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叫林晚，是刑部小吏沈惟的妻。成婚三年，他从未踏入我的卧房，只因我是商贾之女，配不上他这个天之骄子。今夜，他终于来了，带着一身血腥气和七皇子的妹妹，安和公主。安和公主娇俏地挽着他的手臂，鄙夷地瞥我一眼：“沈哥哥，你家这位，怎么看着比府里的粗使婆子还土气？”沈惟没说话，只将一件沾着血的外袍丢在我脚下：“烧了。”我蹲下身，指尖触到那丝滑的料子，心口一窒，这是我亲手为他缝制的。他却看也不看，从怀里拿出一方带血的锦帕：“安和，别闹，先办正事。”安和公主这才收敛了些，却仍是阴阳怪气：“知道了，沈哥哥。

不像某些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杵在这儿碍眼。”沈惟终于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天亮前，我要你在另一块布上，绣出和这锦帕上一模一样的鹤形暗纹。

”他要我，为他伪造证据，助他陷害朝臣，而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这一手绣活。

正文第1章“听不懂？”沈惟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命令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

我僵在原地，血液寸寸冰凉。那块从死人身上剥下的锦帕，就躺在我脚边，上面的血迹已经半干，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褐色。旁边的安和公主掩着鼻子，用帕子扇了扇风，声线娇嗲得能滴出水来。“沈哥哥，这里好臭，一股穷酸味儿，熏得我头都晕了。”她说着，眼波流转，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堆发霉的烂菜叶子。“哎呀，林姐姐，我不是说你。你别介意啊，我这人说话直。

主要是这屋子也太小了，连个像样的熏香都没有，难怪沈哥哥平日里不爱回来。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话里的每一个字却都淬着毒。我没有理她，只是死死盯着沈惟。“这是人命。”我的声音在发抖。“所以呢？”沈惟反问，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耐，“与你何干？”“沈哥哥，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嘛？

”安和公主跺了跺脚，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沈惟身上，“一个商户女，懂什么家国大事。

她只要会动动针线，当好她的工具就行了呀。”“工具”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扎穿。原来，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工具。沈惟轻轻推开安和，但动作里没有半分责备，反倒更像是安抚。他朝我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晚，我的耐心有限。你是自己拿起针线，还是我让人‘帮’你？”他的声音很轻，威胁的意味却重如千钧。我能想象他口中的“帮”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绑了我的手，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强迫我穿针引线。三年来，我看过太多他处理“障碍”的手段。

在于法医档案中的词汇——钝器伤、锐器伤、窒息、扼亡——都是他书房里随手丢弃的草稿。

他来自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带着一身鬼神莫测的本领。我曾以为，他是上天赐给我的神明。现在才明白，他是一尊没有心的罗刹。“我绣。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回答。“这就对了嘛。”安和公主立刻笑靥如花，“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沈哥哥，你看，我就说她不敢不听你的。咱们快些办完正事，宫门快下钥了，你还要送我回去呢。”她晃着沈惟的胳膊，撒娇邀功，仿佛她是这里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听候差遣的奴婢。沈惟从她手中抽回胳膊，从书案上拿起另一块一模一样的云锦，丢到我面前。“绣得要一模一样，针脚、线头、收尾的方式，不能有分毫差别。尤其是这只鹤的眼睛，要用金线，以‘回旋针法’点睛。”他冷静地交代着每一个细节，就像一个痕迹鉴定专家在剖析物证，精准，冷酷，不带任何感情。而这些，全是我当年为了讨他欢心，缠着京城最好的绣娘，苦学三月才掌握的独门针法。我曾用这针法，为他绣了无数个香囊、数不清的衣袍。

他却用我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情意，去铺就他的修罗之路。我捡起那块干净的云锦，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好。”安和公主见我顺从，觉得无趣，便拉着沈惟的衣袖，指着我那张简陋的梳妆台。“沈哥哥，我瞧你这书房缺个笔洗，不如明日我让下人从我库房里挑个前朝的琉璃盏送来？总比用这种破瓦罐强吧？

”她指的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粗陶水盂。我用它盛着清水，每日浣洗针线。

沈惟的目光扫过那个水盂，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你。”两个字，将我最后一点念想，碾得粉碎。我低下头，不再看他们。拿起针线，点亮油灯。灯火摇曳，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

沈惟拿过一张椅子，就坐在我对面，安和公主紧挨着他。他们像两个监工，沉默地，审视地，看着我一针一线地，为他们的阴谋织补“天衣”。夜色渐深，针尖偶尔刺破指腹，血珠渗出，很快又被我用布擦去，不留痕迹。沈惟忽然开口：“抬起头。”我依言抬头，眼中一片茫然。

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我眼角的一滴泪。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别把眼泪滴在上面，会留下盐渍。到时候，可就前功尽弃了。”第2章他的指尖带着凉意，像一条滑腻的蛇，从我脸上游走。我浑身一僵，胃里翻江倒海。安和公主娇嗔一声，一把打掉沈惟的手。“沈哥哥！你碰她干嘛？脏死了！你看她那张脸，哭得跟个吊丧的似的，晦气！”她拿出自己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沈惟刚刚碰过我的那几根手指，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不治之症的病菌。“行了，别闹。”沈惟抽回手，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悦，却不是对我，而是对安和的娇纵。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我嘴边。

“提神的，吃了它，能保你一夜清醒。”我看着那粒乌黑的药丸，没有张嘴。“怎么？

还要我喂你？”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安和公主在旁边煽风点火：“沈哥哥，对她那么好干嘛？

我看她就是贱皮子，不打不长记性。要我说，就该拿鞭子蘸着辣椒水抽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给你脸色看！”这恶毒的话语从她那张漂亮的嘴里吐出来，显得格外扭曲。

沈惟瞥了她一眼：“安和，住口。

”安和公主委屈地瘪了瘪嘴：“我……我也是心疼沈哥哥你啊。你为了殿下的大业劳心劳力，她不但不体谅，还在这摆谱。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沈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三年来，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我的身份。可他下一句话，就将我打入了更深的地獄。“所以，教训她，也该由我来。

用不着你插手。”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张嘴。

”冰冷的药丸被粗暴地塞进我嘴里，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股苦涩的药味瞬间在腹中化开。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猛地想起三年前，我们初遇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受了伤，倒在我家绸缎庄的后巷。我救了他，为他包扎伤口。他醒来后，不说自己的来历，只说他叫沈惟。他身上有很多秘密，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会用奇怪的方法分辨布料的产地，能从一根丝线上看出绣娘的习惯。我觉得他新奇又有趣，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我带他吃遍京城的小吃，给他讲哪家的糖人最甜，哪家的风筝飞得最高。他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笑，那笑容很淡，却足以让我心动。后来，他向我爹提亲。我爹说他来历不明，怕我受委D屈。我却铁了心要嫁。我说：“爹，他不一样。他心里有丘壑万千，绝非池中之物。我信他。”大婚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挑开我的盖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我当时听不懂的话。“林晚，对不起。选择你，是我目前最优的方案。你的家世清白，背景简单，不会给我的任务带来任何麻烦。

”那时我不懂什么叫“最优方案”，什么叫“任务”。我只当他是醉话，傻傻地笑着对他说：“沈郎，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现在我才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是他计划里最安全、最便于掌控的一枚棋子。我的“清白简单”，就是他眼中最大的“利用价值”。“还愣着干什么？继续绣！

”沈惟的呵斥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我擦干眼泪，重新拿起针线。药力发作，我果然不再困倦，只是心口的位置，空洞洞地疼。我低着头，一针，一线，飞快地穿梭。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绣完这块布，结束这一切。然后，离开他。

永远地，离开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牢笼。安和公主似乎是累了，靠在沈惟的肩头打起了瞌睡。

书房里只剩下针尖穿透布帛的微弱声响。沈惟没有睡，他一直在看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三年的冷漠，隔着一条无辜的人命，隔着无法逾越的深渊。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我绣完了最后一针。我将两块锦帕并排放在桌上，那只鹤，从姿态到神韵，分毫不差。

“好了。”我站起身，身体因为久坐而僵硬麻木。沈惟拿起那块伪造的锦帕，对着光仔细检查。他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近乎赞叹的神情。“天衣无缝。”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晚，委屈你了。等此事了结，我会……”“够了。

”我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任何虚伪的承诺。我走到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沈惟，我们和离吧。”第3章沈惟脸上的那丝温情瞬间凝固。他盯着我，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和离。”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成全你和公主，也放过我自己。

”靠在他肩上假寐的安和公主猛地睁开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哟，姐姐这是想通了？

知道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终于肯挪窝了？”她的话粗俗又刻薄，我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沈惟身上。“我们两家三书六聘已经走完，若是这个时候和离，恐怕对你的名声大大有损。”沈惟皱起眉，说出的话却不是挽留，而是威胁。他永远这样，习惯用我最在乎的东西来拿捏我。过去，是我的感情。现在，是女子的名声。“我不在乎。

”我淡淡地回答，“比起名声，我更不想我的手上，沾着别人的血。”“你！

”沈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沈哥哥，你别生气嘛。”安和公主连忙摇着他的手臂，娇滴滴地劝道，“她想走就让她走呗，正好把你正妻的位置腾出来。到时候我求皇兄下旨，让你尚主，不比守着这么个木头美人强？”她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炫耀。沈惟没有理会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林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离开了我，你一个下堂妇，在这京城要如何立足？”“不劳你费心。

”我的平静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他面前，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别忘了，你爹的绸缎庄，如今大半的生意都仰仗着七皇子。没有我，他顷刻间就能让你林家家破人亡！”又是威胁。

他总有无数种方法，让我屈服。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最后化为一片死灰。“那你就试试看。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看是你先让我林家家破人亡，还是我先把你这些年做的‘好事’，一件件捅到大理寺卿，那位号称‘明镜高悬’的裴大人面前。”沈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我第一次，用同样的方式，威胁他。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安和公主也惊呆了，她指着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这个毒妇！你敢威胁沈哥哥！

来人啊！给我把她的舌头割了！”门口的侍卫闻声就要冲进来。“都退下！”沈惟厉声喝道。

侍卫们停在门口，不敢再动。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沈惟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凌迟。许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没有半分暖意。“好，很好。林晚，你长本事了。”他松开我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你以为，抓着我一些把柄，就能跟我谈条件了？”他走到书案前，将那块伪造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油纸包里。然后，他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纸。

“这是你爹近三年来，所有与南疆走私布料的账本，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你说，如果我把这个交给裴大人，他会先查你爹，还是先查我？”我浑身一震，如坠冰窟。

我爹的生意，什么时候……“很意外？”沈惟看着我惨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以为我娶你，只是因为你家世简单？林晚，你太天真了。

从我踏入你家绸缎庄的那一刻起，你们林家，就是我为殿下准备的钱袋子。

你爹的每一笔生意，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无耻！”我气得浑身发抖。“彼此彼此。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大丈夫在世，难道要为必须守着一个女人不成？

我知你不是霸道的性子，心中有我，拿出你往日温柔体贴，不要作这幅怨妇模样。

”他一边用我全家的性命威胁我，一边又用过去的情分PUA我。何其讽刺。

安和公主此刻也反应过来，得意地笑起来：“听到了吗？蠢货。你跟你爹，都只是沈哥哥棋盘上的子。还想和离？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老老实实当你的棋子，才是你唯一的活路！”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我曾倾心深爱的夫君，一个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地，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冲了进来，神色慌张。“沈大人！不好了！大理寺的裴大人提前办案，已经到了张侍郎的府邸了！”沈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他的计划，是在天亮后，趁着张侍郎上朝，将证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他的书房。裴述的提前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现在，张府内外，必然布满了大理寺的眼线。想要再把证物放进去，难如登天。“该死！”沈惟低咒一声，拿起那个装有伪证的油纸包，转身就要走。

安和公主急忙拉住他：“沈哥哥，现在怎么办？”沈惟的目光在房间里飞快地扫视，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鹰，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第4章“你，跟我来。”沈惟的声音不容置疑。安和公主急了：“沈哥哥，带她去做什么？她笨手笨脚的，只会添乱！我跟你去！”“她有用。”沈惟甩开安和的手，目光依旧锁着我，“你留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对我截然不同的保护欲。“为什么？”安和公主不甘心地追问。沈惟已经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凑到安和耳边，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酷地说道：“因为，她是用来牺牲的。你不是。

”轰——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是用来牺牲的。你不是。原来，在他心里，我和安和公主的区别，仅仅在于此。一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一个是需要小心呵护的珍宝。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玩笑或是不忍。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漠然。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再也没有痛觉，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冰凉。“走。”他拽着我，几乎是拖着我，快步向外走去。安和公主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的背影，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转为一抹夹杂着嫉妒和得意的复杂笑容。夜风凛冽，吹在我脸上，刀割一样疼。

我却感觉不到。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他拉扯着，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穿行。

我们没有走大路，而是穿梭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他的脚步很快，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很快，我们便来到了张侍郎府邸的后墙外。远处，隐约可见火把的光亮和人影晃动。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沈惟将我拉到一个隐蔽的墙角，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快速下令。“看到东边那堵墙了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段相对偏僻的围墙，但依然有两个守卫来回巡逻。

“待会儿，你过去，想办法弄出点动静，把那两个守卫引开。”“我？”我麻木地问。“对，你。”他盯着我的眼睛，像在审视一件工具的性能，“尖叫，摔倒，或者假装被人追杀，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我只需要十息，只要你帮我引开他们十息的时间。”十息。

他要在这十息之内，翻过高墙，潜入守卫森严的府邸，将那份足以致命的伪证，放到裴述的眼皮子底下。而我，就是那个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诱饵。一个用完即弃的诱饵。

“如果……我失败了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沈惟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会。”他没有说失败了会怎样，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意，比任何威胁都更让我不寒而栗。他是在告诉我，我没有失败的资格。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来。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堵墙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沈惟的冷酷，安和的恶毒，我爹的安危，三年的痴情错付……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离那两个守卫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什么人！站住！”其中一个守卫厉声喝道，按住了腰间的佩刀。我的脚步停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该怎么办？尖叫？摔倒？

然后眼睁睁看着沈惟得逞，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他拖入地狱，而我，沦为他最卑劣的帮凶？

不。我不要。就在这一刻，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我脑中的混沌。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守卫身后不远处。那里，一扇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绯色官袍，身姿挺拔的男人，在一众官差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面容清俊，眼神锐利如鹰，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正气。正是大理寺卿，裴述。他似乎是刚勘察完现场，正准备离开。他的目光，穿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越过那两个紧张的守卫，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也看到了藏在不远处阴影里，沈惟那张因为我的迟疑而变得越发阴沉的脸。就是现在。

我做出了决定。我没有尖叫，也没有摔倒。我提着裙摆，无视那两个守卫拔出的刀，镇定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位古代版的“福尔摩斯”，走了过去。“裴大人。”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清晨里，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民女林晚，刑部小吏沈惟之妻。

”“有冤情，要报。”第5章空气瞬间凝固。那两个原本对我怒目而视的守卫，此刻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藏在阴影里的沈惟，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投射在我背上，那道几乎要将我洞穿的视线。裴述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沈惟之妻？”他重复了一遍，声线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你要报何冤情？”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我不能直接指认沈惟。我没有任何证据，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脱身，甚至反咬我一口，说我疯了，或者与人通奸，意图陷害亲夫。

而我，只会死得更快。我必须用沈惟教我的方法，来对付沈惟。“民女……民女不敢说有冤。

”我低下头，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民女只是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张侍郎府上出了事。

家夫身为刑部小吏，心忧案情，一早便出门查探，许久未归。民女心中担忧，便……便寻了出来。”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一个足不出户的内宅妇人，半夜三更，仅仅因为一个噩梦，就跑到被官府封锁的案发现场来寻夫？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哦？

是吗？”裴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令夫君，倒是对公务，尽心得有些过头了。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身后的那片阴影。“只是不知，沈小吏是在何处‘查探’案情？本官竟不知，我大理寺的差事，何时需要刑部的人来代劳了。

”他的话，堵死了沈惟所有可能出现的借口。沈惟被逼到了绝境。他知道，他再不出来，裴述的下一个命令，可能就是“搜查四周”。到时候，他和他怀里那份“天衣无缝”的伪证，都将无所遁形。在万众瞩目之下，沈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他先是走到我身边，动作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语气里带着三分宠溺，七分无奈。“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为夫不过是想来案发现场看看，能否为裴大人分忧，你竟也跟着跑来了。夜深露重，着凉了怎么办？”他演得很好。

一个爱护妻子，又心系公职的好夫君形象，瞬间就立住了。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了他方才的冷酷，我几乎也要被他骗过去。安和公主说得对，他是个天生的戏子。“沈小吏。”裴述开口了，打断了他的表演，“幸会。”“裴大人。

”沈惟朝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下官刑部沈惟。听闻张侍郎府上出了命案，心急如焚。

张侍郎乃国之栋梁，竟遭此横祸，实乃我大周之不幸。下官不才，在痕迹鉴定上略有些心得，或许能为大人提供些许思路。”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出现合理化，甚至还反客为主，摆出了要“指点”大理寺办案的姿态。“哦？”裴述眉梢一挑，似乎真的来了兴趣，“愿闻其详。”沈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他是在提醒我，按他说的做。我别无选择。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将他教我的那些“伪证理论”，当着裴述的面，背诵出来。“家夫……家夫曾与我说过。”我垂下眼睑，声音细若蚊蚋，“他说，但凡凶案，必有痕迹。尤其是这种夜间入室行凶的案子，凶手为了不被人发现，必然会选择从墙头等隐蔽处潜入。”“嗯，有理。”裴述点点头。“而翻墙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