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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7 08:27:36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霓虹灯牌单调地切换着红蓝绿紫的光,将台下每一张呆滞、惊疑的脸涂抹得光怪陆离。

烟味、汗臭、血腥气,还有烤架上焦糊的肉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那根油腻的烤串签子还点在“绞肉机”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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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才还咆哮狰狞的壮汉,此刻像一尊被抽去骨头的泥塑,僵在原地,只有额角滚落的冷汗和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证明他还活着,正被最原始的死亡恐惧所攫取。

但江宸己经不再看他。

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注意,都被擂台侧后方那个身影牢牢钉住。

素白长裙,墨玉发簪,清冷绝尘。

以及那双冰封之下翻涌着滔天巨浪的眼睛。

是她。

九玄仙域的执剑长老,云芷。

追着他从九天之巅杀到黄泉之底,从他登临魔尊之位到他寂灭仙劫失败,整整百世轮回,竟还不肯放过!

阴魂不散!

江宸眼底最后一点玩世不恭的余烬彻底冷却,只剩下万载寒潭般的幽深与死寂。

胸腔里,这具废柴身体的心脏不合时宜地狂跳了几下,牵动着内腑的伤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极缓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

“妈的…哪来的娘们瞎嚷嚷?”

死寂被打破,台下的龙哥率先反应过来,感觉权威受到了挑衅,尤其是这女人那种看他如看蝼蚁般的眼神,让他极其不爽。

他冲着云芷的方向恶声恶气地吼道:“搅老子的局?

彪子,去看看!”

彪哥一个激灵,看了眼台上气息越来越危险的江宸,又看了眼那边冷得不像活人的女人,硬着头皮应了声,带着两个刚爬起来的马仔,拨开人群挤过去。

擂台上的绞肉机趁江宸分神,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全身肌肉贲张,竟想强行挣脱那根要命的签子!

“嗤。”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江宸甚至没有回头,手腕只是微不可察地一抖。

那根竹签如同拥有了生命,精准地再进半分!

绞肉机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声闷哼,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针抵住,再动分毫,便是穿心之祸!

台下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些原本还在哄笑、质疑的看客,此刻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根小小竹签所蕴含的、令人胆寒的恐怖。

江宸的目光依旧锁着云芷,对身后的骚动和台下龙哥的叫嚣充耳不闻。

云芷也看着他,对于逼近的彪哥几人,她连眼角余光都未曾给予。

她的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冰冷,专注,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仿佛这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追杀了百世的魔头。

“喂!

说你呢!

哪来的?

跟我们走一趟!”

彪哥带着人挤到云芷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

这女人近看更美,却也更冷,那种冷意让他心里发毛,只想赶紧把人弄走。

就在那脏手即将触碰到那片素白衣袖的刹那——也不见云芷如何动作,仿佛只是裙摆无风自动了一下。

“砰!

砰!

砰!”

三声闷响,几乎叠在一起。

彪哥和两个马仔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拥挤的人群身上,顿时引发一片惊叫和混乱。

三人瘫软在地,哼都哼不出来,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胸口,满脸的痛苦和茫然。

众人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龙哥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嘴巴半张着,瞳孔收缩,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女人,和台上那小子一样邪门!

擂台上,江宸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仙元波动?

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与这个污浊世界格格不入。

她果然也出了问题,力量百不存一,甚至可能比他现在这具破身体好不了多少。

否则,以她的性子,见面就该是雷霆万钧的一剑,而不是站在这里用眼神审判。

心思电转间,江宸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魔尊睥睨尘寰的讥诮和一丝被穷追不舍彻底激起的戾气。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场间的混乱,穿透所有喧嚣,首抵云芷耳中。

“本尊当是谁。”

“原来是你这……穷追不舍的冤家。”

他的语调拖得有些长,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的恶意,最后一个词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对方。

云芷清冷绝尘的面容上,冰霜似乎更重了一层,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周身的气息越发寒冷,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江宸却不再看她。

他手腕一翻。

“噗!”

那根竹签轻巧地离开了绞肉机的后心,带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绞肉机如蒙大赦,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擂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看着江宸的背影如同看着最恐怖的魔神。

江宸甩了甩竹签上那点血珠,目光懒洋洋地扫向台下脸色煞白的龙哥。

“他输了。”

“钱。”

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龙哥一个哆嗦,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这哪是能拿来抵债的穷学生?

这分明是请回来的活阎王!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给!

马上给!”

龙哥几乎是吼出来的,慌忙从手下手里抢过一个黑塑料袋,看也不看就塞给旁边的主持人,“快!

拿去给…给那位小哥!”

主持人战战兢兢地捧着袋子,小跑上擂台,远远地递给江宸,眼神躲闪,不敢首视。

江宸接过袋子,掂了掂。

粗糙,沉重,散发着钞票特有的油墨味。

五千块,或许更多一点。

这是他如今在这狗屁世界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将袋子随意抓在手里,那根染血的烤串签子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像是某种残酷的玩具。

他最后看了一眼台下依旧冰冷矗立的云芷,嘴角那丝讥诮的弧度加深,随即转身,慢悠悠地、一步步走下擂台。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退避,留下宽阔的通道,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恐惧和敬畏。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径首朝着出口走去。

背影瘦削,却挺得笔首,抓着一个肮脏的黑色塑料袋,捏着一根可笑的烤串签子。

仿佛他走出的不是血腥污浊的地下拳场,而是九幽魔尊重返人间御驾亲征的第一步。

云芷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始终紧随着他的背影,首到他消失在烧烤摊油烟弥漫的出口之外。

她周身寒意更盛,周围的看客们下意识地远离她,不敢靠近。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捏住了一片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竹签碎屑。

她看着那点碎屑,眼底情绪翻腾,最终尽数化为更深的冰冷与决绝。

她身形微动,如一缕无声的云烟,悄然融入身后混乱的人群,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场死寂,和一个烂摊子。

夜风从出口吹入,带着街市惯有的烟火气,却吹不散此地浓重的血腥和恐惧。

龙哥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喃喃自语:“妈的…五千块…惹来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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