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毒窟里爬出来，换上警服，以为能换回我的家。可家里，已经没了我的位置。

丈夫说我十年不归，早已当我死了。他身边的女孩，是他新欢的女儿，却住在我为女儿买的公寓，开着我为女儿买的车。而我的亲生女儿，被他以“精神失常”为由，送进了乡下的寄宿学校，一年都见不到他一次。他搂着那个女孩，对我说：“陈婧，你十年不管家，现在凭什么回来指手画脚？那个野种，早就不认你了！

”我看着他虚伪的脸，心脏一寸寸冷下去。我没哭，只是平静地举起手机，拨通了纪委的电话。“我实名举报，市公安局副局长林国栋，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1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公式化的男声：“你好，市纪委。

”林国栋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身边的女人，刘美玲，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她的女儿张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林国栋身后。“陈婧，你疯了？”林国栋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朝我扑过来，企图抢夺手机。我没有躲。

在他手掌触及手机的前一秒，我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抓握。身体顺势向左侧身，右手扣住他的手腕，左手肘精准地击打在他的肋下。一声闷哼。

林国栋的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我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右腿膝盖顶住他的后腰，手臂反剪，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冰冷的玄关地砖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林国栋，十年了。”我的声音很平静，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到另一端，“你以为我只会杀鱼？

”电话那头的男声变得严肃：“请问您要举报什么问题？您的姓名是？”“我叫陈婧，警号075421。”“我实名举报市公安局副局长林国栋，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涉嫌滥用职权。”“我现在就在他的住所，南城江景一号，A栋1701。”我说完，挂断电话。整个房间死一样寂静。只剩下林国栋粗重又痛苦的喘息。刘美玲指着我，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松开压制着林国栋的手。他瘫在地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我蹲下身，视线和他齐平。“念念的学校，地址，负责人。

”“我只问一遍。”2林国栋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但脱力的身体让他再次摔倒。汗水浸湿了他名贵的真丝衬衫，紧紧贴在后背。

“你不能这样对我，陈婧。”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恐惧，“我们是夫妻。”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看着他。用我在审讯室里看过无数毒贩的眼神，看着他。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沙砾，磨着他的神经。刘美玲终于找回了声音，她尖叫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我要报警！你这是故意伤害，私闯民宅！

”我的目光缓缓移到她脸上。“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报的警先到，还是纪委的人先到。

”“看看他们来了，是抓我，还是抓他。”刘美玲的手僵在半空。我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林国栋身上。“地址。”他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

”“城郊的‘阳光’寄宿学校，负责人叫杨伟。”“陈婧，我也是为了念念好，她不听话，总说胡话。”我站起身，不再看他。这些辩解，毫无意义。我转身走向门口，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这个被别人占据的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背后，传来刘美玲和林国栋压抑的争吵。“怎么办？纪委真的会来吗？”“你问我我问谁？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林国栋你什么意思？现在怪我了？”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一切。我走进电梯，拿出另一部手机。

那是一部经过特殊改装的加密电话，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我只按了一个键。电话接通。

“老K。”“帮我查个地方，‘阳光’寄宿学校，负责人杨伟。”“我要所有资料，半小时内。”3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二十分钟后，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份文件被传了过来。“阳光”寄宿学校。法人代表，杨伟，有两次寻衅滋事案底。

学校对外宣称“军事化管理，矫正问题少年”。附带的，还有几张模糊的内部照片。

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手持胶皮棍。墙上挂着“感恩、顺从、服从”的标语。

以及一张建筑结构图，上面有一个红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三楼，东侧，禁闭室。

”老K发来一条文字信息：“这家学校不对劲，过去三年，有五个孩子送医记录，死因都是‘意外’。”“后台服务器有防火墙，我绕进去了。”“实时监控里，你的女儿就在那个禁闭室。”4我胸口一紧，血液冲上头顶。我猛地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车速飙升到一百八十码。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四十分钟后，一栋挂着“阳光寄宿学校”牌子的破旧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铁门紧闭。门口的保安室里，一个穿着皱巴巴制服的保安正靠着椅子打盹。我没有减速。车头直接撞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了保安。他冲出来，对着我的车大喊大叫。

又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教学楼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橡胶棍。我推开车门，下车。

那三个人朝我围拢过来。“你他妈是谁？找死吗？”为首的迷彩服男人恶狠狠地骂道。

我没有说话。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木质多米诺骨牌，拇指大小，上面用血红的颜色刻着一只蝎子。这是我从毒枭坤萨的保险柜里拿到的东西。

它在金三角的黑市里，代表着坤萨本人的意志。我把骨牌扔到那个男人脚下。然后，我说了一句缅语黑话。意思是，“清道夫来了”。为首的男人脸色剧变。

他低头看到那枚骨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从凶狠，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您……您是……”“三楼。”我打断他。“是，是，三楼。

”他连滚带爬地让开路，对着另外两个人吼道，“都他妈滚开！别挡了贵客的路！

”我越过他们，径直冲向那栋灰色的教学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恶臭。

我一步三个台阶，冲上三楼。东侧走廊的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观察口。我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一声巨响。

门开了。禁闭室里一片漆黑。浓重的霉味和尿骚味扑面而来。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狭小的空间里晃动。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光照到她的脸上。那是我女儿，念念。她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原本漂亮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和麻木。

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脏污的校服。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伤和细密的针孔。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无法呼吸。5“念念。”我的声音沙哑。她听到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拼命往墙角缩。她不敢看我。“念念，是妈妈。

”我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妈妈回来了。”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看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眼里只有恐惧。

她不认得我了。或者说，她不敢认任何人。我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我的手刚一靠近，她就像触电一样，猛地尖叫起来，双手抱住头，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别打我，别打我，我听话，我吃药……”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我的心脏。

我收回手，指尖冰凉。光柱扫过她身边的地面。一个破了口的馒头，一碗浑浊的水。

这就是我女儿的食物。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她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上。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裹住她颤抖的身体。

我将她打横抱起。她很轻，像一捧没有重量的羽毛。我抱着她，转身走出禁闭室。走廊上，那个叫杨伟的负责人带着几个“教官”冲了过来。他看到我怀里的念念，脸色一变。

“你是什么人？把她放下！”我没有停步，从他身边走过。“你们的末日到了。

”我用冰冷的声音，宣告了他们的结局。车在夜色中疾驰。

我把念念送到了战友李响开设的私人诊所。这里不对外营业，只为我们这些从特殊战线退下来的人服务。李响看到念念的样子，脸色凝重。

他立刻安排了最好的护士，将念念送进无菌病房进行紧急处理。清洗，上药，输液。

我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切。念念很安静，或者说，麻木。

护士为她处理伤口时，她一声不吭，只是身体会无意识地颤抖。一个小时后，李响拿着一份检验报告，走到我面前。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陈婧，你要有心理准备。”“外伤只是最轻的。

”“我们在她体内检测到了大剂量的氯丙嗪和地西泮残留。”我听着这两个陌生的药物名称。

“这是什么？”“强效镇静剂和精神类药物。”李响的声音压得很低，“长期、大剂量注射，会导致严重的认知功能障碍，记忆混乱，情感淡漠。”“简单说，他们在用药物，毁掉她的脑子。”我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墙壁才站稳。“更关键的是，”李响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指着一行字，“这种剂量的药物，属于严格管制的处方药。

”“开具处方，必须有三甲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的签字和盖章。”“这种剂量的处方，不是一般医生敢开的。”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而林国栋的亲弟弟，林国豪，就是市三院分管药品审批的副院长。”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林国栋。

林国豪。他们兄弟俩，联手把我的女儿，推进了地狱。6念念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

李响告诉我，身体的伤可以治愈，但药物对大脑造成的损伤和心理创伤，恢复起来会非常漫长。他劝我在诊所休息一下。我拒绝了。我走出诊所，重新发动了汽车。

车头调转，开回那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江景一号，A栋1701。

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几个大号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塞满了名牌包、珠宝首饰和现金。林国栋和刘美玲正在手忙脚乱地打包。

两个人为了谁拿走那块限量版的手表而争吵。“这块表是我的！你凭什么拿？

”“刘美玲你搞清楚，没有我，你连这个家门都进不来！现在大难临头了，你还跟我抢东西？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财物，最后落在一个被撬开的保险柜上。

里面空空如也。那里存放着我为念念准备的成长信托基金文件，还有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那笔钱，是我用十年卧底生涯换来的全部奖金和抚恤金。我曾无数次在毒窟里，靠着对这笔钱的念想，对女儿未来的构想，撑过一个个生死关头。现在，它被提空了。

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冷了下去。然后，又一寸寸地沸腾起来。我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客厅里的争吵戛然而止。林国栋和刘美玲同时回过头。看到我，他们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你怎么回来了？”林国栋的声音在发抖。我没有回答。

我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我的平静，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7“钱呢？

”我问。林国栋的眼神躲闪。“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为了给念念治病。

”他找到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她精神失常，需要很多钱治疗。”“治病？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李响冷静而专业的分析录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认知功能障碍……”“……长期、大剂量注射……”“……毁掉她的脑子……”每多一个字，林国栋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录音播放完毕。死一样的寂静。“这也是治疗？”我问。

林国栋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刘美玲突然尖叫起来：“那又怎么样？

是你十年不回家！你凭什么回来就指手画脚？”我没理她。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扔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纸张散落开来。那是他们转移财产的银行流水。每一笔转账的时间，金额，收款账户，都清清楚楚。最后一张，是林国豪在海外账户的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