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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7 08:49:09 
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二。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闷热无风。

陆昭坐在市图书馆古籍修复室靠窗的位置,指尖捻着一片薄如蝉翼的桑皮纸,小心翼翼地贴合在残破的《山海经·南山经》摹本上。

窗外,蝉鸣声嘶力竭,空调外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切都和这座南方小城无数个平凡的夏日午后一样,慵懒、沉闷,带着一丝令人昏昏欲睡的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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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图书馆特聘的古籍修复师,尤其擅长处理虫蛀、霉变的古旧地图和志怪典籍。

这份工作清贫、枯燥,远离喧嚣,却让他有种触摸时光脉络、与古人对话的奇妙满足感。

此刻,他正试图复原一段关于“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的描述,笔尖蘸着特制的赭石颜料,一点点勾勒着想象中那桂树成荫、金玉生辉的山海胜景。

突然,毫无征兆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穿透了他的心脏。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无声咆哮,带着远古洪荒的苍茫。

紧接着,窗外的光线骤然扭曲、黯淡,仿佛有一层厚厚的、污浊的毛玻璃瞬间蒙在了整个天空之上。

蝉鸣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死一般的寂静瞬间降临。

陆昭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赭红。

他猛地抬头,冲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天空,裂开了。

不是比喻。

深邃幽暗的巨大裂痕凭空出现,如同被无形巨爪蛮横撕开的幕布,横亘在原本湛蓝的天穹。

裂痕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的暗金色和污浊的紫黑色光芒,不断有细碎的、闪烁着奇异符文的“碎片”从中剥落,坠向大地。

这些碎片在坠落过程中迅速膨胀、扭曲,化作嶙峋的山峰一角、翻涌着墨绿色泡沫的沼泽、或是覆盖着诡异发光苔藓的原始密林……它们粗暴地砸进城市,钢筋水泥的建筑如同纸糊般被碾碎、吞噬、融合。

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尖锐到撕裂耳膜的防空警报和人群绝望的哭喊。

“轰隆——!”

工作室所在的这栋老式小楼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

陆昭一个趔趄撞在身后沉重的实木书架上,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死死抓住窗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他看到一只从未见过的生物从一条刚刚“融合”进街角的墨绿色沼泽中爬出。

它形似巨大的蜥蜴,却长着狰狞的鸟首和蝎子般的尾巴,浑身覆盖着湿滑的墨绿色鳞片,口中滴落的涎水腐蚀着柏油路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刺鼻的白烟。

一只受惊的宠物狗狂吠着冲过去,那怪物尾巴如同钢鞭般一扫!

狗便如同破布般飞起,在半空中被怪鸟般的头颅一口叼住,锋利的喙轻易将其撕裂,鲜血和内脏喷溅在灼热的空气里。

“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陆昭脑中瞬间闪过《山海经·南山经》中冰冷的描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

这不是梦!

不是幻觉!

书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城市蔓延。

尖叫声、爆炸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混杂在一起,谱写着文明的丧钟。

陆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膛。

他知道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工作室位于老城区,建筑低矮密集,一旦被那些持续坠落的“碎片”覆盖或者被怪物发现,必死无疑。

他踉跄着冲向角落的储物柜,那里有他野外探险时留下的装备:一个结实的70升登山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净水片、急救包、多功能刀具、强光手电、打火石和一小捆伞绳。

他迅速将东西塞进背包,目光扫过狼藉的工作台。

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抓起那本刚修复了一半的《南山经》摹本,还有那枚他前些天在旧货市场淘到的、据说是古玉的暗红色不规则佩饰——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稍稍安抚心悸的凉意。

他将书和玉胡乱塞进背包内侧最贴身的夹层。

冲出工作室,走廊里一片狼藉,弥漫着灰尘和恐慌的气息。

楼梯在刚才的剧烈震动中己经部分坍塌,断裂的钢筋狰狞地裸露着。

陆昭咬咬牙,转身冲向通往楼顶天台的消防通道。

天台上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更危险。

他匍匐在边缘半人高的水泥围栏后,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城市己面目全非。

熟悉的街道被扭曲、割裂,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流淌着彩色油污的溪流、散发着腐烂甜香的巨大花丛……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废墟和新生的“山海”地貌间游荡、捕食。

他看到形如野猪却獠牙如刀的怪物(当康?

)拱塌了便利店;看到长着翅膀的怪鱼(文鳐鱼?

)在低空滑翔;看到一株巨大的食人花吞下了半辆汽车。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草木腐败的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精神微微恍惚、却又隐隐感到一丝“活力”的“气”。

陆昭深吸了一口,肺部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和奇异的清凉感交织的怪异感受,头脑却莫名清醒了一瞬。

“灵气?

还是……煞气?”

他脑中闪过模糊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婴儿啼哭与金属摩擦混合的怪啸从楼下传来!

陆昭头皮发麻,猛地探头向下看——那只墨绿色的蛊雕,不知何时己循着活人的气息爬到了这栋楼下!

它抬起狰狞的鸟头,三只血红的复眼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天台上的陆昭,口中涎水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贪婪的嘶嘶声。

被发现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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