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沐瑶看着镜中一身洁白婚纱的自己，只觉得那抹白刺得眼睛生疼。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束精心搭配的捧花。“瑶瑶，你真想好了？嫁给鲁宸？

他可是……”闺蜜林菲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

他可是她失踪男友鲁世轩的亲大哥。那个她曾深爱、如今生死未卜的男人的亲哥哥。“菲菲，我没有别的路了。”蒋沐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认命后的疲惫，“孩子需要名分，而我……需要知道世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个月前，阳光开朗、热爱探险的鲁世轩在攀登云岭雪山时遭遇雪崩，踪迹全无，搜救队连续搜寻数十日，最终只带回他破碎的登山包和……一枚染血的求婚戒指。

她的世界在那一天彻底崩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因悲痛过度晕倒送医后，查出了身孕。

就在全世界都劝她“为自己着想，趁早做打算”时，鲁世轩的大哥鲁宸出现了。

那个传闻中因一场车祸而双腿残疾、深居简出的宸宇集团实际掌控人，坐在轮椅上，递给她一份冰冷的协议。“蒋小姐，世轩的事，我很遗憾。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需要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和安全的未来。而我，需要一位妻子来稳定集团内部某些不必要的猜测。”“这是一份为期两年的协议婚姻。期间，我会尽丈夫的责任保护你。两年后，你去留自由，宸宇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会过户到孩子名下，足够你们一生无忧。

”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蒋沐瑶几乎要冷笑出声，想问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接受这种亵渎爱情的交易。直到鲁宸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画面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在鲁世轩出发登山前一夜，一个瘦高的男人曾接近过他的车。那个男人的侧脸，蒋沐瑶到死都忘不了——赵锋！

那个十年前疯狂骚扰她，甚至在她宿舍楼下自残逼她见面，最后因持刀威胁鲁世轩而入狱的偏执狂！他出狱了？鲁宸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敲打着她的神经：“赵锋三个月前刑满释放。世轩出发前，曾接到过威胁电话。

警方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世轩的意外与他有关，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但你的处境，可能并不安全。嫁入鲁家，至少没人敢动宸宇集团的夫人。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为了孩子，也为了心底那点不甘的疑影，她鬼使神差地，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荒唐的婚礼。“新娘，准备好了吗？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婚礼督导笑容可掬地推门进来，打断她的思绪。蒋沐瑶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酸楚强行压下，点了点头。婚礼现场布置得奢华而精致，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来宾不多，大多是宸宇集团的董事和高管，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怜悯，也有不易察觉的轻蔑。红毯尽头，鲁宸端坐在轮椅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俊美。他微微抬眸，黑沉沉的眼梢掠过攒动的人影，最后稳稳停在她身上。那眼神静得没一点起伏，倒像是在看一件刚好合了心意的东西。蒋沐瑶扶着临时请来的长辈胳膊，一步一步朝他挪过去。高跟鞋敲在亮得能照见人影的地面上，响声空落落的，每一下都像往她心尖上碾。终于，她停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却透着一种不见日光的苍白，体温偏低。“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的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蒋沐瑶手指顿了顿，还是慢慢把手放进了他掌心。那股凉意一下子裹了上来，她本能地就想往回缩手。

交换戒指时，她看到他无名指上冰冷的铂金戒圈，心底最后一丝虚妄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这场婚姻，从里到外，都是一场交易。仪式结束后是冗长的敬酒环节。

蒋沐瑶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跟在鲁宸身边，对着那些或真或假的笑脸，努力维持着得体微笑。鲁宸坐在轮椅上，说话做事带着股压人的气势，那些试探的眼神，没说透的话，全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他还特意帮她拦了好几杯酒，动作做得自然极了，倒像他们真是一对刚结婚的恩爱夫妻。晚宴总算散了，跟着鲁宸回了他那栋建在山顶的别墅。

一进门，四下里静得发慌，蒋沐瑶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连站着都费劲。

新房里的卧室大得有些空旷，摆着的东西看着都贵重，却没半点活气。她一个人坐在床沿，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心里空落落的，连个准主意都没有。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新婚快乐，瑶瑶。玫瑰虽美，但小心刺。游戏才刚刚开始。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字母：Z。蒋沐瑶盯着那行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猛地就喘不上气，感觉连指尖都僵得动不了。Z……赵锋Zhao Feng！这个称呼，这种语气，除了那个恶魔，不会有别人！他真的出狱了！而且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连她结婚都知道！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就在这时，敲门声轻轻响起。

“谁？”她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鲁宸。

”蒋沐瑶强迫自己将那口气缓缓地、无声地吐出来，再吸一口，试图压下脑海里尖锐的蜂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跳，走过去打开门。鲁宸仍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似乎刚处理完公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还没睡？

”他看了眼她身上还未换下的敬酒服。“有事吗？”蒋沐瑶侧身让他进来。

鲁宸将文件袋递给她：“刚才助理送过来的。有人匿名寄到了公司。”蒋沐瑶心里忽然一揪，伸手接了文件袋，指尖捏着袋口慢慢打开，里面是几张放大的照片，拍的是她今天白天在婚礼现场的照片，但角度刁钻，刻意捕捉了她神色恍惚、强颜欢笑的瞬间。最后一张，则是别墅外围的远景，窗口她的身影被一个红圈标记出来。照片背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笼中的金丝雀，飞不高。蒋沐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那种被人在暗处死死盯着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鲁宸的视线扫过她的脸，眉头微蹙：“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生。”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是赵锋……一定是他！

”蒋沐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将手机短信递给他看，“他叫我‘瑶瑶’，只有他和我……”她顿住了，差点说出“和世轩”，及时刹住了车。鲁宸看着那条短信，眼神沉静，看不出太多波澜。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别墅的安保系统我会升级。这件事，我会处理。”他的语气很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但蒋沐瑶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似乎对赵锋的出现并不意外。

“他……他会不会对我不利？对孩子……”蒋沐瑶忍不住抚上小腹，那里是她最后的软肋。

鲁宸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要你在鲁家，就是安全的。”他语气笃定，“放心。”然而，他这句“放心”说出口还不到十分钟，管家就神色慌张地敲响了房门，手里捧着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盒。“先生，夫人，这、这是刚在门口发现的……”鲁宸示意他打开。盒子里，赫然躺着一个被砸得粉碎的水晶音乐盒——那是鲁世轩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碎片中，一张猩红色的卡片格外刺眼，上面是用报纸剪贴拼成的一句话：下一个碎掉的，会是什么？

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蒋沐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鲁宸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依旧冰凉，力道却很大，稳稳地撑住了她。

“报警。”他转头对管家吩咐，声音冷了下去，“调取监控范围内所有可疑车辆和人员。

立刻！”吩咐完，他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蒋沐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承诺过会保护你，说到做到。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离开别墅范围。”这一刻，他身上那股常年居于上位的压迫感展露无遗。

蒋沐瑶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乱成一团。她该相信这个陌生又复杂的男人吗？

警方的调查结果乏善可陈。快递盒上没有任何有效指纹，监控只拍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模糊身影，将盒子放在门口便迅速离开，显然对监控死角极为熟悉。别墅的安保升级了，出入管理更加严格。

蒋沐瑶过起了近乎被“软禁”的生活。她试图从鲁宸那里打听鲁世轩事故调查的进展，以及赵锋的情况，但鲁宸总是避重就轻，只让她安心养胎。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焦躁不安。一天下午，她无意间经过书房，听到鲁宸正在里面打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冷厉。“……必须找到赵锋，撬开他的嘴！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他接近世轩的……还有，事故报告里的疑点，重新查，尤其是刹车线……”蒋沐瑶的心猛地一跳！刹车线？世轩的登山装备是被人动过手脚？！

她正想听得更仔细些，书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鲁宸的助理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

鲁宸坐在书桌后，目光越过助理看向她，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有事？

”“我……我想问问明天产检的时间。”蒋沐瑶慌忙找了个借口，心跳如鼓。

鲁宸盯着她看了几秒，直看得她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时间安排好了，助理会提前告诉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他那句“别想太多”听起来意味深长。

回到房间，蒋沐瑶的心久久无法平静。鲁宸显然瞒着她很多事情。他也在怀疑世轩的死因？

甚至可能有了线索？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她。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她想起林菲有个表哥在派出所工作，或许能帮忙查到一些关于赵锋出狱后的信息。她悄悄联系了林菲，拐弯抹角地拜托了她。

林菲虽然担心，但还是答应试试。几天后，林菲发来一个地址，附言：菲菲，一定要小心！

这个人很危险！那是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老旧小区，鱼龙混杂。

蒋沐瑶知道鲁宸绝不会同意她去。她犹豫再三，最终在一个鲁宸去公司开会的下午，借口午睡支开了保姆，偷偷从别墅后门溜了出去。她打车绕了好几个圈，才忐忑不安地找到那个地址。敲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她的手心全是汗。门开了条缝，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赵锋那张瘦削阴郁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讥讽。“哟，这不是尊贵的鲁太太吗？

怎么屈尊降贵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他斜倚着门框，丝毫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赵锋，世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蒋沐瑶强压下恐惧，直截了当地问。赵峰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鲁宸没告诉你，少管闲事吗？

”“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那位残废老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赵锋凑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