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历开元七年，长安城凭空消失第七位举子。 武侯铺大帅之女沈青黛奉命查案，意外捞起个自称来自未来的落水少年。 少年身负古怪“功德系统”，开口剧透：“凶手是东宫——” 话音未落，朱雀门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黑龙冲天而起。 沈青黛咬牙拽起少年狂奔，却见那少年反手掏出个唢呐，対龙大吼： “陛下！您吃了吗？没吃吃我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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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七年的暮春，长安城是在一种无声的恐慌里浸透的。连下了三日的细雨刚停，铅灰色的云层仍沉沉压着朱雀门高耸的鸱吻，水珠从檐角滴落，砸在青石板路上，一声声，敲得人心头发闷。平康坊的丝竹声哑了一半，东西两市的人流也仿佛比往日少了些鲜活气。

第七个了。

国子监的举子，昨夜还在寓所挑灯夜读，清晨时分，人便如同被水汽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门闩完好，窗扉紧闭，唯桌案上一盏油灯熬尽了最后一滴油，灯花结得老厚。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武侯铺的缇骑四出，金吾卫的暗探撒遍了一百零八坊，连不良人也搅动起地下世界的浑水，可那举子就像一颗水珠落入曲江池，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压力最终坠到了武侯铺大帅沈壑的肩上，或者说，落在了他女儿沈青黛的靴尖前。

沈青黛蹲在曲江池畔延伸出去的樟木码头上，指尖掠过冰凉的水面。码头偏僻，几近废弃，只剩下些腐烂的木桩子和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水汽纠缠。雨后的池水浑浊，泛着黄绿，倒映着天上流散的乌云。

她没穿武侯的服色，一身靛蓝胡服，皮质护腕束着窄袖，长发高绾，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一双过于锐利的眼。那眼神不像在赏景，倒像鹰隼在搜寻水下的腐肉。

“第七个…”她低声自语，眉头拧得死紧。这些人，寒窗苦读十余载，眼看春闱在即，能碍着谁的事？仇杀？情杀？都不像。劫财？更可笑。那便是…灭口？可这些书生，能知道什么泼天秘密？

水面“咕咚”一声轻响，冒起一串异样的气泡。

沈青黛眸光一凛，手腕一翻，三指探入水中，疾如电闪！触感却非游鱼，而是一段冰凉…疑似人腕的东西！

她腰腹发力，吐气开声：“起！”

一道身影竟真的被她从水下拽了出来，水花四溅，重重摔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板上。

是个少年人，看年岁不过十七八，浑身湿透，裹着一身从未见过的奇装异服——料子古怪，色作深青，样式紧窄，毫无章法。他呛咳着，吐出几口池水，眼皮颤动，猛地睁开。

四目相对。

沈青黛指间已扣住一枚柳叶镖，声线压得极低，带着审讯般的冷硬：“何人装神弄鬼？”

那少年眼神初时涣散，随即聚焦在她脸上，竟无半分惧色，反而猛地坐起，双手胡乱在自己身上摸索，脸上是种近乎癫狂的惊愕：“卧槽？！没缺胳膊没少腿？真穿过来了？！这‘功德穿越VIP体验券’居然不是诈骗链接？！”

沈青黛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她看到这少年眼神清亮，虽言行怪异，却不像有武艺在身的水鬼或歹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她镖尖微抬。

少年这才看向她，眼睛猛地瞪圆了，脱口而出：“好帅的姐姐！请问现在是唐朝哪一年？皇帝还是李隆基吗？”

沈青黛心头剧震，镖尖几乎要递出。直呼今上名讳？这是哪来的狂徒？！

不等她呵斥，少年忽然抬手捂了下自己的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惊恐、兴奋和一种强烈的表现欲。

他猛地指向沈青黛，语速快得如同竹筒倒豆子：“等等！你先别说话！你叫沈青黛！武侯铺大帅沈壑的独女！表面是帮忙查案，其实是沈大帅怕你闯祸给你找点事做！你正在查举子失踪案！失踪七个了！对不对？”

沈青黛扣镖的手指一僵，背后寒毛乍起。此人…竟对她和案情了如指掌？！

少年似乎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确认，更加兴奋，猛地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

“凶手是东宫——”

“轰！！！”

一声绝非人世应有的巨响，猛地从朱雀门方向炸开！

整个长安城的地面随之剧烈一颤！曲江池水腾起尺高浪头，码头木板疯狂跳跃！沈青黛身形一晃，猝然扭头望去——

只见远处天际，一道粗壮无比的漆黑烟柱裹挟着烈焰，自皇城中心冲天而起！砖石木梁如同玩具般被抛向高空，烟柱之中，一道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蜿蜒扭动，发出令万物战栗的咆哮！

龙吟！

那不是象征天子威仪的图腾，而是活生生的、暴虐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龙！

它的鳞甲在火光中折射出幽冷光泽，利爪挥动间，朱雀门巍峨的楼观如同沙堡般崩塌碎灭！

“昂——！！！”

恐怖声浪席卷全城！

“妖…妖龙！！”沈青黛脸色煞白，失声惊呼。眼前景象已超出了她过往一切认知。

那落水少年却在此刻猛地跳了起来，脸上不见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找到目标的狂喜，他指着那肆虐的黑龙，对沈青黛大吼：“看！我没说错吧！快跑！！”

他一把反抓住沈青黛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拖着她就要跳下码头往反方向冲。

沈青黛被带得一个踉跄，身为武侯的本能让她在极度惊骇中仍试图稳住下盘，厉喝：“你去送死吗？！那是皇城！！”

混乱！彻底的混乱！远处是冲天烈焰、崩塌的巨響、妖龙的咆哮，近处是百姓歇斯底里的哭喊、狂奔踩踏的人潮！整个长安正从天下一等的繁华帝都，急速坠向无间炼狱！

少年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在自己那身古怪紧窄的衣服腰侧猛地一掏——竟不知从何处扯出一只黄澄澄、碗口粗细、造型奇特的——

唢呐？！

他将那唢呐往嘴边一送，根本不管什么宫商角徵羽，鼓足了一口气，面对那遮天蔽日的恐怖黑龙，腮帮子涨得滚圆，用尽平生力气吹出了一阵撕心裂肺、尖锐到足以穿透一切喧嚣的古怪调子！

“嘀——嘀哒——嘀嘀哒——！！！”

这声音如此不伦不类，如此荒诞不经，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这片末日图景之中。

就连那肆虐的黑龙，动作似乎都为之微微一滞。

沈青黛彻底呆了。

下一刻，只见那吹唢呐的少年放下铜号，深吸一口混合着烟尘与血腥气的空气，朝着皇城方向，用比唢呐声更破音、更声嘶力竭的嗓门，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

“陛下！——您吃了吗？！没吃吃我一刀！！！”

声音洪亮，回荡在崩塌的巨响与哭嚎之上，清晰得令人发指。

“……”

沈青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直冲到脚底板，所有思绪、所有惊骇、所有混乱，全被这一嗓子吼得灰飞烟灭。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强烈：

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混蛋……

今天怕不是要拉着她一起被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