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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7 08:26:03 
第二章 镜中魅影雷声滚过的瞬间,沈砚猛地回头,门缝里的黑影像被阳光晒化的墨,倏然消失了。

走廊里只剩下风雨穿过窗棂的呜咽,像谁在暗处抽噎。

他扶着墙站起身,手心全是冷汗,解剖刀的刀柄湿滑得几乎握不住。

刚才镜中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闪现——那旗袍的领口绣着朵暗红色的花,像极了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片干枯的石榴花瓣,边缘带着焦黑的痕迹,仿佛被火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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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隔壁房间的门被风吹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入口,像只半开的眼睛。

沈砚握紧解剖刀,一步步挪过去,走廊的地板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敲得人心慌。

隔壁房间比他住的那间更破败,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像件蒙尘的纱衣。

一张旧木桌摆在窗边,桌腿己经朽烂,歪斜着支撑着,仿佛随时会散架。

桌上放着个搪瓷杯,杯口缺了个角,里面积着灰,像盛着一杯凝固的黑夜。

沈砚的目光被桌角的一样东西吸引了——那是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漆写着个“刘”字,漆皮剥落,像块结痂的伤疤。

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封面,就听到“哗啦”一声,笔记本里掉出一叠照片。

照片己经泛黄发脆,边缘卷曲得像干枯的树叶。

第一张是个年轻男人的半身照,穿着警服,眉眼硬朗,嘴角带着笑,背景是14号老宅的大门。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男人的眉眼,和卷宗里刘建军的证件照几乎一模一样。

他拿起第二张照片,手指突然顿住。

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老宅的花园里,手里捧着一束石榴花,笑容明媚得像晒足了太阳的花。

她的旗袍领口,赫然绣着一朵暗红色的花,和镜中黑影的领口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曼丽,1943年夏。”

苏曼丽!

沈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翻看着剩下的照片,大多是苏曼丽和那个年轻警察的合影,有时在花园里荡秋千,有时在客厅里看书,照片里的老宅还很完整,朱漆大门亮得能照出人影,花园里的石榴树开满了花,像堆着一团团火焰。

最后一张照片被撕成了两半,用胶带勉强粘在一起。

照片上,苏曼丽站在阁楼门口,脸色苍白,身后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漆黑的阴影。

她的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像条细细的血蛇,而那个年轻警察,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她,脸上没有笑容。

沈砚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回笔记本,刚想合上,却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字迹潦草,像是急着写就:“她知道了,他们要动手了。

井里的东西不能留,今晚必须转移。”

井?

沈砚立刻想起后院那口被青苔覆盖的古井,井绳像条蛇一样垂在水里。

他把笔记本塞进怀里,转身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笃、笃、笃”的声音——王老头的拐杖声。

脚步声在一楼客厅停住了,接着是模糊的说话声,王老头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木头:“……今晚不安生,你也别出来瞎逛……”另一个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沈砚莫名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往下走,楼梯的木板“咯吱”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走到二楼转角时,他看到王老头正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周围跳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当年要是听我的,把那东西烧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王老头对着空气说话,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现在第九个来了,跟他爹一个样,鼻子比狗还灵。”

空气里仿佛有个无形的人在回应,煤油灯的火苗突然歪了歪,映得王老头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像张裂开的面具。

“他在看照片。”

王老头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点冷笑,“刘建军那小子,就是太较真,非要查井里的事,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砚的后背一阵发凉——王老头在跟谁说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照片?

就在这时,阁楼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了松动的木板上。

王老头猛地抬头,拐杖指向楼梯口:“别去招惹他!

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结果。”

阁楼的响动停了。

王老头转过身,沈砚赶紧缩回二楼转角的阴影里,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他看着王老头拄着拐杖往门房走,煤油灯的光晕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门房的门口,只留下一串“笃、笃”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等王老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砚才刚从阴影里走出来,快步回到三楼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怀里的笔记本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

他把照片摊在床上,借着手机的光仔细看着苏曼丽的旗袍。

领口的暗红花纹其实是石榴花,花瓣边缘绣着细密的金线,只是年代久远,金线己经氧化发黑,看起来像暗红色。

“井里的东西……”沈砚想起纸条上的话,又看向窗外。

后院的古井在雨幕里像个黑洞,井绳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下拽着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李然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沈砚赶紧接起,李然的大脸占满了屏幕,背景是警局的档案室。

“沈哥,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李然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卷宗,“1943年苏曼丽失踪案的补充记录,当年负责案子的警察,叫刘振邦,就是你说的那个刘建军的爷爷!”

沈砚的眼睛亮了:“里面有什么?”

“记录很简单,说苏曼丽是自愿离开的,还留了封信。”

李然翻着卷宗,“但我发现个奇怪的地方,卷宗里附了张现场照片,苏曼丽的梳妆台抽屉里,有个空的首饰盒,盒底刻着个‘沈’字。”

沈字?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日记里,每提到苏曼丽,结尾都画着一个小小的石榴图案,难道父亲的死,和苏曼丽有关?

“还有更奇怪的,”李然的声音压低了,“我查了刘振邦的档案,他后来突然辞职了,回老家没多久就疯了,嘴里总念叨着‘井里有眼睛’。”

井里有眼睛?

沈砚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的古井,雨水打在井台上,溅起的水花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

“沈哥,你那边怎么黑乎乎的?”

李然注意到屏幕里的昏暗,“你没事吧?

那宅子邪乎得很,不行就先回来。”

“我没事。”

沈砚揉了揉眉心,“对了,帮我查个人,王老头,住在14号老宅门房,跛脚,大概七十多岁。”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查。”

李然点头,“沈哥,你千万别半夜瞎逛,尤其是别去阁楼和后院,卷宗里写着,前几个死者出事前,都去过这两个地方。”

挂了视频,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户。

沈砚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苏曼丽的笑容、刘振邦的警服、王老头的拐杖声,在脑海里缠成一团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

他睁开眼,侧耳倾听,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沈砚拿起解剖刀和手机,轻轻推开房门。

隔壁房间的门还开着,“滴答”声更清晰了,带着点黏腻的节奏,像血滴在地上。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房间,最终停在墙角。

那里的地面湿漉漉的,一摊深色的液体正从墙根慢慢渗出来,像一条蠕动的蛇。

沈砚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过去。

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像生锈的铁。

他蹲下身,用解剖刀轻轻挑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血,而且是新鲜的血。

血是从墙根的裂缝里渗出来的。

沈砚用刀沿着裂缝划了划,墙皮簌簌地往下掉,露出里面的砖块。

其中一块砖是松动的,他伸手一抠,砖块“啪”地掉在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只睁着的眼睛。

“滴答——滴答——”血就是从洞里滴出来的。

沈砚打开手电筒往里照,洞口不深,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进去摸,指尖触到一块冰凉光滑的物体,像是木头。

他把那东西拽了出来——是个巴掌大的木盒,雕着石榴花纹,锁扣是黄铜的,己经锈死了。

木盒上沾着暗红色的血,顺着花纹流淌,像画上去的红丝带。

就在这时,阁楼的戏声又响了起来,咿咿呀呀的,比刚才更近了,像是有人走下了楼梯。

沈砚赶紧把木盒塞进怀里,用手机照着往自己房间跑,身后的脚步声“咚、咚、咚”地跟着,沉重得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他冲进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戏声就在门外,婉转的调子像条软绳,缠着门缝往里钻。

沈砚握紧解剖刀,盯着门板。

门板上的木纹在手极光下扭曲着,像一张张人脸。

突然,一道影子从门缝里透进来,越来越长,最后停在他的脚边——是个穿旗袍的影子,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像一束花。

戏声停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笃、笃、笃”,和王老头的拐杖声一模一样。

沈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举起解剖刀,盯着门把手。

门把手缓缓转动了半圈,停住了。

“沈先生,”门外传来王老头沙哑的声音,“你睡了吗?

我好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

沈砚没说话,握紧刀的手在发抖。

“沈先生?”

王老头又敲了敲门,“刚才看到个黑影进了你隔壁房间,你没事吧?

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沈砚还是没说话。

他看到门缝里的影子动了动,旗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像条蛇在游走。

过了半晌,王老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叹息:“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拐杖声“笃、笃、笃”地远去了。

沈砚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拿出那个木盒,用解剖刀撬开锈死的锁扣。

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支银簪,簪头是朵石榴花,花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像滴凝固的血。

绒布下还压着张纸条,字迹娟秀,是女人的笔迹:“敬山,他们要我嫁给他,我不嫁。

井里的东西我藏好了,等你回来。

曼丽绝笔。”

敬山?

沈敬山?

祖父的名字!

沈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

祖父和苏曼丽认识?

而且关系不一般?

父亲的死,难道和祖父有关?

他拿起银簪,指尖触到宝石,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宝石上有道细小的裂缝,里面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用解剖刀的刀尖挑了挑,挑出一小片卷起来的纸。

纸片比指甲还小,上面用铅笔写着两个字:“第九”。

第九?

第九个房客?

还是第九天?

沈砚猛地想起王老头说的话:“前几个住这儿的,都不怎么听话。”

难道每个房客都对应着一个数字?

父亲是第八个,自己是第九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墙上的穿衣镜。

沈砚抬头望去,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慌乱,而他身后的门缝里,那道旗袍黑影又出现了,这次她没有贴在门缝上,而是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捧着一束石榴花,花瓣上的水珠像眼泪一样往下掉。

沈砚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再看向镜子,镜中的黑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了脸——那是张苍白的脸,眉眼和沈砚有几分相似,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她举起石榴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滴下来的血。

镜子里的沈砚,突然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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