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最后记得的，是暴雨砸在头盔上的噼啪声——那雨密得像老天爷倒了盆水，顺着头盔檐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攥着车把的手冻得发僵，外卖箱里还剩最后一份没送的麻辣烫，汤汤水水在箱子里晃荡，生怕洒了被客户投诉。

更让他心揪的是手里攥着的那截冰凉金项链，链身缠着点雨水，冷得硌手。

这是他送完最后一单，在街角垃圾桶旁捡到的，链扣上还刻着个模糊的“福”字。

他当时搓着冻红的手琢磨：“明天去金店问问，要是能卖个三百块，妈这个月的降压药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买两斤排骨给她炖汤。”可念头刚落，后脑勺就被一股巨力撞得发懵——是辆闯红灯的货车，他连对方的车牌号都没看清，就跟着电动车一起摔进了路边的水坑。污水灌进领口，麻辣烫的汤洒了一身，金项链从指缝滑进泥里。意识消散前，他脑子里只剩个荒唐的念头：“这算哪门子撞大运？

刚瞅着点希望就没了命……妈还等着我寄钱呢……”再睁眼时，世界彻底变了样。

没有了暴雨的冷意，取而代之的是暖烘烘的触感——浑身裹着细软的绒毛，像裹了层晒过太阳的羊绒毯。鼻尖萦绕着股淡淡的奶香，不是牛奶的腥气，是带着点甜的、温热的奶味，勾得肚子直叫。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噜声，轰隆隆的，像老家那台用了十年的老式鼓风机，震得他浑身都跟着发颤。他想抬手揉揉发懵的后脑勺，却只抬起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肉垫软乎乎的，粉嫩嫩的边儿透着水光，指甲还没长硬，蹭到自己脸时痒得不行。“啥玩意儿？”王虎心里一惊，刚想喊“救命”，嘴里却只发出“嗷呜——”的奶叫声，细得像刚出生的小猫，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爪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如果那能算嘴的话。他费力地转动脑袋，脖子软得像没骨头。

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自己窝在一个铺满干草的石洞里，干草晒得松软，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身边挤着三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黄棕色的皮毛，额头上都有个淡淡的“王”字纹路，像谁用淡墨描了一笔。

其中一只圆滚滚的幼崽正闭着眼睛往旁边一个庞大的身躯里钻，那身躯比他以前见过的水牛还壮，皮毛油亮得能映出微光，琥珀色的眼睛半睁着，像两盏暖黄的灯，正低头用舌头舔舐着另一只幼崽的后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玻璃。

“虎……老虎？”王虎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似的。他以前在动物园见过老虎，隔着三层玻璃都觉得那爪子能拍碎他的骨头，现在自己居然成了这玩意儿？

而且还是只没断奶的幼崽——他试着挪了挪腿，刚站起来就晃了晃，“啪”地摔回干草堆里，引得旁边那只圆滚滚的幼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找奶吃。

“嗷……”旁边那只总爱抢奶的幼崽后来王虎叫他“胖墩”似乎被他的动静吵醒，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身子，毛茸茸的触感让王虎紧绷的神经松了点。他也觉得饿了，胃里空得发慌，本能地跟着胖墩往母虎的腹部凑。找到一个温热的奶头时，他还犹豫了一下——毕竟以前喝的都是超市买的袋装奶，可奶香实在太勾人，他还是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温热的奶液流进肚子里，像揣了个小暖炉，驱散了他心里的不安。

母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低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脑袋。那鼻子湿乎乎的，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呼噜声也更响了些，像在哼着首安抚的歌。

王虎的心突然就定了——管他是人是虎，活着总比死了强。而且看这待遇，有奶吃、有暖窝，比他以前住的十几平米出租屋强多了，至少不用每天听房东催房租。接下来的日子，王虎彻底过上了“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偶尔醒着，就和三个兄弟姐妹在干草堆里打滚。胖墩总爱压在他身上，把他的毛都压乱；最小的妹妹“小毛球”胆子小，总躲在他身后，被胖墩欺负了就用脑袋蹭他的脖子；还有个叫“闪电”的哥哥，比他们都灵活，总爱爬到石洞门口的石头上晒太阳。母虎从不离开石洞太远，每次出去捕猎，回来时嘴里都叼着新鲜的肉——有时是肥嫩的野兔，皮毛还是热的；有时是半大的鹿崽，血顺着母虎的嘴角往下滴，却一点都不吓人。母虎会先把肉撕成小块，用爪子推到他们面前。

王虎第一次吃肉时，还有点心理障碍——他以前最讨厌生肉的腥味，可这次不一样，野兔的肉带着点嚼劲，淡淡的血腥味里裹着股鲜甜，嚼起来居然比他以前吃的卤味还香。

胖墩吃得最快，嘴里塞满了肉，还不忘用爪子扒拉旁边的一块；小毛球吃得慢，王虎就把自己面前的一小块推给她；闪电则会把肉叼到一边，慢慢啃。母虎坐在旁边看着，偶尔用舌头舔掉他们嘴角的血渍，眼神温柔得不像只猛兽。日子一天天过去，王虎和兄弟姐妹都长大了不少。皮毛从稀疏的绒毛长成了厚实的短毛，“王”字纹路也清晰起来，像用浓墨描过似的。他们终于能稳稳当当地走路，甚至能小跑了。

母虎开始带他们出石洞，熟悉周围的环境。石洞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外面是片茂密的针叶林，松针铺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还带着股松脂的清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斑，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空气里满是草木的味道——新抽的嫩芽是清甜的，腐叶是湿润的，偶尔还能闻到远处溪水的清凉气息。王虎跟着母虎走在林间小道上，爪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比他以前骑电动车的声音好听多了。

他想起以前当外卖员的日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套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骑着快没电的电动车在车流里钻，有时为了赶时间，连闯红灯都敢。有次冬天，他的手冻得连车把都攥不住，还是硬撑着送完了最后一单，结果客户嫌外卖凉了，给了个差评，扣了他五十块钱。晚上回到出租屋，连热水都没有，只能泡碗加了根火腿肠的泡面，对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发呆。可现在呢？不用上班，不用看客户脸色，不用愁房租和医药费。每天跟着母虎逛林子，追追蝴蝶，和兄弟姐妹打打闹闹，饿了有新鲜的肉吃，冷了有母虎的皮毛暖着。王虎甩了甩尾巴，追上母虎的脚步，兴奋地扑向一只飞过的彩蝶——那蝴蝶蓝得像块宝石，翅膀上还带着点白斑。可惜他扑得太急，没抓住蝴蝶，反而摔了个四脚朝天，肚子露在外面，引得胖墩和小毛球围着他“嗷嗷”叫，像是在嘲笑他。王虎也不恼，爪子撑着地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落叶，又去追另一只蝴蝶。林间回荡着幼虎们清脆的嬉闹声，连风都跟着温柔起来。母虎开始教他们捕猎了，这比追蝴蝶刺激多了。

第一次捕猎的目标是一只灰野兔，那兔子肥得像个小团子，正蹲在一棵松树下啃草。

母虎先带着他们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草叶划过皮肤，有点痒。母虎压低身子，前爪微微弯曲，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野兔，连呼吸都放轻了。王虎学着母虎的样子，把身子贴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这比他以前抢单紧张多了，却也更有意思，像在玩一场真实的“捉迷藏”。可他太紧张了，爪子不小心碰掉了一片枯叶，“哗啦”一声。

野兔耳朵一动，就要起身逃跑！王虎心里一慌，刚想追，母虎却用尾巴轻轻打了他一下——那力道不重，却带着警告的意思。紧接着，母虎像一道黄色的闪电冲了出去，风都被她带得猎猎作响。野兔吓得转身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被母虎一爪子按在了地上。母虎没有立刻杀死野兔，而是用爪子把它拖到幼崽们面前，用鼻子拨了拨野兔，像是在说“该你们了”。胖墩第一个扑上去，却被野兔蹬了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