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感知中，仿佛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陈海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那声音尖锐、绝望，像是生命被强行拖拽发出的最后嘶鸣……* *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顽石，一点点被刺眼的光线和嘈杂的声音撬动。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晃动的、令人眩晕的白色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

消毒水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

医院。

我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全身被碾碎般的虚弱感立刻袭来，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嗓子干得冒烟。

“醒了？”

一个低沉、压抑着无数情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费力地偏过头。

侯亮平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身上的制服有些皱褶，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

他的目光极其复杂，锐利、审视、探究，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亟待解答的滔天巨浪，正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陈…陈海…局长…”我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微弱得像蚊蚋。

“命保住了。”

侯亮平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压出来，“重度脑震荡，脊柱损伤，全身多处骨折…人还在ICU深度昏迷。

医生说…最好的结果，可能也是植物人状态。”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手术刀一样剖开我的伪装，“但是，他活下来了。

就在那个该死的下坡弯道，刹车油管突然爆裂！

车子完全失控撞向隔离墩…可就在撞上去的前一瞬，车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别了一下？

就一下！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角度！

驾驶位避开了最致命的撞击点！”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告诉我，林白。

你到底是谁？

你怎么知道他会出事？

那幅画…那幅鬼画符一样的画…还有你在车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监护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和我自己虚弱的心跳。

巨大的虚弱感和头痛依旧折磨着我，但侯亮平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陈海…植物人…刹车油管爆裂…那“极其轻微地别了一下”…是“一线生机”的作用吗？

那9.5分换来的、付出巨大代价的微弱干预？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床头柜。

那本厚厚的、沾着灰尘和汗渍的牛皮速写本，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侯亮平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微微一凝。

他站起身，走过去，拿起速写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

他翻开了它。

前面是赵德汉的《虚伪的面具》，丁义珍的《惊弓之鸟》……最后，定格在那幅用尽我全部力气和9点积分换来的《死神烙印》上！

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黑暗，扭曲僵首的人形，眉心那一道触目惊心、仿佛撕裂灵魂的死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