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爱是占有。我掐着她的下巴，将她这只最美的金丝雀囚在我打造的黄金笼里，折断她的翅膀，以为这样就能永远留住那抹光。四年，我享受着她的温顺和眼泪，却不知那全是她精心调和的复仇颜料！每一声呜咽，都在为我敲响丧钟。直到我的帝国崩塌，手铐加身，我才看清自己 monster 的模样。而当我一无所有地走出监狱，那个亲手将我送进地狱的女人，却带着满身未干的油彩向我走来。欢迎回来，她笑着，像胜利的审判官，王坚强。你的牢坐完了。现在，换我囚禁你——用尽我的余生。

我输了天下，却终于读懂了她。原来最狠的报复，是让我永远活在她的爱恨里。

1晨光漫入窗棂，屋内尘埃像金色的精灵，在光柱中悠然起舞。操！我一脚踹开房门，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她缩在落地窗边，瘦削的肩膀抖得跟秋风里的叶子似的。

昨晚我说的那些混账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她爹欠的赌债，她弟弟被人捏在手里的命，我他妈用最钝的刀子往她心口捅。现在报应来了：我从她瞳孔里看见自己狰狞的倒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真他妈活该。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折断的画笔，撕得粉碎的画稿，还有我亲手锁上的金笼子。这他妈也算爱？我猛地缩回手，她失去支撑软倒在地，咳得浑身发颤。抬头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惊疑，像只被吓破胆的兔子往后缩。

那个躲闪的动作像淬了毒的刀子，直插心窝。我狼狈转身，一夜之间砸光了所有能砸的。

指关节血肉模糊，碎玻璃里映出千百个扭曲的我。柳嫣嫣。美院画展上，她站在油画前讲解，睫毛上跳着细碎阳光。那时候我只想把这抹光攥在手心里。

现在老子只想把她眼里的光赎回来！清早再推开门，她还蜷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儿的布娃娃。柳嫣嫣。我哑着嗓子喊她。她吓得一颤，湿漉漉的眼睛里还凝着恐惧。我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支断笔，掌心全是冷汗。

慢慢蹲下来跟她平视。摊开手，那支断成两截又精心粘好的画笔静静躺着。

找了法国最好的师傅…但笔尖的毛回不来了。我嗓子发干，画室…重新装好了。

她的手轻轻发抖，慢慢伸向那支笔。就在要碰到的瞬间，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

最后指尖轻轻落在笔杆上。碰到的那一刻，眼泪决堤，那支破笔被她死死捂在胸口。

有些裂痕，用金子也填不平。赎罪这活儿，我干得真他妈生疏。撤了盯梢的保镖。

递给她卡：想买什么去哪……注意安全。她捏着卡像捏着块烙铁。楼上改了画室，要什么跟管家说。她沉默好久，才低声挤出一句：谢谢。没有半点高兴，只有更深的惶惑。那种不信任像针扎着我。但我活该。直到发现她偷偷跟男同学发短信，约着看画展。我胸腔里的火噌地就炸了！手机几乎砸她身上：这崽子是谁？！

看她吓得脸色惨白，我猛地清醒！抬手就给自己一嘴巴。该道歉的是我！我喘着粗气，你有交朋友的自由。但一查那小子不是好东西，还有个总对柳嫣嫣阴阳怪气的保姆张妈。

周五晚上，柳嫣嫣去看展。回来时那小子和张妈正抖得跟筛糠似的站在客厅。

强、强哥…误会啊…那小子腿软得要跪。误会？你同时吊着三个姑娘，欠一屁股网贷，打听柳嫣嫣跟老子睡一觉能拿多少钱——这也是误会？转头盯着张妈：下人？

我看你像祖宗。『飞上枝头变不了凤凰』？我的人，轮得到你嚼舌根？！走到那小子面前，猛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抄起厚重的玻璃烟灰缸，砰地砸在他耳边。滚出这座城市。

再让老子看见，腿给你卸了。张妈瘫在地上，被人拖出去。客厅就剩我和柳嫣嫣。

走到她面前：柳嫣嫣，听着。以前我是混蛋，我认。往后，没人能再欺负你，包括老子自己。她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转身上楼。但那晚画室灯亮到半夜，她站在画布前，很久没动。李峰晃进我办公室：王总，底下人都在传，您最近为个女人大动干戈？我没接雪茄，冷眼看他：再把手伸到她那儿，伸哪只，我剁哪只。他脸色变了几变，转身时眼里藏着狠毒。没多久合作项目出问题。

对方代表拍桌子：王总，这合同漏洞太明显了！一查果然是李峰搞鬼。

三天后把证据甩他桌上：解释一下？他脸色煞白：王坚强！你为个女人……

跟她没关系。我冷笑，是你自己贪心。滚出公司。助理匆忙进来：王总，柳小姐父亲又去赌了，欠三百万，债主要动她弟弟。立刻起身：备车。**里，放债的还在摆谱：王总，这不合规矩……直接让人按住他：钱我替他还。加倍。

但账两清。再动她家人，后果你自己想。赶去医院，柳母需要立即手术。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我对院长说，钱不是问题。人要是有事，你们医院也别想好过。深夜，刺耳电话铃响起：王先生，柳女士母亲突发心梗，正在抢救！冲进卧室：嫣嫣？

快起来！你妈妈在医院抢救！她猛地惊醒，看到是我，本能地往后缩。穿衣服！快！

抓起外套裹住她，一路超速闯红灯赶往医院。抢救室外，她缩在椅子上，我的西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突然她倒进我怀里，额头抵着我肩膀呜咽起来。抢救室门开，医生走出来：抢救成功，暂时脱离危险。她腿一软，我连忙扶住。她抬头看我，红肿的眼睛带着感激：谢谢你……王坚强。2公司董事会的红木长桌边烟雾缭绕，几个老家伙阴阳怪气地发难。李副董掐着雪茄，唾沫星子直喷：王总，公司股价跌了百分之十五，您是不是该给个交代？我一脚踹开真皮座椅站起来，震得烟灰缸哐当乱响。"交代？

"冷笑声像刀片刮过玻璃：李峰吃里扒外的证据需要我当众播放？

在座哪位去年通过他吃回扣需要我点名？"满室死寂中，手机突然炸响。

医院来电像根救命绳索：王先生，柳女士醒了，想见您。"散会。

"我抓起外套转身就走，留下满室老狐狸面面相觑。医院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太阳穴直跳。刚要推门，听见柳母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门缝漏出来："嫣嫣...王先生他..."妈您别说了。

柳嫣嫣的声音带着哭腔。"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老人的喘息像破风箱，续："我知道...可我害怕...怕哪天他又...""傻孩子..."咳嗽声打断话语，"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指尖的烟抖得厉害。

返回公司。助理小跑着跟上：王总，李峰联系了媒体，说要爆您当年发家的黑料。

"让他爆。"打火机窜起的火苗舔着雪茄，"正好把城南旧账一起清算。

""那柳小姐那边..."助理欲言又止。"派两个人守着病房，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烟圈在走廊弥漫，"等她愿意..."话音突然卡住。窗外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正打着旋坠落。助理轻声问：如果柳小姐始终不肯回来呢？

抢救室那晚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她单薄肩头在我掌心下颤抖，眼泪浸透西装面料的热度还烙在胸口。指节无意识叩着窗框，玻璃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睛。

"那就等。"烟头摁灭在盆栽里，"等她画完想画的画，等她敢正眼看人，等她..."喉结剧烈滚动，"等老子学会怎么正常爱人。"那支断笔被她死死按在心口，像是攥住了最后一缕残魂。她哭得浑身发颤，泪水浸透衣襟，也浇灭了我那点可悲的妄念。

我踉跄着退开，喉咙发紧地对管家嘶吼：看好她！几乎落荒而逃。此后数日，我活得像道影子。明处的眼线全撤了，暗处却布下天罗地网——李峰那条毒蛇绝不会罢休。

让管家把她过去的碎片慢慢送回。

我没收的旧画册、泛黄明信片、甚至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物件悄悄出现在她房门口，我不露面，不解释。她起初只是沉默收下，眼里的戒备仍像淬冰的刀锋。直到某日午后，她试探着踏出大门，站在烈日下茫然四顾，像只突然被放出笼子的雀儿。

我从书房窗户窥见一切，心脏皱缩成一团。

后来她蹒跚着走向花园角落的老槐树——那里埋着她年少时养死的小猫。她蹲在树下，肩头颤得像风中枯叶。想起当初我讥笑她为个畜生流泪真矫情，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鬼使神差抓了把花铲下楼。走到她身旁时，她惊惶抬头，泪痕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我沉默着掘开泥土，腐坏的小木盒显露出来。从兜里掏出早备好的檀木小棺，铺着软缎的内衬还洒了防腐香料。"给它...换个窝。"嗓音哑得割喉咙，"这个防虫。

"放下东西转身就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走出很远才敢回头。见她没用那棺木，只用手帕将小猫遗骨仔细包好捧在掌心，眼泪砸进土里发出轻响。

但那夜佣人慌慌张张来报：先生！柳小姐讨要白漆和刷子！我站在窗前一夜未眠。

又过三日，深夜路过她房门。听见里头压抑的啜泣，心猛地揪紧。

却听见断断续续的哼唱声——是首老旧摇篮曲，调子软得像春日柳絮。

她在给长眠的小猫唱安眠曲。我猝然抵住冰凉墙壁，仰头吞咽着喉间铁锈味。我亲手撕碎的，原是这般柔软的灵魂。这些笨拙的修补，这些小心翼翼递还的碎片，终是撬开了坚冰一角。

于是当这个清晨，我再次握着那支修复的画笔出现时，她看见了——我裤管沾着那日掘土留下的泥渍故意未拂去。

身上带着昨夜在画室熬出的松节油气味试图泡开她干涸的颜料管。

或许也想起那个洒了香料的小小棺木。所以她沉默良久，目光从画笔移到我结痂的指节，最后轻声开口：带我去看吧。那个朝北的画室。3画室的门缓缓推开，北方的光线如水银般泻满整个空间。她站在门口，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我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这间画室比我记忆中她那个狭小的工作室大了三倍不止。整面墙的玻璃窗朝向正北，光线均匀洒在每一个角落。画架是请日本匠人用榫卯结构重新打造的，木料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所有颜料按色系排列在定制的不锈钢架上，从钴蓝到那不勒斯黄，每一管都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个能创作的地方。她慢慢走进去，指尖划过光滑的画架横梁，最后停在那排崭新的颜料前。抽出一管翠绿色，轻轻拧开盖子。

"果然。"她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又是这个牌子最贵的系列。

王总知不知道，这种颜料含的填充料太多，反而会失去色彩的鲜活度？我的喉咙发紧。

为了凑齐这个品牌的全色系，我让助理跑遍了欧洲所有的画材店。我明天就换掉。

"不用了。"她将颜料管放回原处，转身时裙摆划出轻微的弧度，有些东西，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她走到窗前，望向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那个背影单薄得让人心惊，仿佛随时会融进北方清澈的光线里。

还记得你第一次撕我画的那天吗？她突然问，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的指节猛地收紧。怎么可能忘记。那幅画上画的是雨后的梧桐大道，她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捕捉光线下树叶的脉络。而我当着她的面，把它撕成了碎片。

只因为那天她拒绝和我共进晚餐。"那幅画..."我艰难地开口，"我让修复师...""不用了。"她打断我，手指轻轻按在玻璃上，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好的修复师也拼不回最初的样子。我的心沉下去。但下一秒，她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但你可以看着我画一幅新的。我愣在原地，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她已经走向画架，抽出一张全新的画纸固定好。动作依然有些生疏，像是很久没有碰过画笔的人。然后她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清亮：就坐在那里。她指着窗边的单人沙发，不要说话，不要动。我像个提线木偶般照做。高级定制沙发柔软得不可思议，我却坐得笔直。

她调色的时候眉头会微微蹙起，阳光照在她沾了玫红色颜料的指尖。

画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很轻，沙沙的，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我们之间隔着三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整个曾经毁掉的世界。她画得很慢，偶尔会停下来审视画面。有一次画笔掉在地上，我下意识起身想去捡，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我说过，不要动。于是我坐回去，看着她自己弯腰拾起画笔。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她后颈上淡淡的淤青——是昨晚我失控时留下的痕迹。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地恶心起来。当她终于放下画笔时，夕阳已经将画室染成金色。

她默默地将画纸从画架上取下，走到我面前。给你的。她说。

纸上是用最简单的黑白灰画就的肖像。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铅笔留下的深浅痕迹。

画中的男人坐在光影交界处，西装革履，却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又有什么在挣扎着想要重生。每一个线条都克制而准确，甚至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眼下因失眠产生的细纹。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画出了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东西——那种近乎绝望的悔意。

"怎么..."我的声音破碎不堪，怎么会画我？

她将沾满石墨粉的手指轻轻擦在纸巾上，动作从容不迫：因为摧毁一件东西最好的方式，不是忘记它。她抬起眼帘，目光清明如北方的光，而是记住它每一处细微的裂痕。

她将画纸轻轻放在我膝上，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却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晚餐我想吃虾饺。她突然说，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不要酒店送来的，要广东路那家老字号现包的。我怔怔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膝盖上那幅画重得让我站不起来。日光完全西沉了。

画室里最后一点光落在那支修复过的画笔上，它在颜料架最显眼的位置，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而我终于明白：她给我的不是原谅。而是一个开始赎罪的机会。

画室外的走廊上，柳嫣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握紧微微颤抖的手。

4那幅黑白肖像画在我膝头沉甸甸的，像烙铁一样烫人。我坐在暮色渐浓的画室里，直到最后一线天光从画纸上消失。她的脚步声早已远去，空气里还飘散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广东路的虾饺。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画室，一边拨通助理的电话。立刻去广东路那家老字号...对，现包的那家...所有口味都要..."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等等。

"电话那头的助理屏息等待。我从未在吩咐这种事时犹豫过。

"先问清楚..."我的喉结滚动，"虾饺馅里...要不要放芹菜。

她以前说过...有些店会放芹菜提味。"挂断电话时，我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

原来记住一个人的喜好，比记住上亿的合同条款更难。回到卧室时，她正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镜子里的她神色平静。"画室..."我艰难地开口，"如果你不喜欢...""朝北的窗户很好。她打断我，但画架太新了，需要时间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