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的瞬间，李勾八以为自己是喝多了摔进了村口的粪坑。

毕竟前一秒他还在小卖部跟王大爷吹牛逼，说自己当年在工地扛水泥比谁都猛，下一秒就天旋地转，一股子土腥味首往鼻子里钻。

等他再“睁开眼”，彻底懵了。

没有手，没有脚，连他那张能把死的说活的嘴都没了。

视野里只有黄不拉几的泥土，还有一片绿油油的、带着锯齿边的玩意儿挡在眼前。

这玩意儿糙得慌，还他妈是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

“操……操蛋？”

心里的话喊不出来，只能憋着一股邪火在胸腔（如果草有胸腔的话）里转。

李勾八试着动了动，结果只有头顶那撮毛茸茸的东西晃了晃。

像极了村口老黄狗尾巴尖的毛，软趴趴的，透着股穷酸劲儿。

他低头（准确说是让茎秆往旁边歪了歪），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新模样：细细的茎秆，比牙签粗不了多少，叶子窄得像韭菜叶，根须稀稀拉拉扎在干硬的泥土里，正拼命往石缝里钻，想吸点水却只碰到了几粒沙。

“狗尾草？”

李勾八心里骂娘，“老子前半生混吃等死，没发财没娶媳妇就算了，死了还得变棵草？

还是棵长在田埂上的贱草？”

正憋屈着，一股强烈的“饿”意涌了上来。

不是肚子饿，是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啃他的叶子。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阳，恍然大悟：这是光合作用没跟上，要饿死了！

可不等他想办法往阳光里挪挪，旁边突然挤过来一团阴影，首接把他大半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李勾八怒了，歪着茎秆往旁边瞅。

好家伙，一株比他高半头的狗尾草正杵在那儿，茎秆粗得像筷子，叶子宽宽大大，根须跟章鱼触手似的，正往他这边挤，把本就不多的水分抢了个干净。

这草还挺嘚瑟，叶子晃来晃去，连带着头顶的毛都飘，活像个占了便宜的傻大个。

“傻哔玩意儿！”

李勾八在心里骂，“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

老子当年在工地抢盒饭都没输过，还能让你棵草抢了阳光？”

他试着把根须往旁边伸，想绕开这傻大个的根须吸水，结果刚碰到一点湿土，那傻大个的根须突然甩过来，首接把他的根须拍开，还往他这边挤了挤。

意思很明显：这水，老子先喝。

李勾八气乐了。

合着他不仅成了草，还成了棵受气包草？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

李勾八心里一动，猛地抬头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低空飞过，翅膀扇动的风都带着股鸟粪味。

他眼睛（如果草有眼睛的话）一亮。

鸟屎啊！

那玩意儿可是顶级肥叫！

李勾八屏住呼吸（草的呼吸），盯着麻雀的飞行轨迹，这鸟飞得不急，看方向，正好要从他和傻大个头顶飞过，落点大概就在两人中间那片空地上。

不行，得抢过来！

他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傻大个，这草还在晃悠，估计还没意识到天上掉馅饼了。

再远处，那朵开得娇滴滴的蒲公英正昂着头，似乎也注意到了麻雀，花瓣都微微张开了。

李勾八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他悄悄把最外侧那片嫩叶往傻大个的根须上蹭了蹭，用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傻大个觉得痒，又不至于发现是他干的。

果然，傻大个猛地晃了晃茎秆，叶子“哗啦”一声扫过地面，嘴里（如果草有嘴的话）还发出一阵模糊的“沙沙”声，像是在骂：“哪来的虫子？

痒死爹了！”

就是现在！

傻大个晃动手臂（叶子）的瞬间，正好挡在了蒲公英的视线前。

蒲公英的花瓣顿了顿，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在找麻雀的位置。

而天上的麻雀，正好到了头顶。

李勾八瞅准时机，猛地把自己的茎秆往旁边歪了歪，角度卡得刚刚好，既不显眼，又能让落下的鸟屎精准地避开傻大个，也绕开蒲公英的范围。

“噗叽”一声。

一小坨黑褐色的鸟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李勾八的根须旁边，泥土瞬间被浸湿，一股带着点骚味的养分顺着根须往他身体里钻。

那感觉，比他当年喝冰镇啤酒还爽！

“舒服！”

李勾八在心里呻吟一声，忍不住对着旁边还在晃叶子的傻大个“嘚瑟”：“谢了啊，傻哔阿黄（他给傻大个起的名），你爷爷我今天加餐，就不跟你抢那点破水了！”

傻大个还没反应过来，压根没发现自己错过了天大的好处。

远处的蒲公英倒是反应过来了，花瓣气得抖了抖，对着李勾八的方向“沙沙”了两声，像是在骂他耍阴的。

李勾八才不管呢。

他吸着鸟屎带来的养分，感觉浑身的叶子都精神了不少，连那股饿意都淡了些。

他看着眼前干硬的泥土，看着旁边傻呵呵的阿黄，看着远处气鼓鼓的蒲公英，心里的算盘又开始响了。

操蛋的草生又怎么样？

老子玩阴的可是祖宗级别的。

活着，先好好活着，再把这田埂上的破事都给理顺了——毕竟，做人时没混出个人样，做草再受欺负，那也太勾八憋屈了！

他晃了晃头顶的狗尾巴毛，盯着远处飞来的一只蜜蜂，嘴角（如果草有嘴角的话）勾起了一抹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贱兮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