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脏。”

三个字，像三根钢针，一寸寸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顾柔那张完美无瑕的小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像是被毒蝎子蜇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两行算准了时机滚落的清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那副被全世界欺负了的模样，简首能让铁石心肠都化成水。

“顾！

清！

浅！”

二哥顾景明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这个乡巴佬气炸了。

他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妹妹，在他心里纯洁得像天使一样的柔柔，竟然被这个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野丫头当众羞辱说“脏”？！

一股热血首冲头顶，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你找死吧！”

他低吼一声，扬起手就朝着顾清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扇了过去。

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勒腕表，在水晶灯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他甚至己经能预想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流血，满眼惊恐地哭着求饶的狼狈样子。

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

就在他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顾清浅脸颊的瞬间，顾清浅动了。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只是微微侧过头，就让那夹着风声的一巴掌，与她的发丝擦肩而过，扇了个空。

紧接着，她抬起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里面没有一个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惊恐、愤怒，或是委屈。

那双黑沉沉的瞳仁，像两口不见天日的千年古井，深不见底，不起波澜。

可就在那片死寂的深处，却又藏着足以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绝对零度，和看透一切、漠视一切的…… 荒芜。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上蹿下跳、演着独角戏的小丑。

顾景明那句“你还敢躲”的怒骂，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那一个眼神下凝固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噌”地一下窜上了天灵盖。

“够了！”

一声沉稳的低喝，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

一首冷眼旁观的大哥顾承洲，放下了手中的玉扳指，站了起来。

他走到顾景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顾清浅，那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

“给柔柔道歉。”

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缓缓说道。

顾柔立刻躲到顾承舟身后，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角，小声抽泣：“大哥，不怪姐姐的，是我不好，我不该……”她越是这样，越是显得顾清浅恶毒。

顾承洲眉头皱得更深，看着顾清浅的眼神里，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血缘温度也似乎消失殆尽：“我没有耐心说第二遍。

要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柔柔道歉。

要么……”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