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晚晚是在城中村出租屋狭窄的板床上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头痛欲裂，胃里还在隐隐灼烧。

她挣扎着摸过那只老旧得掉漆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小姐，您好。

我姓陈，是沈先生的助理。

车己经停在您楼下，请您半小时内收拾好必要的个人物品下楼。”

电话那头的男声冷静、专业，不带一丝感情，和昨晚那个男人的语调如出一辙。

林晚晚瞬间清醒，心脏猛地缩紧。

他动作太快了。

快得让她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她没什么可收拾的。

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专业书，一个装着母亲病历和照片的旧铁盒，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潮湿、拥挤但毕竟给了她片刻栖身之所的小房间，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无声地停靠在污水横流的巷口，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穿着熨帖西装的中年司机站在车旁，见到她，微微躬身，拉开车门。

“林小姐，请。”

车内是另一个世界。

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空调温度适宜，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燥热。

林晚晚抱着她寒酸的行李，蜷缩在宽敞的后座，像个误入豪华宫殿的乞丐，浑身不自在。

车子没有开往她想象的豪华酒店或者别墅，而是驶入了一个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小区。

环境清幽，安保严密。

助理陈先生己经在公寓里等候。

他递给她一部新手机，一张银行卡，以及一份厚厚的正式协议。

“林小姐，这是协议细则，请您过目后签字。

手机里只存了我和沈先生的号码。

沈先生吩咐，您平时的开销使用这张副卡。

这套公寓在您‘服务’期间归您使用。

学校方面，如果您需要办理走读，我可以立刻去办。”

林晚晚粗略地翻了翻协议，条款比昨晚酒水单背面的详细百倍，也苛刻百倍。

规定了她的随传随到、行为准则、保密义务，甚至对她的着装、言行都有模糊的要求。

违约金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拿起笔，再次签下了名字。

这一次，手没有那么抖了，心却沉得更深。

陈先生收起协议，又递给她一个精美的购物袋：“这是沈先生为您准备的衣物，今晚需要您陪同出席一个私人酒会。

下午会有造型师上门。

请您做好准备。”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带着司机离开了。

公寓门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晚晚一个人。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繁华的街景。

阳光洒满房间，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这里一切应有尽有，装修奢华，设施齐全，比她那山村的老家好上一万倍。

但这只是一个更加精致的牢笼。

她是那只被用钱买来的金丝雀，甚至没有拒绝主人安排的歌唱和打扮的权利。

下午，造型师和化妆师准时到来。

她们训练有素，沉默而高效，像对待一件需要精心打磨的作品一样摆弄着林晚晚。

给她做发型，化妆，最后让她换上了购物袋里的衣服——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

裙子面料柔软熨帖，剪裁精良，完美地勾勒出她年轻美好的身体曲线。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光彩照人的女孩，林晚晚几乎认不出自己。

华丽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像一层铠甲，将她原本的怯懦与青涩牢牢包裹起来，伪装出一种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脆弱的美貌。

晚上七点，沈亦白的车准时停在楼下。

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暗格西装，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清贵。

当他看到盛装打扮后的林晚晚时，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成一潭深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伸出了手臂。

林晚晚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挽住他。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和温热。

她触电般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亦白感受到了，垂下眼睑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紧张？”

“……有一点。”

“不用紧张。”

他目视前方，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你只需要保持安静，微笑，待在我身边。

记住你的角色就行。”

车子驶入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

水晶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林晚晚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挽着沈亦白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

她能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或许还有不易察觉的轻蔑。

沈亦白从容地周旋于众人之间，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他偶尔会向人介绍她：“这位是林小姐。”

语气平淡，听不出亲疏。

有人开玩笑：“沈少，这位是？”

沈亦白只是勾唇一笑，并不正面回答，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反而坐实了旁人的猜测——这不过是沈公子最新得宠的女伴罢了。

林晚晚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肌肉都有些发僵。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展示的花瓶，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估价。

她听到周围人低声谈论着股市、地产、海外项目，那些离她的世界无比遥远的话题。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站在明亮的盥洗台前，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驱散那种无所适从的眩晕感。

旁边两位补妆的名媛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那就是沈亦白带来的？”

“长得倒是不错，挺纯的样子，不知道哪儿找来的。”

“哼，这种场合带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不怕跌份儿……玩玩罢了，你还当真？

沈家那样的门第，最后娶的能是这种？”

话语像细密的针，扎进林晚晚的耳朵里。

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她回到宴会厅，找到沈亦白。

他正与一位长辈模样的人交谈，看到她回来，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熨帖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这个动作看似亲密，实则充满了占有和宣告的意味。

林晚晚身体一僵，却没有躲开。

沈亦白微微低下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做得不错。”

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酒香。

林晚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失序。

那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场戏，她己经身不由己地入了局。

酒会结束，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沈亦白似乎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更加冷硬。

送到公寓楼下，车子停稳。

林晚晚轻声道：“谢谢沈先生，我上去了。”

她正要开门，沈亦白却忽然开口了。

“等等。”

林晚晚回头。

沈亦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那里，有一小片昨晚在“铂金汉宫”被某个醉酒的客人拉扯时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色淤痕。

林晚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遮挡。

沈亦白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刚才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温和消失殆尽。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那处淤痕。

林晚晚猛地一颤，像被毒蛇咬到，瞬间缩紧了身体。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反而用指腹缓缓地、几乎称得上残忍地摩挲着那小块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战栗。

“记住，”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从现在开始，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属于我。”

“在我没有允许之前，谁也不准碰。

包括你自己。”

“别再让我看到这种痕迹。”

说完，他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抽出手帕擦了擦指尖。

“上去吧。”

他重新闭上眼，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林晚晚逃也似的下了车，冲进电梯。

背靠着冰冷的梯壁，她双腿发软，心脏狂跳不止。

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黏腻的触感，和他话语里那种令人恐惧的独占欲。

她抱住双臂，缓缓滑坐到地上。

窗外是东莞璀璨的不夜城，而她的金丝雀牢笼，才刚刚揭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