往了三年的前男友，一个为了前途和富家女订婚，将我一脚踹开的男人。如果真出了事，我倒要看看，赵世安敢不敢去招惹市长家的准女婿。做完这一切，我将同意书塞进护士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那一沓文件里，然后装作惊慌失措地看着地上的江沉。

他被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扶上病床，赵世安给他检查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可能是药物的初期应激反应，没事。他回头安抚我们，但眼神里的那一丝烦躁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江沉躺回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在护士转身的间隙，他朝我极快地眨了一下眼。我心中了然。他是故意的。他在帮我。

3.入夜，病房里很安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身边人轻微的鼾声。我毫无睡意。

白天的惊心动魄让我此刻依旧心有余悸。我悄悄侧过身，看向隔壁床的江沉。他似乎也醒着，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谢谢你。我用气声说。他的眼珠动了动，转向我，黑夜里，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你填了谁？他问，声音压得极低。

一个我恨的人。他沉默了几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那笑意转瞬即逝。

最好是个厉害角色。市长家的准女婿，够不够厉害？我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说。

江沉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很聪明。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是我最想问的问题，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因为我姐姐，他一字一顿，声音里淬着冰，一年前，死在了赵世安的另一场试验里。

我的呼吸一窒。他们说，是并发症，给了我妈五万块钱，就把人火化了。我妈不识字，又怕事，拿着钱签了和解书。江沉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我当时在外地，回来后一切都晚了。我不信，我姐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有并发症？我查了很久，才查到这里。赵世安的研究，根本没通过审批，他一直在用高价招募急需用钱的人，进行非法的人体试验。成功了，新药上市，他名利双收；失败了，他就挑那些家属老实、贫穷、没背景的，用最少的钱，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压下去。

江沉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想到我病重的奶奶，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赵世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们不是来赚钱的，我们是来赌命的。而赌桌的另一头，赵世安早就出好了老千。那你来这里……找证据。

江沉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要让他，血债血偿。第二天一早，我们被要求抽血。

负责抽血的护士，漫不经心地核对着我们手环上的名字。轮到一个叫李涛的男人时，护士忽然咦了一声。李涛，你昨天不是填的紧急联系人是你老婆吗？

怎么今天系统里登记的是你妹妹？李涛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庄稼汉，他愣了一下，憨厚地笑了：哦，我老婆不识字，我寻思着万一有事，我妹妹在城里打工，联系她方便点。

站在一旁的赵世安闻言，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李涛的肩膀：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的心，却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在查。他不仅在查，他还在筛选，在更新他的名单。4.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定时服用那种蓝色的小药丸，然后被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除了饭菜过分油腻之外，一切似乎都和赵世安说的一样，安全又轻松。有几个人甚至开始盘算着拿到钱后要怎么花，病房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只有我和江沉，像两根绷紧的弦。我们用眼神和手势，在护士和监控的死角下，进行着艰难的交流。江沉告诉我，证据就在赵世安的办公室里，他需要一个机会。

可这里守卫森严，到处都是摄像头，连上厕所都有规定时间，想离开这间病房，难如登天。

第五天下午，意外发生了。那个叫李涛的男人，在午睡后，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身前的被子，触目惊心。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四起。

赵世安和几个护士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但他们的反应却让我遍体生寒。他们没有就地抢救，而是用一张白色的床单，粗暴地将李涛从头到脚蒙住，然后手忙脚乱地将他往外推。

大家不要慌！他只是旧疾复发，和我们的药物没有关系！赵世安高声安抚着我们，表情镇定，但额角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旧疾？他昨天还好好的！

一个试药者颤抖着声音喊道。请大家保持安静！相信我们专业的判断！

赵世安的语气严厉起来，眼神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人。就在李涛被推出病房门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护士快步走到赵世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赵教授，他填的联系人是他妹妹，一个在餐厅打工的洗碗工。赵世安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椎升起，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抹除的数据，以及一个价值五万块的洗碗工妹妹。李涛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之前还在谈笑风生的人，此刻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轻松的发财梦，而是一场俄罗斯轮盘赌。而李涛，是第一个倒下的。当晚，赵世安给我们每个人都加了一千块的精神损失费。

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转账，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则更加不安。这是封口费。

我看着那笔钱，只觉得无比肮脏。我悄悄给周毅发了条微信：如果我过几天没联系你，帮我报警。周毅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语气满是烦躁和不耐：林稣，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马上要订婚了，你别来烦我！周毅，我参加了一个试药，我觉得这里不对劲。试药？你疯了？缺钱缺疯了？我告诉你林稣，别想耍花样讹我一笔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电话被他无情地挂断了。我握着冰冷的手机，心中最后一丝侥G望也破灭了。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我看向江沉，他的眼神比夜色更冷。必须行动了。他说。付费点5.怎么行动？我压低声音，心脏狂跳。声东击西。江沉的目光扫过病房里的监控摄像头，必须有人把赵世安和大部分护士引开，我才能趁机潜入他的办公室。我去引开他们。

我毫不犹豫地说。江沉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很危险。他们为了掩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