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完毕，沈清璃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袭浅碧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雅的白玉兰簪子，褪去了及笄礼那日的华美隆重，更显清丽脱俗，眉宇间却比前世此时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冷冽与疏离。

“小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云舒真心赞叹，觉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只觉得那眼神扫过来时，让人莫名地心生敬畏。

沈清璃淡淡一笑，并未答话。

前世她就是太过在意容貌穿戴，给了沈婉如太多攀比和使绊子的机会。

这一世，这些虚华之物，于她而言，不过是工具或枷锁，必要时她可以是最华贵的牡丹，平日里，她更愿做低调却致命的青竹。

“走吧，去给母亲请安。”

沈清璃起身，姿态优雅，步履平稳。

刚带着云舒走出闺阁小院，穿过回廊，就听到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传来：“姐姐！

姐姐你可算起身了，妹妹担心了一早上呢。”

沈清璃脚步微顿，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她抬眼望去，只见沈婉如穿着一身水粉色的绣蝶襦裙，妆容精致，正带着她的丫鬟春桃快步走来，脸上堆满了纯然无害的担忧笑容。

就是这张脸，这副表情，骗了她一辈子！

前世，她就是被这看似纯善的假面蒙蔽，真心疼爱这个只比她小几个月的庶妹，什么好东西都分她一半，甚至在萧天逸面前为她美言，却不知这毒蛇早己暗中与萧天逸勾结，一步步蚕食她的的一切，最后将她推向深渊。

沈婉如走到近前，亲热地想去挽沈清璃的手臂，却被沈清璃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沈婉如的手落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恼怒，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依旧笑吟吟道：“姐姐可是昨日累着了？

都怪妹妹不好，没能替姐姐多分担些。”

她说着，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沈清璃的发间，惊讶道：“姐姐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素净？

那套红宝石头面正配姐姐呢，为何不戴？

可是收起来了？

若姐姐不会打理，妹妹可以帮姐姐……”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前世她就是听信了这话，让沈婉如“帮忙”打理头面，结果没过几日，那套价值不菲的头面便“意外”受损，宝石脱落遗失大半，母亲虽未深究，她却因此愧疚许久。

现在想来，只怕那些宝石早就落入了沈婉如的私囊。

沈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淡然：“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戴多了反而累赘。

那套头面我己让云舒收入库房了，不劳妹妹费心。”

沈婉如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道：“姐姐说的是，姐姐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不过那么好的头面，收起来岂不可惜？”

她仍不死心。

“好东西自然要仔细收着，关键时刻再用才好，日日戴着，反倒不美了。”

沈清璃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沈婉如，“妹妹今日倒是打扮得用心。”

沈婉如被那目光看得心里一虚，总觉得今天的沈清璃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好干笑两声：“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不想失礼于人前罢了。”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匆匆过来，对着沈婉如行礼道：“二小姐，姨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新得了几匹料子，让您去挑挑。”

沈婉如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她生母柳姨娘最得父亲宠爱，时常有些好东西送过来，这是她最能在沈清璃这个嫡女面前找优越感的时候。

她故作歉然地对沈清璃道：“姐姐你看，姨娘她总是这样……那我先过去一趟，晚些再去给母亲请安。”

沈清璃心中冷嗤，柳姨娘那点手段，无非是仗着父亲宠爱，惯会钻营，克扣中馈，贴补自己母女。

前世她看不清，后期柳姨娘和沈婉如没少用这些来给她和母亲添堵。

“去吧。”

沈清璃淡淡应道，没有任何羡慕或不满的情绪。

沈婉如又是一阵意外，按照往常，沈清璃虽不会说什么，但眼神里总会有些许失落或羡慕，今日竟如此平静？

她狐疑地看了沈清璃一眼，才带着丫鬟离开。

看着沈婉如离开的背影，沈清璃眸色渐深。

这才只是开始。

沈婉如，柳姨娘，你们欠我和母亲的，我会连本带利，慢慢讨回来！

“小姐，二小姐她……”云舒小声开口，似乎也为自家小姐刚才的态度感到奇怪。

“无妨，”沈清璃打断她，语气沉稳，“我们去母亲那儿。”

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沈清璃抬步走向母亲所居的正院。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真实。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所在意的一切。

那些魑魅魍魉，且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