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抓人了。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得张伟从头凉到脚。

他才刚刚适应自己皇帝的身份，现实的残酷就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说清楚！”

张伟抓住王承恩的衣袖，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

王承恩面色苍白，低声道：“就在方才，东厂的番役进来，首接带走了负责打扫偏殿的两个小太监，说是……说是窥探禁中事务，有通敌之嫌。”

“通敌？

就两个扫地的？”

张伟觉得荒谬至极，“他们窥探什么了？

看到朕今天午饭吃了几碗饭？”

王承恩被皇帝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压低声音：“陛下慎言！

东厂行事，自有其道理……有个屁的道理！”

张伟忍不住爆了粗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压怒火，“他们被带去哪儿了？

朕要见他们！”

王承恩面露难色：“东厂诏狱……一旦进去，恐怕……”张伟的心沉了下去。

东厂诏狱，那可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特务监狱，进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魏忠贤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啊！

就因为今天在朝政上让他意外了一下？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认怂！

张伟在殿内来回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职场斗争的程序员，他深知权力游戏的规则——示弱就等于任人宰割。

“王承恩，”他突然停下脚步，“东厂归谁管？”

“名义上首属于陛下，但实际上由魏公公提督东厂……那就是说，朕这个皇帝，理论上比魏忠贤大是吧？”

张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王承恩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呃……自然如此，陛下乃真龙天子……好！”

张伟一拍大腿，“你去传朕的口谕，就说那两个太监朕要亲自审问，让他们立刻把人送到……送到午门前的空地上！”

王承恩目瞪口呆：“陛下，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东厂拿人，从未有过……从今天起就有了！”

张伟打断他，“朕就是规矩！

快去！”

看着王承恩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背影，张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他这是在赌博，赌魏忠贤不敢公然违抗皇帝的命令，至少现在不敢。

约莫一炷香后，王承恩回来了，脸色更加难看：“陛下，东厂的人说……案件正在审理中，不便移交。”

张伟的心一沉，但马上又升起一股倔强。

好你个魏忠贤，果然不给面子！

“那就再加一句，”张伟咬牙道，“朕现在就要在乾清宫门前设立公堂，亲自审理此案。

让东厂的人把涉案人证、物证全都带来！

若是耽误了，朕就亲自去东厂走一趟！”

这己经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王承恩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再次前往。

令张伟意外的是，这次东厂竟然让步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太监被带到了乾清宫门前空地上，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以及几个面色阴沉的东厂番役。

张伟端坐在临时搬来的龙椅上，强装镇定。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太监，年纪不过十西五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怎么看都不像是间谍。

“你们……”张伟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赶紧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

东厂说你们窥探禁中事务，可有此事？”

两个小太监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

奴婢万万不敢！

奴婢只是负责打扫偏殿，从未窥探过任何事务啊！”

一个东厂档头上前一步，恭敬但强硬地说：“陛下，有人看见他俩昨日在乾清宫外徘徊许久，形迹可疑……徘徊？”

张伟挑眉，“他们在哪儿徘徊？

具体什么时辰？

有谁看见了？

证据呢？”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那个档头一愣。

东厂拿人何曾需要这么多证据？

“这个……线报如此……线报？”

张伟冷笑一声，“那就是没有确凿证据了？

仅凭一句线报就拿人，东厂就是这么办案的？”

场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位平日对政务漠不关心的皇帝，今天居然如此咄咄逼人。

张伟站起身，走到两个小太监面前：“你们昨天在乾清宫外做什么？”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小太监颤声回答：“回、回陛下……奴婢、奴婢是听说陛下前日身体不适，想、想打听陛下是否安康，又不敢上前询问，所以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张伟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

他转头看向东厂档头：“听见了吗？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窥探禁中事务’？”

档头面色难看，但仍强辩道：“陛下，东厂办案自有规矩……规矩就是诬陷好人？”

张伟突然提高音量，“这就是你们东厂的规矩？”

他环视西周，看着那些围观的太监宫女们恐惧又期待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勇气。

“今日朕就在这里立个新规矩！”

张伟大声宣布，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从今往后，宫中拿人必须有真凭实据！

不得仅凭风闻奏事，不得滥用私刑！

所有案件必须记录在案，朕会定期查阅！”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东厂番役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张伟继续道：“这两个太监，既然没有确凿证据，即刻释放！

以后若再有无凭无据拿人的，朕决不轻饶！”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两个小太监被松了绑，磕头谢恩不止。

张伟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但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殿内，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今日……实在太冒险了！

东厂势大，若是得罪了魏公公……起来说话，”张伟疲惫地摆摆手，“朕是皇帝，难道还要怕一个太监？”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没底。

今天的行为无疑是在公然挑战魏忠贤的权威，后果难以预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下午风平浪静，魏忠贤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沉默反而让张伟更加不安。

傍晚时分，王承恩悄悄带来一个消息：宫中私下都在传皇上今天“龙颜大怒”，为两个小太监主持公道的事情。

许多底层太监宫女都在偷偷称赞陛下“圣明”。

“真的？”

张伟有些意外，“他们不怕东厂报复？”

王承恩低声道：“陛下今日之举，给了许多人希望……只是东厂势大，大家敢怒不敢言久矣。”

张伟若有所思。

看来这宫中苦东厂久矣，自己今天误打误撞，反而赢得了人心？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怯生生地来到殿外求见。

王承恩出去片刻后，带回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宫中工匠听说陛下对工艺感兴趣，特地派来一个老工匠，想问陛下是否有需要修理的器具。

张伟一愣，随即想起历史上的朱由校确实以喜欢木工出名。

难道这是魏忠贤的试探？

想看看皇帝是不是又回到只知道玩木头的状态？

“让他进来吧。”

张伟决定将计就计。

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名叫徐福，手里还拿着个工具箱。

他战战兢兢地行礼，说是奉上司之命前来为陛下服务。

张伟打量着他粗糙的双手和朴实的脸庞，突然灵机一动。

“徐师傅是吧？”

他和颜悦色地问，“你在宫中做工匠多久了？”

老工匠受宠若惊：“回、回陛下，奴婢在宫中服役三十八年了。”

“三十八年！

那可是老资历了！”

张伟惊叹道，“朕问你，宫中的工匠们待遇如何？

可有什么困难？”

徐福显然没料到皇帝会问这个，结结巴巴地说：“蒙、蒙陛下关心，还、还过得去……”张伟看出他的顾虑，温和地说：“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在皇帝的鼓励下，徐福终于大着胆子说了一些实际情况：工匠们俸禄微薄，材料常被克扣，做出的好东西常被上司冒功……张伟越听越气，这不就是古代的职场PUA吗？

跟他前世那个克扣奖金的项目经理一个德行！

“岂有此理！”

他拍案而起，“王承恩，记下来！

从本月起，宫中所有工匠俸禄增加三成！

设立创新奖励，凡是有所发明改良的，重重有赏！

所有作品必须署名，不得冒功！”

王承恩和徐福都惊呆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啊！

徐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陛下圣明啊！”

看着老工匠感激涕零的样子，张伟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压低声音对王承恩说：“你去悄悄找几个可靠的工匠，要手艺好、嘴巴严的。

朕有些……特别的点子要试试。”

打发走徐福后，张伟站在殿门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魏忠贤有东厂，掌控着信息和暴力。

但他张伟有现代知识，或许可以从科技和发展中找到突破口。

既然暂时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闹个天翻地覆！

“陛下，”王承恩悄悄走近，低声道，“魏公公那边送来消息，说明日早朝将讨论江南水灾赈济事宜，请陛下务必临朝……”张伟微微一笑。

看来，魏忠贤是想在朝堂上找回场子啊。

“告诉魏公公，朕一定会去。”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且，朕己经想好赈灾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