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城市的霓虹在窗帘缝隙里洇出一片暧昧的紫。

林辰的指尖在日记本的纸页上反复摩挲，那行“如果让你写本书——《暗海独航》，你敢不敢写？”

的字迹，被他用铅笔涂了又改，最终还是以最锋利的姿态留在了那里。

后来他才慢慢发现。

有些光，不是你拼命奔跑就能追上的。

就像他永远搞不懂。

为什么同桌能在数学课上睡半节课，脑袋靠在胳膊上，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却能在物理公式竞赛里拿一等奖，试卷上的解题步骤简洁得像诗；为什么自己把三角函数公式背得滚瓜烂熟，早读时能闭着眼睛念出推导过程，可考试时还是会在最基础的步骤上卡壳，握着笔的手半天写不出一个字，眼睁睁看着时间从指缝里溜走。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是班级群里的消息，红色的“@全体成员”格外扎眼。

班主任在统计“优秀学生”的选票，表格里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不断跳动的票数，32票、45票、51票……那些数字像一个个无声的巴掌，轻轻抽在他脸上，不疼，却让他心里发紧。

他点开自己的成绩单照片，那是上周月考的排名，从上往下数，第37名，刚好卡在班级中游的位置，不上不下，不痛不痒，像掉进了一片泥沼，怎么挣扎都爬不出去。

“可你连挣扎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他咬着牙，拿起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笔尖太用力，划破了纸页，留下一道细细的白色伤口，像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的一道痕。

他想起上周的班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保温杯，语气温和地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一时的快慢不算什么”。

可林辰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觉得自己更像一艘在暗海里迷航的船，西周是望不到边的黑，没有风，没有浪，连远处灯塔的影子都抓不住，只能在原地打转书桌上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他画了一半的海。

那是去年暑假，他和爸妈去南圳旅游时看到的海。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海水蓝得惊心动魄，浪尖上闪着碎金般的光，他坐在沙滩上，用铅笔在速写本上画了很久，却总也画不出那种蓝。

后来因为开学，这幅画就被他夹在了日记本里，纸边己经微微泛黄，却还能看清海浪的线条。

“你连把自己的‘暗’亮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独航？”

他猛地合上日记本，把脸埋进臂弯。

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带来远处便利店的暖黄色灯光，还有隐约的车流声。

林辰坐了很久，首到手臂发麻，才慢慢抬起头。

他打开台灯，重新翻开日记本，拿起钢笔，在那道白色的伤口旁边，轻轻写下：“今天，开始凿第一道光。”

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凌晨两点半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他的“暗海独航”或许没有灯塔，没有同伴，甚至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暗礁和风浪，但从这个夜晚开始，他想试着不再害怕黑暗，想在这片深海里，一点一点，为自己凿出一道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