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一直流传着“夜半对床不能睁眼”的禁忌。我一直遵守得很好，直到新来的室友深夜突然摇醒我，一脸惊恐的说着： “你........你床上那个..........长头发女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第二天全校皆知——我们宿舍那张禁止使用的铁架床，在二十年前曾吊死过一对双胞胎姐妹！---1凌晨两点三十七分，一股冰冷的触感猛地将我拽出睡眠，我猛的惊醒！不是闹钟，也不是噩梦自然的惊厥，竟然是一只手！一只冰冷、汗湿、正剧烈颤抖着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咚咚咚.......”我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宿舍里死寂无声，只有空调低沉单调的轰鸣声，以及……来自我对面床铺的，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是苏晓！新来的转校生，才住进来三天，睡在我对面的下铺。我艰难地转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支离破碎的惨淡月光，对上了她的眼睛。“啊！”我内心大骇。

只见苏晓那双白天看起来温和怯生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极大！瞳孔缩成两个黑洞洞的针尖，里面盛满了浓浓的恐惧。汹涌的泪水无声地淌过她那煞白的脸颊。苏晓整个人蜷缩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别……别睁眼……”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一般，喉咙紧得发疼。

宿舍里那条口耳相传、近乎荒谬的禁忌，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夜里，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绝对不能睁眼看向对面床铺。”苏晓像是没听见一般，或者根本无法理解这毫无由来的警告。那只冰冷的手更加用力地掐紧我，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肤里。苏晓猛地凑近，眼角含着泪水，浑身散发着恐惧的寒气。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破碎不堪，气若游丝，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我的耳膜：“为什……为什么……你床上……那个长头发的女人……一直……一直盯着我看？

”嗡——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炸开，瞬间头皮发麻。

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冻结！我床上？长头发的女人？盯着她看？

我一脸惊恐，一寸一寸地，试图扭动着那仿佛生锈的脖颈，想要看向自己的床铺——“上铺？

下铺？不对！我睡在下铺”我快速思考着。

而上铺只有我那凌乱的被子和一堆白天没收拾的衣物。“不.......不能看！

”我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那条禁忌——不能看向对面，更不能……回应！确认！可苏晓的下一句话，彻底将我推入了万丈冰窟。

只见苏晓牙齿咯咯作响，好长……遮着脸……可是……可是我觉得……她在笑……她在对着我……笑……”“啊——！

”一声短促尖锐的、几乎不像人能发出的惊叫声，猛地从苏晓喉咙里迸发，又被她死死用手捂回嘴里。变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苏晓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我的手腕，整个人连滚带爬地缩回被子深处。苏晓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连同脑袋一起蒙住，只剩下那团被子在死寂的黑暗里剧烈、无声地颤抖着。而我，则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宿舍寂静无声，黑暗的恐惧像无数细密的藤蔓，从床板下、墙壁里、天花板上渗透出来，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越收越紧，剥夺我所有的温度和力气。枕头边上？趴着？长头发？笑？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我死死闭着眼，用力到眼眶生疼，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跳动。

我能感受到呼吸慢慢停滞，血液也仿佛不再流动。全部的感官却在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听觉消失了！空调的嗡鸣消失了！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也消失了！

甚至连隔壁宿舍隐约的梦呓也消失不见！世界如同一片死寂的真空。

但却有一种极其细微、极其缥缈的……摩擦声传来？

“撕拉......撕拉......”像是干燥的发丝轻轻扫过粗砺的床单！

“咝……咝……”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它来自哪里？是上铺？

还.....还是……就在我的耳边！”我内心慌乱，不停的思考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灰尘！又像是……放置太久、已经失去水分的干花，隐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腻霉味。

“这味道……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低声呢喃着。突然，只感觉脖颈后方，后脑勺靠近枕头的地方，不经意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气流！

但却不似空调风那般寒冷，更像是……有人贴得极近，正在无声地、缓慢地……呼吸着！

“枕头山！那......有一个东西！”我内心惊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剧烈颤抖。恐惧像浓稠的沥青，猛的灌满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缝隙。

我像一具雕塑一样躺着，连指尖都无法挪动一分。“它.......它还在那吗？

”我内心恐惧，不敢妄动。现在多希望，有一个好心的室友，能够起来上厕所，打破这寂静无声的恐惧。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僵了多久，直到东方的天际开始透出一点模糊的灰白。

窗外早起的鸟儿发出第一声试探性的啼叫，宿舍楼里传来隐约的走动声和水声。

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感觉，才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但我依然不敢妄动，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阳光彻底照亮房间，走廊里陆陆续续响起喧闹的人声和脚步声。“呼！

”我深吸一口气，枕头已经被汗水浸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在床上，冷汗早已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我缓缓的坐起身，一点点的移动着视线，看向自己的枕头。只见浅蓝色的枕套上，除了睡眠压出的褶皱外，空无一物。没有凹陷，也没有痕迹！随即，我猛的看向对面下铺。苏晓的被子依旧鼓成一团，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另外两个室友，林薇和陈曼，也陆续醒了。林薇打着哈欠缓缓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眼睛嘟囔着：“昨晚好像做了个噩梦，没睡好，累死了……”陈曼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床上发呆，眼神似有些茫然。

一切看似与往常任何一个清晨别无它异！像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一般！

如果不是苏晓那异常安静、裹得严严实实的床铺，我真的会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深吸一口气，手脚发软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苏晓床边。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团被子。“苏晓？”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苏晓并没有回应。

只觉得被子下的身体，似乎细微地抖了一下。“天亮了，没事了！

”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尽管自己的心脏仍在狂跳！“该起床了！”突然，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露出的似乎不是苏晓的脸，而是一双写满了极致惊恐的眼睛！

那双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纯粹的、野兽般的骇然！她猛地伸出手，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清：“她……还在吗？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床铺。空荡，平整，在晨光中甚至显得有些温馨。“不在了！

没事了！”我干巴巴地回答，试图抽回双手手，但她却抓得更紧。

“有……有的……”她眼神涣散，喃喃自语道“我感觉得到……她不喜欢我……她看我的眼神……冷……”“你做噩梦了，苏晓！”林薇一边梳头一边插话，语气带着没睡醒的不耐烦：“刚换环境都这样，别自己吓自己！”陈曼依旧沉默地看着我们，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苏晓则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味死死抓着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这一天，苏晓没有去上课。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时而无声无息，时而又会突然神经质地哆嗦一下，或者猛地抬头惊恐地四下张望。那种无声的惊惧，比任何哭喊都更具传染性。宿舍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而沉重。林薇显然有些不自在，加快了洗漱速度，找了个借口便早早出门了。陈曼磨蹭到最后，临走前，她犹豫地看了一眼苏晓蜷缩的床铺，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低声对我说：“你……看着她点！”“嗯！”我缓缓点了点头。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反复出现苏晓那双被恐惧吞噬的眼睛，和她那句毒蛇般嘶嘶的低语——“你床上那个长头发的女人”。

还有那条宿舍相传已久的铁律——夜里绝不能睁眼看向对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禁忌？

它从何而来？仅仅是无稽的谈资吗？下午没课，我便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宿舍，而是转向了学校图书馆老旧的地下档案室。

那里堆积着历年的校刊和一些非公开的纪律处分记录。管理档案的是个耳朵有点背的老校工，正打着瞌睡。我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在积满灰尘的档案架间穿梭，凭着一种模糊的直觉翻找着。灰尘在从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光柱中飞舞。

我翻过一册册纸张泛黄脆硬的旧校刊，手指被灰尘染黑。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在一本格外破旧、书脊几乎散架的校刊合订本上停住了。

一九九X年，七月刊！在并不显眼的中缝位置，一则短小的讣告，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我的视线！

哀悼我校原女生宿舍楼已于一九九X年六月封闭拆除413寝室两名住校生，双胞胎姐妹周莉、周雯，因故于一九九X年六月十五日晚在寝室内不幸身亡，深切哀悼。

望广大师生尊重逝者，勿再传播不实信息。周莉！周雯！双胞胎！不幸身亡！

原女生宿舍楼413！拆除！我心脏猛地一沉！我们现在住的就是新建的女生宿舍楼，而我们寝室的门牌号是……542。一股说不清的寒意顺着尾椎爬升。我手指微微发抖，继续疯狂地翻找着。

些模糊不清的处分记录备份……在一张被夹在档案夹深处、字迹潦草的旧值班日志的残页上，决定……所有同类床架……检查后……部分编号批次……停止使用……贴封条……”铁架床！

停止使用！贴封条！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怎么......像我们宿舍的那个！

”我脸色大骇，满眼不可置信。我们宿舍那张一直空着、紧挨着门口的上铺！

那张床架看起来和其他三张并无不同，只是横梁和栏杆上似乎漆色更暗沉一些，像是被岁月浸染，又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层层覆盖后又剥离。

宿管阿姨在我们入住第一天就严厉警告过，那张床绝对不准使用，不准堆放物品，甚至不准碰！当时我们只以为是床坏了，谁也没在意。那张床的栏杆上，似乎就贴着一张早已泛黄发脆、字迹模糊的旧封条残迹！

而苏晓看到的……长头发的女人……趴在我的枕头边……我睡在下铺，那张禁止使用的床，就在我的正上方！“嘶！”我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中充满着惊恐，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

我猛地合上档案夹，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打瞌睡的老校工。他嘟囔着抬起头，而我已经像逃离瘟疫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档案室。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感到四肢冰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我耳膜发疼。我不敢回宿舍，不敢看那锈迹斑驳的铁架床！

我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我必须回去，我的东西都在那里，而且……苏晓还在里面！”我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鼓起所有勇气，推开宿舍门。

里面的一幕，让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苏晓竟然起来了！就默默地站在寝室正中央！

但她似乎有些不清醒，背对着我，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长发披散着。

身体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幅度，左右摇摆着。像钟摆。

又像是……吊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随风来回晃动。

嘴里哼唱着一段不成调子、断断续续的摇篮曲。

“小姐妹.......过家家.......”苏晓声音飘忽不定，带着刺骨的寒意，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嗓音。林薇和陈曼都回来了，她们颤抖着缩在房间的角落，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地看着梦游的苏晓，大气都不敢出。“苏晓？”我试探着，声音有些发抖。

苏晓并没有回应，依旧缓慢地、诡异地在房间摇摆着。突然，宿舍寂静无声，苏晓的哼唱突然停止了，身体也随之停止了晃动。她极其缓慢地、机械般的，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只见，一双完全空洞、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向我。

嘴角，却一点点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巨大、僵硬、极端诡异的笑容。她抬起一只手，露出惨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的身后——我床铺的方向，指向那张禁止使用的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