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循环困局·永不结束的加班夜

师小苟第一百次检查手机电量百分比时，窗外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办公楼里只剩下他所在的部门依然亮着惨白的灯光，键盘敲击声与鼠标点击声构成了压抑的夜曲。师小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最新款智能手机的蓝光刺痛了他的视网膜。

“小苟，帮我看看这个报表数据对不对？”邻座同事张伟转过头，眼下乌青如同淤伤，“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看不出来。”

师小苟接过平板，只扫了一眼就指出了三处错误。作为部门里最擅长处理电子数据和系统的员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求助。不过今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除了键盘声，整个楼层仿佛被罩在玻璃罩里，听不到任何外界声响。师小苟瞥了一眼手机——23:47，他记得两小时前就是这个时间。

“经理，我们还要加班到几点？”新来的女实习生怯生生地问。

部门经理从独立办公室走出来，脸上挂着过于标准的微笑：“做完就能走，大家加油。记住公司的加班规则：第一，不要单独离开；第二，不要查看窗外；第三，如果听到哭声，请立即戴上耳机听公司宣传片；第四，如果有人递给你红色杯子，不要喝里面的东西；第五，凌晨三点后不要使用电梯。”

规则。师小苟眼睛微微亮起。作为恐怖小说和怪谈爱好者，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低头快速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这些规则，然后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办公区。

“经理，这些规则是为什么——”实习生继续问。

经理的笑容丝毫未变：“公司规定都是为了大家好。现在，请大家回到工作岗位，我们的项目必须在今晚完成。”

师小苟环顾四周，同事们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惯。只有实习生和他一样显露出不安。他悄悄给办公区拍了张全景照，惊讶地发现照片边缘有些模糊的阴影，而在现实中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没有响起。师小苟盯着手机时间从23:59直接跳到00:01，中间的一分钟仿佛被无形吞噬。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甜腻气味，像是过期香精混合着铁锈。

“小苟，要咖啡吗？”张伟递来一个红色纸杯，里面的液体浓稠如血，“新品口味，提神效果特别好。”

师小苟猛地想起规则第四条，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刚喝过。”

张伟没有坚持，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上扬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那好吧，等你想要的时候告诉我。”

师小苟假装去洗手间，锁好隔间门后立刻开始搜索公司内部网络。凭借他对电子设备的精通，很快绕过防火墙，进入了通常禁止访问的服务器区域。在一堆加密文件中，他找到一个命名为“规则补充”的文档。

文档需要密码，师小苟尝试了公司成立日期、经理生日等常见组合后均告失败。他想了想，输入了“escape”逃离。

文档打开了。里面是几条补充规则：

“第六条：如果时间跳跃，请立即寻找蓝色物品并注视十秒钟； 第七条：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不能使用，如果门自动打开，请背诵员工守则第三章内容； 第八条：凌晨一点至两点期间，不要相信任何人的承诺； 第九条：只有找到‘替代者’，才能离开； 第十条：不要被发现阅读此规则。”

师小苟迅速截屏保存，删除访问记录。正当他准备离开隔间时，听到外面有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低低的啜泣。他想起规则第三条，但手机耳机在工位上。

哭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隔间门外。门把手开始缓缓转动。

师小荀屏住呼吸，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打开手机里的公司宣传视频，将音量调到最大。企业口号和励志语录冲出扬声器：“追求卓越！共创辉煌！您的努力公司看得见！”

门把手停止了转动。哭声渐渐远去。

回到办公区，师小苟发现多了一个人。那是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坐在实习生旁边，不断对她耳语什么。实习生眼神呆滞，不停点头。师小苟注意到女子胸前挂着的工牌是蓝色的，而其他员工都是红色。

“那是谁？”他小声问张伟。

张伟头也不抬：“公司的效率顾问，来帮助我们的。”

师小苟偷偷拍下女子的照片，然后用图像搜索功能比对，结果让他脊背发凉——这名“顾问”是三年前在这栋楼里自杀的一名员工，据传是因为过度加班导致抑郁。

凌晨一点半，经理宣布休息十五分钟。师小苟注意到几乎所有同事都走向了电梯，尽管规则明确禁止凌晨三点后使用。更奇怪的是，电梯似乎永远停在了这一层，门开开关关，人们排队进入，却从不见电梯变满。

师小苟打开手机上的信号检测应用，发现电梯方向没有任何电磁信号，仿佛那里只是个空洞。他放大应用范围，检测整层楼的信号分布，发现西北角有个异常区域，所有信号到那里就消失了。

他借口要去拿充电宝，悄悄走向那个方向。结果在办公区最角落发现了一扇平时从未注意到的门，门上贴着“杂物间，禁止入内”。

门没有锁。师小苟推开门，里面不是杂物间，而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散发着霉味和电子设备过热的气味。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地向下走去。

地下室堆满了老式电脑和服务器，屏幕上滚动着绿色代码。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块大白板，上面写满了规则和注释。师小苟迅速拍照，然后注意到桌上一本日志。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他们不想离开。他们选择了永恒的加班来逃避生活的压力。公司利用了这一点，创造了这个循环空间。唯一逃脱的方法是找到那个仍然想离开的人，并交换工牌。但警告：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记你，就像你从未存在过。”

师小苟突然明白了“替代者”的含义。他需要找到一个愿意与他交换身份的人，但同时那个人将取代他困在这里。

回到办公区，师小苟发现实习生不见了。那名“效率顾问”却坐在实习生的位置上，现在有着和实习生相似的面部特征，但笑容和其他人一样僵硬不自然。

“她完成了工作，回家了。”经理说，笑容依旧标准，“现在，我们需要继续我们的项目，直到永远。”

师小苟意识到，实习生不是回家了，而是被完全同化为了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他看了看时间——凌晨2:58，再过两分钟，电梯将禁止使用。

他做出了决定。

师小苟站起来，大声说：“我想离开。有人想和我交换吗？”

办公区突然寂静无声。所有员工齐刷刷地转头看他，眼睛空洞无物。然后，几乎同时，他们举起手：“我愿意。”“选我。”“我可以和你换。”

只有一个人没有举手——张伟。他看着师小苟，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的恐惧，微微摇头。

师小苟走向张伟：“你为什么不想交换？”

张伟低声说：“我试过一次。交换后，你会忘记一切，但三个月后，你会开始做梦，然后不由自主地回到这里。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现在的他眼睛全黑，嘴角咧到不自然的程度：“选择时间到。师小苟，选一个替代者，或者成为我们永久的一部分。”

师小苟突然笑了，举起手机：“我发现了这个空间的秘密。它是由服务器和电磁场维持的。而我知道怎么干扰它。”

他快速操作手机，连接到他在地下室发现的隐藏Wi-Fi网络，上传了一个早已编写好的干扰程序。灯光开始闪烁，同事们的身影变得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视频画面。

“规则没有说不能破坏系统本身。”师小苟说，同时向电梯冲去。

经理发出非人的咆哮，身体扭曲拉长，像一道阴影般追来。师小苟不断点击手机上的执行键，周围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地板变得柔软如海绵。

电梯门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师小苟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下坠过程中，他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嘶吼：“你会回来！”“所有人都回来了！”“逃避现实的人终将失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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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小苟在办公桌上惊醒。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同事们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醒了？”张伟拍拍他肩膀，“昨天加班太晚，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走了，明天见。”

师小苟困惑地看着周围。一切正常。他查看手机——日期显示他只睡了一晚。那一切难道只是个梦？

直到他整理背包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蓝色工牌，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0037。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他们知道你尝试过了。规则已更新。小心红色杯子。”

师小苟抬头，看到经理站在办公室门口，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纸杯，向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