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来的“异类”下午五点二十九分。 创想广告公司设计部的空气里，开始弥漫一种不易察觉的躁动。老员工们的眼神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时不时瞟向墙上的钟，手上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却又没人真正停下。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依旧，只是失去了午后的那种紧凑和密集。五点三十分整，是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但在这个部门，这更像一个象征性的符号，真正的下班时间，取决于部门主管王经理何时离开他的办公室。

五点三十分零一秒。 一个身影“唰”地站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动办公椅向后滑出轻微的摩擦声。是陈默。这个周一刚来的新人，二十二岁，顶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简约但很有设计感的卫衣和工装裤。他熟练地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显示屏，将桌面上的数位板和笔收纳进背包，拉上拉链，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十秒。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好几道目光从格子间里投射出来，带着惊讶、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坐在陈默旁边的老员工李姐忍不住压低声音：“小陈，这就走了？

王经理还没……”陈默背上背包，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弧度：“嗯，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

李姐明天见。”说完，他迈开步子，目不斜视地走向打卡机。

“嘀”一声清脆的打卡声在相对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然后，玻璃门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设计部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经理办公室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百叶窗没有完全放下，能看到王经理还在伏案工作的模糊身影。几分钟后，王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王建国，四十岁，微微发福，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手里拿着茶杯，看似随意地踱步出来，目光扫过大办公区。

他的视线在陈默空着的工位上停留了两秒，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小陈呢？

”他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姐连忙起身：“王经理，陈默他……刚下班走了，说任务完成了。”“任务完成了？”王建国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周围的空气又降了几度，“新人嘛，上手快是好事。但下班这么积极，看来工作量还是不饱和啊。小李，明天把他做的‘灵悦’项目初版设计发我看看。”“好的，王经理。”李姐应声道。王建国没再说什么，端着杯子走向茶水间。

但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陈默空荡的工位时，里面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在他的认知里，下班时间，尤其是新人下班的时间，从来不是由打卡机决定的，而是由上级的态度决定的。

提前走，哪怕是一分钟，也是态度不端正的表现。更何况，这个陈默，几乎每天都是卡点走，毫不拖泥带水。第二章：“高效”的质疑第二天上午，王经理办公室。 陈默站在办公桌前，看着王建国翻阅他昨晚提交的设计稿。

那是为一家新式茶饮品牌“灵悦”做的视觉识别系统初稿。王建国看得很快，手指偶尔在纸面上敲击几下。最终，他放下稿子，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质老板椅上。

“颜色太大胆了，年轻人追求创新是好的，但要考虑客户接受度。这种饱和度太高的渐变，印刷和屏幕显示都会有色差风险。”王建国开口，语气是标准的上级点评下级的调子，“版式也太‘空’了，留白太多，显得不够丰富，信息量不足。客户会觉得我们不够用心。

”他抬起眼，看着陈默：“还有，我看了你的工作时间记录，昨天你只用了六个半小时就完成了这个初稿？效率很高嘛。”陈默面色平静：“谢谢经理。

颜色方面，我做过色彩校准和不同设备端的模拟测试，显示效果在可控范围内，这也是为了贴合‘灵悦’品牌年轻、活力的定位。版式留白是为了突出核心信息和高级感，符合他们‘精品茶饮’的调性。关于时间，任务要求是两天内出初稿，我评估后认为六小时左右可以完成，实际上用了六个半小时，包括了资料搜集和三轮内部草图修改。”王建国似乎没预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逐条回应，而且听起来无懈可击。他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角度：“效率高是好事，但设计工作需要沉淀，需要反复打磨。有时候慢一点，多想一点，效果会更好。你看部门里其他同事，哪个不是精益求精，花费大量时间深耕细节？”“经理，我认为‘花费大量时间’和‘精益求精’不一定是正相关关系。”陈默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话里的内容却让王建国眼皮一跳，“关键在于有效时间和专注度。如果方法正确，目标明确，效率高应该被鼓励，而不是被质疑。”王建国一时语塞。他管理部门十几年，还没遇到过敢这样直接反驳他的新人，而且逻辑清晰，句句戳在他那套“时间等于付出”理论的反面。他感到一种权威被挑战的恼怒。

“你的意思是，其他加班努力工作的同事，效率都不如你？”王建国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没有评价其他同事的意思，经理。”陈默不卑不亢，“我只陈述我的工作方式和成果。

如果经理对这份初稿的具体设计元素有异议，我可以根据您的指示修改。

但修改的原因应该是出于专业考量，而非完成它所花费的时间长短。

”王建国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挥了挥手：“拿回去，颜色调沉稳些，版式填满一点，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修改版。”他刻意强调了“明天早上”，暗示着需要加班完成。“好的。

”陈默拿起设计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没有任何争辩，但也没有丝毫妥协的态度。

王建国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有些发闷。这小子，软硬不吃？第三章：团建“失踪”周五，公司邮件通知：为增强团队凝聚力，部门今晚组织团建，餐厅已定，所有人务必参加。

邮件是王建国让助理发的，“务必”两个字是他特意加上的。

他认为团建是体现“团队精神”和向管理者展示“忠诚度”的重要场合，尤其是这种下班后的活动，更能看出谁“合群”，谁“心在曹营心在汉”。下午，王建国特意在部门群里发了个红包，备注“今晚团建快乐”，红包瞬间被抢光，下面跟了一排“谢谢老板”、“一定参加”的表情包。只有陈默没有抢红包，也没有回复。

五点二十，王建国提前走出办公室，心情颇佳地宣布：“大家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小张，你负责点一下人数。”五点半，大部队准备开拔。张助理清点后，报告：“王经理，就差陈默没在了。”“陈默呢？”王建国脸色一沉。李姐小声说：“他刚一下班就走了，好像……好像说了句今晚有私事。”“私事？”王建国的火气“噌”地上来了，“比团队活动还重要？给他打电话！”电话拨通，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陈默平静的声音：“李姐，有事？”“陈默，你在哪儿呢？

今晚部门团建，大家都等着你呢！”李姐按了免提，急切地说。“哦，团建啊，邮件我看到了。但我今晚有重要的私人安排，已经提前请过假了他确实在内部通讯软件上给助理留了言，但助理可能没看到或没在意。

祝大家玩得开心。”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私人安排？

什么私人安排比和同事、领导交流还重要？”王建国几乎是在低吼，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彻底无视了，“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集体！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

”整个部门的人噤若寒蝉，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团建活动最后虽然照常进行，但王建国全程黑着脸，大家都玩得战战兢兢。而此刻的陈默，正在一个Livehouse里，专注地听着他喜欢的独立乐队的演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而言，无效社交是对生命的浪费，远不如一场能真正带来愉悦和灵感的活动重要。第四章：系统“故障”与公然反抗周一例会。

王建国宣布了一项新“举措”：“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也为了方便项目管理和协同，技术部给我们升级了任务管理系统。以后所有人的工作电脑都会安装员工行为监测软件，实时记录工作流和应用程序使用情况，并且会自动统计有效工作时长，作为绩效考核的参考依据。”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办公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员工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震惊和抵触。这简直是对隐私的赤裸侵犯和不信任的极致表现！

但没人敢出声反对。大家只是低着头，默默接受。王建国很满意这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