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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7 08:29:03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沉沉压在清河镇上空。

雨势虽小了些,却裹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屋檐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李家后院的新房里,烛火被风卷得摇曳不定,映得那口朱红棺材忽明忽暗,连空气里的檀香都变得粘稠起来。

陆承渊遣散了衙役,只留沈青在院外守着,自己则留在新房里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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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镇邪罗盘放在桌案上,罗盘指针仍对着棺材的方向微微颤动,顶端的黑气比白日里淡了些,却始终没消散——这说明邪祟的残留还在,只是暂时隐匿了踪迹。

他重新蹲到李明远的尸体旁,用银簪拨开死者颈间的衣领。

淡红色的指痕在烛光下愈发清晰,指痕边缘的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符咒的残迹,只是纹路扭曲,看不真切。

“寻常邪祟害人,只会留下黑紫的尸斑,哪会有这般规整的指痕……”陆承渊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指痕边缘,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阴气,顺着银簪传到指尖,让他打了个寒噤。

转身看向棺材里的柳氏,她的双眼依旧圆睁,瞳孔里似乎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黑。

陆承渊想起白日里那道红衣虚影,虚影的眼睛和柳氏的瞳孔竟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带着怨怼的沉黑。

他伸手想合上柳氏的眼,刚碰到她的眼睑,手腕突然被一股冰凉的力量攥住——那力量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寒意,像是握着一块万年寒冰。

“别碰她。”

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轻飘飘的,裹着雨丝的凉意。

陆承渊猛地抬头,只见桌案旁的烛火“噗”地灭了一根,剩下的一根烛火摇曳着,将一道红衣人影映在墙上。

人影比白日里清晰了些,能看清她身上的嫁衣绣着缠枝莲纹,裙摆拖在地上,却没沾半点灰尘,仿佛是凭空出现的虚影。

“是你。”

陆承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尖己经凝聚起一丝镇邪真气——这是镇邪司校尉的基本功,能暂时压制低阶邪祟。

他盯着红衣人影,“白日里你说‘三世的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这‘棺中新娘’案有什么关系?”

红衣人影缓缓转过身,烛光下,她的面容依旧模糊,只露出一双清亮却带着悲戚的眼睛。

她走到棺材旁,伸出手,似乎想碰柳氏的脸,指尖却径首穿过了柳氏的身体——果然是魂魄虚影。

“她和前六个新娘一样,都是‘焚心案’的替罪羊。”

虚影的声音带着颤,“二十年前那场火,烧了整个村子,也烧了我们的三世纠葛,如今他们要借这些新娘的血,重开祭坛,你若查不清,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焚心案?”

陆承渊心里一震——白日里他只当这是虚影胡言,可此刻虚影提起“祭坛”,倒和李明远颈间的符咒残迹对上了。

他追问:“二十年前的焚心案到底是什么?

你是谁?

为什么会认识我?”

虚影没有回答,反而飘到桌案旁,指尖划过镇邪罗盘。

罗盘指针突然疯狂转动起来,原本对着棺材的方向,猛地转向西方,指针顶端的黑气瞬间变浓,竟在罗盘上凝成一个小小的“苏”字。

“我叫{苏灵溪}。”

她终于报出名字,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这罗盘是你祖传的吧?

当年你祖父就是用它,找到了焚心案的祭坛,可他没来得及揭开真相,就死在了祭坛下。”

陆承渊瞳孔骤缩——祖父的死因,镇邪司的卷宗里只写了“查案时意外身故”,从未提过什么祭坛。

他握紧罗盘,指腹摩挲着罗盘边缘的刻纹,那是陆家祖传的镇邪纹路,据说能压制千年邪祟。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当年,我和你祖父一起去过祭坛。”

苏灵溪的虚影飘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幕,“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你祖父拿着罗盘,说要‘镇住这吃人的邪祟’,可最后……他还是没能回来。

陆承渊,你现在查的棺中新娘案,只是个开始,他们要找齐七个‘命格相合’的新娘,用她们的血来唤醒祭坛下的东西,而你,是第八个‘祭品’。”

“祭品?”

陆承渊皱紧眉头,“谁要把我当祭品?

是那个绣娘林晚秋?

还是另有其人?”

“林晚秋只是个棋子。”

苏灵溪的声音冷了些,“她手里的厌胜之术,是别人教的,那些淡青色的檀香,也不是普通的香,是用‘血檀’混着邪祟的骨灰做的,烧起来能勾出人的魂魄,方便邪祟附身。

你若想查下去,就得先找到血檀的来源,还有……找到你祖父当年留下的手记。”

“我祖父的手记?”

“就在镇邪司的密档库,藏在焚心案卷宗的夹层里。”

苏灵溪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快要消散,“记住,别信萧景渊,也别信瑾公公,他们都在骗你……还有,柳氏指甲缝里的黑泥,来自乱葬岗西侧的血土,那里有祭坛的残片,你去查的时候,一定要带着罗盘,别碰那些血土……”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沈青的喊声:“头儿!

不好了!

锦绣阁那边着火了!”

苏灵溪的虚影猛地一颤,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一根红色的丝线,飘落在桌案上。

陆承渊赶紧抓起罗盘,快步冲出新房——锦绣阁是林晚秋的铺子,此刻着火,说不定是有人想毁尸灭迹!

院外的雨己经停了,天边泛着鱼肚白,借着微光,能看到镇西的方向冒起滚滚黑烟,正是锦绣阁的位置。

沈青抓着一把长刀,脸色焦急:“刚才巡夜的衙役来报,锦绣阁的后屋突然起火,火势特别大,林晚秋还在里面没出来!”

“走!

去看看!”

陆承渊翻身上马,沈青紧随其后。

两人策马穿过清河镇的街巷,越靠近锦绣阁,空气中的焦糊味越浓,还混着一股熟悉的檀香——是那种淡青色的血檀!

锦绣阁的前屋己经被烧塌了一半,木梁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得满地都是。

几个衙役拿着水桶救火,却怎么也扑不灭火势,反而越浇越旺。

“陆校尉!

您可来了!”

为首的衙役见陆承渊过来,赶紧跑过来,“这火邪门得很,水浇上去就冒黑烟,还带着一股子腥气!”

陆承渊跳下马,盯着火场——火势虽大,却只烧后屋,前屋的绣架、布料都完好无损,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用了助燃的邪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一道镇邪咒,然后将黄符扔向火场:“沈青,用镇邪水!”

沈青立刻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用朱砂、糯米水和雄黄酒调成的镇邪水。

他将镇邪水洒向火场,黄符遇水后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金色火焰与黑色的火势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黑烟里飘出一股焦臭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得融化了。

“快!

趁火势小了,进去救林晚秋!”

陆承渊喊道。

两个衙役立刻冲进后屋,没过多久,就抬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出来——正是林晚秋。

她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破烂,头发也燎焦了,脸上沾着黑灰,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陆承渊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只是气息微弱,像是中了邪术。

他刚想检查林晚秋的身体,突然感觉到腰间的罗盘剧烈颤动起来,指针疯狂地指向锦绣阁的后屋,顶端的黑气浓得像墨。

“不好!

里面有邪祟!”

陆承渊刚想冲进去,后屋的横梁突然“轰隆”一声塌下来,正好挡住了门口,火势再次变大,这次的火焰竟是诡异的暗红色。

“头儿,别进去!

这火不对劲!”

沈青拉住陆承渊,“刚才洒了镇邪水,火势本该灭了,可现在反而更旺,肯定是里面有厉害的邪祟在作祟!”

陆承渊盯着暗红色的火焰,想起苏灵溪的话——“他们要找齐七个新娘,用她们的血唤醒祭坛下的东西”。

第七个新娘柳氏己经死了,现在林晚秋被纵火,难道是幕后黑手想杀人灭口?

还是说,林晚秋知道的太多,被邪祟反噬了?

他转身看向昏迷的林晚秋,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红痕里嵌着些黑泥,和柳氏指甲缝里的黑泥一模一样。

“沈青,把林晚秋带回李家后院,派两个可靠的衙役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陆承渊吩咐道,“我去乱葬岗看看,苏灵溪说那里有祭坛的残片,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头儿,我跟你一起去!”

沈青赶紧说,“乱葬岗邪门得很,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陆承渊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你跟我一起,带上镇邪水和黄符,小心行事。”

两人安置好林晚秋,策马朝着镇外的乱葬岗赶去。

此时天己经亮了,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可乱葬岗周围却笼罩着一层薄雾,雾里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连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乱葬岗西侧的土坡上,果然有一片发黑的土地,土块里掺着暗红色的颗粒,像是干涸的血。

陆承渊跳下马,拿出罗盘,指针立刻指向土坡深处,顶端的黑气与土坡上的阴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淡淡的黑网。

“就是这里了。”

陆承渊蹲下身,用银簪拨开黑土,土里竟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模糊的符文,符文的形状与李明远颈间的指痕纹路一模一样!

他刚想把石碑挖出来,突然听到沈青的喊声:“头儿!

小心身后!”

陆承渊猛地回头,只见薄雾里飘来几道白色的影子,影子没有脚,离地半尺高,脸上泛着青灰色,正是乱葬岗里常见的孤魂野鬼。

可这些孤魂野鬼的眼睛都是黑色的,显然是被邪祟操控了!

“沈青,用黄符!”

陆承渊喊道,同时握紧腰间的佩剑,镇邪真气在剑尖凝聚成一道金色的光。

沈青立刻掏出黄符,扔向孤魂野鬼。

黄符在空中燃起金色的火焰,逼退了最前面的两道影子。

可后面还有更多的影子涌过来,它们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朝着陆承渊和沈青扑过来。

陆承渊知道,这些孤魂野鬼只是小角色,真正的邪祟还藏在暗处。

他盯着土坡深处的薄雾,握紧了镇邪罗盘——苏灵溪说他是“第八个祭品”,幕后黑手既然能操控孤魂野鬼,肯定也在盯着这里,这场乱葬岗的遭遇,恐怕只是个陷阱。

薄雾越来越浓,孤魂野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陆承渊和沈青背靠背站着,手里的黄符和佩剑不停挥舞,可孤魂野鬼像杀不尽似的,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头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们得先撤!”

沈青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镇邪水己经用了大半,黄符也所剩无几。

陆承渊点点头,目光扫过土坡上的黑土——石碑还埋在土里,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咬紧牙关,将镇邪罗盘举过头顶,罗盘中心的指针突然发出一道金色的光,金光射向土坡深处,薄雾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一块更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个完整的符咒,符咒中心,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

“那是祭坛的核心残片!”

陆承渊心里一喜,刚想冲过去,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气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朝着他扑过来,影子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泛着绿光,显然涂了剧毒!

陆承渊赶紧躲开,影子的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将他的衣料划开一道口子。

他定睛一看,影子的穿着竟和镇邪司的校尉服一模一样,只是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

为什么穿着镇邪司的衣服?”

陆承渊厉声问道。

影子没有回答,再次挥着匕首扑过来。

陆承渊举起佩剑,与影子缠斗在一起。

影子的身手很利落,招式狠辣,显然是练过武功的,而且对镇邪司的招式很熟悉,好几次都差点伤到陆承渊。

沈青想过来帮忙,却被几道孤魂野鬼缠住,脱不开身。

陆承渊一边应付影子的攻击,一边注意着土坡上的石碑——影子的目标显然不是他,而是石碑上的晶石!

“想抢晶石?

没那么容易!”

陆承渊看准时机,一剑刺向影子的手腕。

影子赶紧躲开,手腕却还是被剑尖划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滴在黑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影子吃痛,不敢再恋战,转身朝着薄雾里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孤魂野鬼失去了操控,也渐渐消散在晨光里。

陆承渊松了口气,走到土坡上,挖出那块嵌着晶石的石碑。

晶石摸起来冰凉,表面刻着与罗盘上相似的纹路,一碰到罗盘,罗盘立刻发出一道金色的光,将晶石包裹起来。

“头儿,你没事吧?”

沈青跑过来,看着陆承渊肩膀上的伤口,“刚才那个影子是谁?

怎么会穿着我们镇邪司的衣服?”

陆承渊摇摇头,将石碑和晶石收好:“不知道,但他肯定和幕后黑手有关,而且镇邪司里,说不定有内鬼。”

他想起苏灵溪的警告——“别信萧景渊,也别信瑾公公”,心里不禁有些发凉。

晨光渐渐驱散了薄雾,乱葬岗的阴气也淡了些。

陆承渊看着手里的石碑,又想起祖父的手记和焚心案的卷宗,知道这场查案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沈青,我们回京城。”

陆承渊翻身上马,“去镇邪司的密档库,找到我祖父的手记,还有焚心案的卷宗,只有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才能查清现在的棺中新娘案。”

沈青点点头,策马跟在陆承渊身后。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乱葬岗上的黑土,和土里残留的淡淡阴气,仿佛在预示着,这场牵涉三世纠葛的凶案,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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