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境奇邦次元大陆西极，有一国名曰西贝。此国山川奇诡，云雾缭绕，终年不散，似真似幻。西贝国民不以金银为贵，不以才德为尊，独以吹嘘夸耀为能事。市井之间，人人争相夸口，言必称奇，事必说绝。若有老实人说三分真话，必遭众人耻笑排挤，谓之“败兴之徒”。在这片土地上，庄稼汉会声称自家稻米一粒可饱十人，工匠则夸口所制陶器落地不碎反跳三丈。商贾叫卖，必言货物来自天外仙境；文人赋诗，定道字句惊动鬼神夜哭。朝堂之上，百官竞相吹擂政绩，国王则自称功盖千古，德配天地。

实则西贝王国民生凋敝，仓廪空虚。房屋多以纸糊泥塑，外表金碧辉煌，内里破败不堪；食物常以树皮草根充数，却要冠以“龙肝凤髓”之名；衣不蔽体者众，偏要说身上穿着“无形天衣”，非慧眼不能识之。这日，一支商队自东方而来，二十余驼马，三十多人，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队伍前头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神武诚信”四个大字。

“前方便是西贝王国了。”领队的青年商人武明远眺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听说此地贸易繁荣，货物奇珍应有尽有，咱们这趟带来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定能卖个好价钱。

”身旁一位五十上下、面庞精瘦的老者微微皱眉：“少东家，我观这西贝国上空云气诡异，市井传闻也多离奇，只怕此地风俗与我国大不相同，还需小心为上。

”明远笑道：“贾叔多虑了。咱们神武商队行走四方十余年，以诚信为本，何曾遇到过不去的坎？况且行前我已打听过，西贝国人最喜东方货物，想必不会为难我们。

”老贾名唤贾世聪，是商队中经验最老的伙计，为人机敏善变，见多识广。他听着明远的话，只是摇头不语，眼中忧虑更甚。商队行至城门前，但见城墙高耸，金光闪闪，似乎全用黄金铸成。守门兵士衣着华丽，盔甲明亮，远远望去威风凛凛。及至近前，武明才发现那城墙不过是普通土石外包了一层金纸，多处已破损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坯体。

兵士的盔甲更是以锡箔贴面，在阳光下晃眼，细看却轻薄易折。“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守门将领挺胸凸肚，声若洪钟地问道。武明上前施礼：“我等是神武王国商队，特来贵地通商贸易，这些是我们的货物清单，还请将军过目。”将领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区区丝绸瓷器，也敢来我西贝炫耀？我城中百姓，平日所穿皆是天蚕丝所织，冬暖夏凉，刀枪不入；所用器皿皆是九天玄玉所制，盛食三日不馊，落地千钧不碎！”武明一愣，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我们并非炫耀，只是按惯例呈报货物...”“不必多言！”将领一挥手，“既然来了，就进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珍宝！不过记住，在我西贝国，说话要配得上身份，若是言语寒酸，休怪被人瞧不起！”商队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牵驼拉马，缓缓入城。

城中景象更令他们瞠目。街道两旁楼阁林立，雕梁画栋，看似富丽堂皇，却多见墙体歪斜，以木杆支撑。市集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所售货物名目惊人：有称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果，有言可以隐形遁形的宝衣，有曰能点石成金的神器。

一摊主拉住武明：“公子请看我这‘万年烛’，一根可燃万载不灭，照亮千里山河！

”武明细看那蜡烛，不过是普通白蜡，忍不住道：“这蜡质普通，怎可能燃烧万年？

最多不过几个时辰...”话一出口，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行人摊主都转头盯着武明，目光中满是鄙夷和愤怒。那摊主顿时涨红了脸，怒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不识宝物就敢信口雌黄！我这万年烛乃取西山神鲸之脂，合南海龙王之涎，经八百道工序炼制而成！你竟敢说只能燃几个时辰？”周围人群纷纷附和：“真是有眼无珠！

”“东方来的土包子！”“不懂就别乱说！”武明还想争辩，老贾急忙上前拉住他，对摊主赔笑道：“这位老板息怒，我家少主年少无知，实在不识宝物。

您这万年烛一看就不是凡品，想必是取自那西山神鲸乃是千年一现的灵物，南海龙王更是四大龙王之首，能得到它的涎液，真是天大的造化！”摊主面色稍霁，傲然道：“还是你这老儿有点见识。不错，为了取这神鲸脂，我曾独驾小舟与万丈波涛搏斗七日七夜；为得龙王涎液，我更潜入万丈海底，与虾兵蟹将大战三百回合...”老贾连连点头称奇，又夸赞一番，这才拉着武明离开。

走远后，武明不满道：“贾叔为何要附和他那明显是骗人的话？那分明是普通蜡烛！

”老贾叹道：“少东家，入乡随俗。我看这西贝国风俗与别处大不相同，这里的人似乎不以实话为荣，反以夸口为能。咱们若想在此做生意，恐怕得顺应他们的规矩。

”武明皱眉：“我神武商队历来以诚信立本，怎能随波逐流，说假话大话？”正说着，忽见前方人群聚集，喧哗阵阵。二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壮汉正在夸耀自己的力量。

“...那日东山有虎伤人，我徒手前往，那虎扑来，我左手抓住虎头，右手握住虎尾，这么一扯，就将那大虫撕成两半！”壮汉声如洪钟，比划着动作。围观者纷纷叫好，有人问道：“听说西山有巨蟒为患，不知壮士可能降服？”壮汉拍胸道：“何难之有？

那蟒虽长三十余丈，口如血盆，但我只需一拳击其七寸，立时毙命！”武明细看那壮汉，虽然体格健壮，但肌肉松弛，分明不是经常练武之人，忍不住低声道：“徒手撕虎？

那虎至少有四五百斤重，便是十人也难制服，他一人怎能...”话未说完，那壮汉已怒目而视：“哪里来的小子，敢质疑我的话？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四周人群也纷纷起哄：“东方人不信就试试！”“李壮士力能扛鼎，小子你怕是不知死活！

”“比试！比试！”武明年少气盛，受此挑衅，当即应道：“比就比，却不知如何比法？

”壮汉大笑：“简单！那边有个千斤铜鼎，你我各举一次，看谁举得高，坚持得久！

”武明顺他所指看去，只见广场中央确有一铜鼎，但观其大小，最多不过二三百斤，哪来千斤？便道：“这鼎看上去不过二三百斤，何来千斤之说？”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狂妄！竟敢说王宫宝鼎只有二三百斤！”“这鼎乃是先王集全国之铜所铸，铭文记载重一千八百斤！”“无知小儿信口开河！”突然一队官兵赶来，为首官员厉声道：“何人敢质疑先王所铸宝鼎的重量？”众人指向武明，官员立即下令：“将这亵渎宝鼎的狂徒拿下！”商队众人急忙上前解释求情，但官兵不容分说，将武明及其余商队成员全部拘捕，押往大牢。老贾因站得稍远，未被立即发现，急忙躲入一旁小巷。他心思电转，知此时硬碰无疑自寻死路，唯有设法周旋方能救出众人。是夜，老贾潜入西贝国大商贾府邸，求见主人。被引至厅堂，但见烛火通明，陈设华丽却质地粗劣。主人金万贯肥头大耳，衣着锦绣，却见袖口磨损，线头纷乱。“东方来的老儿，有何贵干啊？”金万贯懒洋洋地问道。老贾深施一礼，道：“久闻金老爷富可敌国，智慧超群，特来请教。”金万贯闻言喜形于色：“哦？

你且说说，如何富可敌国？如何智慧超群？”老贾心中已有计较，便道：“听说金老爷家中珍宝堆积如山，夜间发光不需灯火；智慧更是深不可测，能知过去未来之事。今有一事请教：我神武商队误触贵国禁忌，被囚于牢中，不知如何解脱？

”金万贯眯起眼睛：“神武商队？就是今日那班不懂规矩，胡言乱语的东方人？”“正是。

但他们所带来的货物确实珍贵无比，有丝绸柔过晨雾，瓷器白胜初雪，茶叶香溢十里...”金万贯摆摆手打断：“这些寻常物事，也值得一说？

我西贝国哪家没有十箱八箱的？”老贾心中暗笑，知对方其实心动，便道：“金老爷见多识广，自然不稀奇。不过我们还有一物，乃是东方神鸟凤凰褪下的羽毛，织成的锦缎能随心情变换颜色，冬暖夏凉，更能驱邪避灾。”金万贯眼睛一亮，随即又故作淡然：“凤凰羽衣？我也有三五件，不算稀奇。不过看你们远道而来，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明日我替你们向官府求情，但你们那些货物...”老贾立即接话：“自然首先供奉给金老爷鉴赏。若入得法眼，愿全部半价相让。”金万贯大喜，却仍矜持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们这个忙。不过记住，在西贝国，说话要懂得分寸，不可过于实在。”翌日，在金万贯周旋下，商队众人被释放出狱，但货物被没收大半。武明愤愤不平，要找官府理论，被老贾死死拉住。

“少东家，此地风俗如此，硬碰只会吃亏。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武明怒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欺压？明明是他们...”“少爷！”老贾急忙打断，“记得出狱时官员怎么说的吗？再说实话，就要被永久驱逐！”商队回到临时租住的院落，个个垂头丧气。晚间议事，武明坚持要立即离开西贝国，多数人表示赞同。

老贾却道：“我们货物被没收大半，本钱已折损过半。就这样空手回去，如何向家乡父老交代？况且我观察多日，发现这西贝国虽风气虚浮，却正因如此，有机会获取暴利。”“如何获取？”有人问道。老贾微微一笑：“他们爱听大话，我们就说大话；他们喜欢虚物，我们就以虚应虚。咱们带来的丝绸，在这里可说是‘天仙织就，七彩变幻’；我们的瓷器，可称是‘女娲炼石，内含乾坤’；我们的茶叶，可谓‘蟠桃会仙品，饮之长生’。”武明拍案而起：“贾叔！

我神武商队百年信誉，岂可做这等欺诈之事！”老贾叹道：“少东家，这里的人不以为欺诈，反以为荣耀。我们说真话，他们反认为我们是欺诈无能。所谓入乡随俗，若不适应，只能空手而归。”众人争论不休，最终武明拗不过多数人的意见，决定三日后离开西贝国。

然而就在第二日，西贝国王突然颁布诏令：东方神武商队亵渎国宝，本应驱逐，但念其无知，特给予机会弥补。需于三日内在广场展示一件真正配得上西贝国的珍宝，否则全员贬为奴隶，永不得归。诏令一下，商队顿时陷入绝望。展示珍宝？他们带来的货物已被没收大半，剩余的不过是普通商品，在这虚华之国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武明一夜白头，苦思无计。

黎明时分，老贾忽然提出一计：“少东家，我有一策或可一试...”三日后，广场人山人海，国王亲临高台，百官簇拥。

武明和老贾抬着一件用锦缎覆盖的物品走上展示台。“东方商人，你们展示何物啊？

”国王懒洋洋地问道。武明深吸一口气，按照老贾所教的话答道：“启禀陛下，此乃东方至尊神物——‘虚空镜’。此镜不照人面，只照人心；不映实形，唯映虚实。

能辨真假，能识虚夸，能知人心真假。”国王闻言稍稍坐直：“哦？有何神奇之处？

”老贾接话：“陛下，此镜乃昆仑山万年冰晶所铸，经太上老君丹炉炼化，玉皇大帝亲赐神通。照诚实之人，镜面清澈如泉；照虚夸之人，镜面浑浊如泥。”百官哗然，议论纷纷。国王显然感兴趣了：“既然如此，就试来看看。先照照金爱卿。

”大商贾金万贯被推到镜前，老贾悄悄在镜后拨弄机关——那其实只是一面普通铜镜，背后老贾设置了巧妙的烟雾装置。镜面突然烟雾缭绕，浑浊不清。

金万贯顿时面红耳赤：“这...这不可能！”老贾道：“金老爷不必惊慌，或许是因为昨日您说家中藏有千年夜明珠十颗，实则只有五颗？又或是您自称体重二百斤，实则二百五十斤有余？”金万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原来老贾在多日交往中，早已摸清这些人的实际底细。国王大笑：“有趣！再照照李将军！”那位守门将领被推上前，镜面再次浑浊。老贾道：“李将军自称能力搏猛虎，实则见猫惊走；自称身高八尺，实则七尺不足...”一连照了数人，镜面皆浑，无人能得清澈。

最后国王忍不住亲自下台：“照照本王！”老贾故技重施，镜面烟雾更浓。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老贾会说什么。老贾不慌不忙，躬身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虚实变化莫测，非凡镜所能尽显。此镜只能照凡人，不能照神人，陛下虚实之间，自有天地奥妙，非我等凡人能解。”国王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好！说得好！

此宝果然神奇！东方商队有此宝物，可见确实不凡！本王宣布，你们无罪了！不仅无罪，还要赏赐你们！”就这样，商队不仅重获自由，更得到大量赏赐。

然而武明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他看着老贾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与西贝国人互相吹捧，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当夜，商队庆祝重生，唯独武明闷闷不乐。老贾走来：“少东家，为何不乐？我们不仅脱困，还得赏赐，可以收购本地特产，回东方贩卖，必能赚回损失。

”武明抬头，眼中满是痛苦：“贾叔，我们今日所为，与欺诈何异？神武商队百年信誉，就毁在我这一代吗？”老贾叹息：“少东家，在此地，说实话就是罪过，说大话才是生存之道。我们要么适应，要么灭亡。今日若不说那番大话，我们现在已是奴隶了。”武明沉默良久，终于道：“你们留下吧，我要带几个坚持本心的人回去。神武商队的信誉，不能全毁在这里。”数日后，武明带着少数不愿同流合污的队员黯然东归。老贾和剩余的人则留在西贝国，开始了他们全新的“生意”。临别时，武明对老贾说：“贾叔，保重。

但愿您不要在这虚妄之国迷失了自己。”老贾微笑：“少东家放心，我自有分寸。

”然而看着远去的车队，老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转身回城时，他已换上一副笑脸，准备迎接新的“生意”。西贝国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老贾不知道的是，这场表演已经引起了一双神秘眼睛的注意。在西贝国最高的塔楼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悄然站立，默默注视着一切。“虚空镜？”黑影轻声自语，“倒是有点意思。这东方老儿，或许能为我所用...”黑影悄然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而老贾正在与人夸口：“...那虚空镜其实不算什么，我们还有更多神奇宝物，待我慢慢道来...”西贝国的月亮似乎也比别处虚伪，明明不够圆满，却显得异常明亮，照得这个国度的一切真假难辨。老贾的传奇，才刚刚揭开序幕。第二章：虚境求生武明一行人离去后，老贾站在西贝国都城门楼上，远眺东方烟尘渐散。商队一分为二，十人随少东家返乡，余下二十余人选择留下，其中多是年轻气盛、渴望快速致富之辈。“贾叔，咱们现在怎么办？”年轻伙计小陈问道，眼中既有迷茫又有一丝兴奋。老贾收回目光，脸上已换上从容神色：“既然选择留下，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活出个样子。从今日起，忘记神武商队的旧规，记住：在西贝，实话是毒药，大话是食粮。”众人回到城中租住的“富贵院”——这名号响亮，实则屋舍破旧，门窗漏风。老贾召集众人于正厅，开始立新规。“第一，从今往后，对外言语务必夸张十倍。第二，学会听人吹嘘时适时附和。第三，最重要的，”老贾目光扫过众人，“永远不要当面揭穿任何人的大话，哪怕漏洞百出。

”小陈忍不住问：“贾叔，咱们真要一辈子说假话吗？”老贾苦笑：“这不是假话，是‘西贝真言’。在这里，虚假成了真实，实话反成异端。我们要生存，就得先适应，再图后计。”正说着，院外传来喧哗声。金万贯带着一众仆从，抬着几个大箱子浩浩荡荡而来。“贾老兄！金某特来贺喜！”金万贯声音洪亮，仿佛与老贾是多年至交，“闻知诸位决定留在西贝发展，特备薄礼，以示欢迎！

”老贾急忙迎出，见那箱子打开，华而不实之物：镀金铜器、染色棉帛、甚至还有一尊号称“千年沉香”实则普通松木的雕像。

“金老爷太客气了！这般重礼，我等如何承受得起！”老贾故作惊喜，抚摸那“沉香木”，“这香气醇厚，想必是取自南海深渊万年沉香神木，经三百六十道工艺精心雕琢而成？

”金万贯大喜：“贾老兄果然识货！正是如此！得此宝物，我曾与守护神木的蛟龙大战三天三夜...”两人互相吹捧半晌，金万贯终于道明来意：“贾老兄既有虚空镜这等神物，不知可还有其他东方奇宝？

三日后宫中举办迎春大宴，国王欲展示各国珍宝，若有好物，必定重赏。”老贾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奇宝自然是有。只是...”他故意停顿，压低声音，“有些宝物太过神奇，不敢轻易示人。”金万贯眼睛发亮：“但说无妨！

”老贾故作神秘：“我们有一‘无尽壶’，看似普通酒壶，却能源源不断倒出美酒；还有‘如意袋’，看似小巧，却能装下千斤之物；最神奇的是‘真心烛’，点燃后，烛光所照之处，人人必说真话。

”最后一句让金万贯脸色微变：“这...这真心烛还是不必拿出来了。

那无尽壶和如意袋倒可一试。”送走金万贯后，小陈急忙问：“贾叔，我们哪来这些宝物啊？

”老贾微笑：“自然是现做。”三日内，老贾带人赶制“宝物”。他取一普通铜壶，内置夹层，巧设机关，可在倒酒时从壶柄暗格补充酒液；“如意袋”更是简单，不过是在袋底开暗口，连接藏在衣内的另一个袋子；至于“真心烛”，他压根没打算真的制作。迎春大宴那日，王宫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各国使节商队纷纷展示奇珍异宝：北方草原部落展示“能日行万里的神驹”，实则不过是匹普通骏马；南方岛国献上“人鱼泪珠”，明明是普通珍珠...轮到老贾时，他从容取出“无尽壶”，为国王斟酒。连斟十杯，壶中酒似乎丝毫不减，众人大为惊叹。

“此壶乃东海龙王所赠，内藏泉眼，连通东海，故酒水不尽。”老贾面不改色地吹嘘。

国王大喜，命人传看宝壶。一小臣不慎触到机关，壶身突然开裂，酒水四溅——原来连续使用导致机关失灵。场面顿时尴尬。老贾却从容笑道：“此壶有灵性，不喜被凡俗之手过多触碰。看来今日它是要休息了。”国王不疑有他，反而责怪那小臣粗手粗脚，惊了宝物。接着展示“如意袋”，老贾当众将一整套青铜酒器装入看似仅能容一拳的小袋中，实则通过暗口转入了藏在袍内的大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宴会至半，忽有侍从急报：国库主管求见。一肥胖官员踉跄而入，跪地颤声道：“陛下，不好了！

国库...国库几乎空了！”举座皆惊。国王拍案而起：“胡说！上月还说国库充盈，怎会突然空了？”主管叩头不止：“臣不敢妄言！库中金银早已不足账面一成，多年来各地虚报收入，实际税赋连年减少，却无人敢说实话...今日清点，才发现...才发现...”全场鸦雀无声。原来西贝国上下长期虚报夸口，各级官员纷纷夸大税收和库存，实际国库早已空虚多年，却因无人敢说破而一直掩盖至今。

国王面色铁青，突然指向老贾：“东方商人！你的真心烛呢？快点燃它！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在欺瞒！”老贾背后冷汗直冒，他根本没什么真心烛，但此时若拿不出来，便是欺君之罪。危急时刻，老贾急中生智，从怀中取出一支普通蜡烛，躬身道：“陛下，真心烛虽能辨真假，但需心诚则灵。若心有抗拒，烛光反而会使人胡言乱语。

不如让臣先试问几个问题，陛下观其效果再决定是否大面积使用。”国王勉强同意。

老贾点燃蜡烛，先问国库主管：“你说国库空虚，可敢在烛光下重申？

”主管看着摇曳的烛光，颤声道：“臣...臣所言句句属实...国库确实...”话未说完，老贾悄悄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痛得微微皱眉——这细微动作在旁人看来仿佛是施法的征兆。

国王见主管在烛光下仍然坚持原说，已有七分相信。

老贾又问一惯于吹嘘的将军：“听说将军昨日徒手击杀巨熊？”那将军在烛光闪烁下，竟支吾起来：“其实...是只小野猪...我稍微夸张了一点...”接连几人，在心理暗示和老贾巧妙引导下，居然都或多或少说出了实话。

其实这不过是人们面对特殊情境时的自然反应，但在场众人却真以为烛光有神奇力量。

国王见状大怒，却不再要求继续使用真心烛——他自己也害怕被照出什么秘密。经此一事，老贾的“真心烛”名声大噪，人人既想见识又害怕它的力量。而老贾则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从此将“真心烛”深藏，只作为震慑之用。大宴过后，老贾等人真正在西贝国站稳了脚跟。

他们开设“神武宝阁”，专门售卖各种“东方奇宝”，实则多是巧妙设计的机关物品或普通物品加上夸大其词的宣传。生意日益红火，老贾却常在深夜独坐院中，望月沉思。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说大话，有时甚至自己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开始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一日深夜，老贾正在记账，忽闻窗棂轻响。开窗一看，不见人影，只有一纸卷落在窗台。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虚言如潮，终将反噬。真心虽隐，未尝泯灭。城西古塔，子时相见。”没有署名，字迹苍劲有力。老贾心中一惊。

来西贝国这些时日，他第一次收到如此神秘的邀约。去还是不去？他犹豫片刻，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警惕。子时，老贾独自来到城西古塔。这里荒废已久，蛛网密布，月光透过破窗照入，显得阴森诡异。“贾先生果然来了。”一个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老贾转身，见一披黑色斗篷者从暗处走出，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阁下是谁？

为何邀我来此？”老贾警惕地问。黑衣人轻笑：“我是能看穿你所有把戏的人。

无尽壶、如意袋、真心烛...还有那虚空镜，不过都是精巧的骗局。”老贾心头一震，强作镇定：“阁下何出此言？那些都是...”“都是骗局。”黑衣人打断道，“但我并不想揭穿你。相反，我很欣赏你的才智。在西贝国，能如此巧妙地利用人们喜虚好大的心理，你是第一人。”老贾沉默片刻，问：“阁下究竟想要什么？”黑衣人向前一步，月光下可见其下巴轮廓分明：“我想与你合作。你提供‘奇宝’，我提供销路——一条通往地下世界的销路。那里的人，比普通西贝国人更渴望各种神奇物品，出手也更阔绰。”“地下世界？”“西贝国表面浮华，地下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有些人明知一切都是虚假，却更加沉迷于各种‘神奇’之物，寻求刺激。

你的作品正合他们口味。”老贾心中挣扎。他知道这是危险的诱惑，但想到能获得更大利益，又不禁心动。“为什么选我？”“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清醒地活在虚幻中的人。

”黑衣人声音低沉，“我们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却都能从中获利。考虑一下，三日后再会。”黑衣人悄然离去，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老贾独自站在古塔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相对安稳但获利有限的正当生意，一边是危险却可能暴利的暗道交易。回到富贵院，老贾彻夜未眠。翌日清晨，他召集所有队员，只说接到大单，需要制作更多特殊“宝物”，却未透露黑衣人之事。

小陈察觉有异：“贾叔，您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老贾勉强笑笑：“无妨，只是思量新生意。你们先去忙吧，让我静静。”独自一人时，老贾取出武明临走前赠他的玉佩——神武商队的信物，上面刻着“诚信通天下”五字。

玉佩在手中摩挲，冰凉而光滑。他知道，一旦与黑衣人合作，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但是，在西贝这样的国度，诚信又值几钱呢？第三天夜里，老贾再次来到古塔。黑衣人早已等候。

“决定了吗？”黑衣人问。老贾深吸一口气：“我能得到什么？又需要付出什么？

”黑衣人道：“你将获得西贝地下世界的通行证和庇护，利润三七分成，你七我三。

你需要做的，是定期提供新奇有趣的‘宝物’，并绝对保密。”“如果我拒绝呢？

”黑衣人轻笑：“那你的所有秘密可能会突然变得人尽皆知。在西贝国，虽然人人说大话，但若是被揭穿故意欺骗国王，可是重罪。”老贾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只得点头：“我接受。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徽章递给老贾：“这是信物，持它可到城南‘幻梦楼’找掌柜，他自会带你进入该去的地方。”老贾接过徽章，触手冰凉。

他忽然问：“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黑衣人微微抬头，月光照亮他下半张脸，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微笑：“就叫我‘虚先生’吧。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虚先生离去后，老贾看着手中徽章，上面雕刻着奇异的图案：一面镜子，镜中却空无一物。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西贝国的虚幻漩涡，正将他越卷越深。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远处王宫方向，突然钟声大作，似是发生了什么事。老贾心中莫名一紧，感觉西贝国的天，可能要变了。第三章：幻梦楼中老贾手握那枚黑色徽章，一连三日未有动作。

徽章上的镜空图案仿佛有种魔力，既诱人又令人不安。第四日黄昏，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向城南那处名为“幻梦楼”的地方。幻梦楼外观平常，不过是西贝国万千酒楼中的一座，金字招牌却比别处更加闪亮，上书“佳酿醉仙，珍馐迷神”八个大字。进得门来，跑堂笑脸相迎，堂内觥筹交错，与寻常酒楼无异。老贾亮出徽章，跑堂面色微变，旋即恢复笑容：“贵客请随我来。”穿过喧闹大堂，绕过屏风，竟有一暗门隐蔽在壁画之后。

跑堂轻叩门板三长两短，暗门悄然开启，露出一道向下的石阶。“请。”跑堂躬身退去。

老贾深吸一口气，步下石阶。阶梯蜿蜒向下，壁上每隔数步便有一盏琉璃灯，发出幽蓝光芒。

约莫下行二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地下洞窟，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地下世界与地上西贝国大不相同。这里的人衣着更加华丽，言谈更加夸张，却少了几分地上世界的刻意，多了几分放纵与沉迷。“新来的？”一锦衣男子迎面而来，打量老贾，“面生得很。”老贾亮出徽章，男子立即换做恭敬神态：“原来是虚先生的客人，请随我来。”穿过熙攘人群，老贾被引至一僻静雅间。室内陈设奢华，地上铺着不知名的兽皮，墙上挂着精工刺绣，桌上摆着金樽玉器。“虚先生稍后就到，请您稍候。”男子躬身退出。老贾独坐室中，细观四周。

这地下世界显然比地上西贝国真实许多——奢华是真奢华，而非地上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正思量间，背后传来声音：“贾先生果然来了。

”老贾转身，见虚先生已不知何时立于身后，仍披黑色斗篷，面容隐于阴影中。

“虚先生神出鬼没。”老贾强作镇定。虚先生轻笑：“在这里，人人都有些特别的本事。

贾先生很快就会习惯。”二人落座，虚先生直入主题：“贾先生的巧思和手艺，正是我们所需。这里的人渴望新奇，厌倦平凡。你的‘宝物’能给他们带来刺激和谈资。

”老贾问：“具体要我做什么？”“每月提供三件‘奇宝’，要足够新奇，足够引人注目。

我们会以高价售出，利润按约定分成。”虚先生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契约，签了它，我们的合作就正式开始。”老贾展开羊皮纸，见条款清晰，利益分成确如所言。

他沉吟片刻，提笔签下名字。虚先生收好契约，道：“第一个任务：三日内，制作一件能‘预测天气’的宝物。地下世界即将举办一场盛大宴会，主办者希望有一件引人注目的奇物助兴。”老贾心中盘算，表面从容：“不难。三日后交货。

”返回富贵院，老贾立即召集人手。年轻伙计们听说有新生意，个个兴奋异常。“预测天气？

这怎么可能？”小陈疑惑道。老贾微笑：“不需要真预测，只需要看起来能预测。

”他吩咐众人分头准备：寻一面古铜镜，数种不同颜色的琉璃片，还有一些特殊药材。

三日后，老贾制成“天象镜”。此镜看似古铜镜，实则镜背暗藏机关，可根据温度变化转动内部琉璃片，在镜面上显出不同颜色。

老贾又特意调配一些遇湿变色的药剂，涂于镜缘。交货时，虚先生对“天象镜”十分满意：“贾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当晚，地下世界宴会盛大举行。

老贾作为制作者被特邀出席。宴会厅堂比王宫更加奢华，宾客衣着华丽，言谈间却比地上之人更加放纵。“听说今晚有能预测天气的宝镜？”“正是，来自东方的神奇之物！”“若真如此，那可是无价之宝啊...”宴会高潮时，虚先生亲自展示“天象镜”。镜面随着厅内温度变化，悄然显出淡蓝色。“镜现蓝色，预示明日晴空万里！”虚先生宣告。众宾客惊叹不已。忽然一人问道：“若镜现他色，又当何解？”老贾从容应答：“赤为晴热，黄为风起，绿为骤雨，白为霜雪，黑为雷电。

”恰在此时，镜缘药剂因厅内湿气变化，渐渐显出淡绿色。众人正疑惑间，忽闻厅外隐约传来雷声——原是巧合，夏日骤雨将至。“神了！真神了！”满堂哗然，纷纷称赞。老贾心中暗叫侥幸，表面却淡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经此一事，老贾名声在地下世界迅速传开。订单纷至沓来，富贵院日夜赶工，制作各种“奇宝”：能“自动书写”的毛笔实则内置机关，能“辨毒变色”的玉杯涂有特殊药剂，能“招引蝴蝶”的香囊暗藏蜜粉...财富滚滚而来，老贾和手下伙计们生活日渐奢靡。

他们搬出破旧的富贵院，住进了真正豪华的宅邸，衣着饮食皆按西贝国最高标准。

然而老贾心中却日益不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区分真实与虚假，有时甚至对自己制造的“奇宝”也产生几分相信。更让他担忧的是，他察觉自己被人监视了。

一夜，老贾从幻梦楼返回，忽觉身后有人跟踪。他拐入小巷，猛回头，只见一道黑影迅速隐入暗处。“谁？”老贾厉声问。无人应答。只有风声呼啸。次日，老贾向虚先生提及此事。虚先生淡然道：“贾先生多虑了。地下世界虽安全，但难免有些好奇之徒。不必担心，你受我们保护。”老贾心下稍安，却并未完全放心。

数日后，小陈匆匆来报：“贾叔，不好了！王宫来人，说要查验我们的货物！

”老贾心中一凛。西贝国王宫向来不过问民间交易，今日突然来访，绝非好事。

王宫来的是一位名叫胡检的御史，面色冷峻，随从如狼似虎。“奉国王令，查验神武宝阁所有货物，不得隐瞒！”胡检声音冰冷，与西贝国常见的浮夸风格截然不同。

老贾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热情相迎：“御史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请随意查验，小店货物件件皆非凡品...”胡检不理他的奉承，直接命人开箱验货。

一件件“奇宝”被取出仔细检查，老贾背后冷汗渐湿。“这‘自动书写笔’，”胡检拿起一支笔，“如何自动法？”老贾强笑：“此笔乃取灵鹤羽、混玄龟墨，经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成，能感应人心，自动书写心中所想...”胡检面无表情：“演示。

”老贾心中叫苦，那笔不过是内置简单发条机关，早已损坏多时。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此笔有灵性，不喜被强迫...”胡检冷笑，又拿起“辨毒玉杯”：“这又如何辨毒？

”“此杯遇毒即变赤色...”胡检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小瓶，滴数滴液体入杯。

杯壁毫无变化。场面顿时尴尬。老贾急中生智：“此毒太过低级，不入宝杯法眼...”胡检不再多言，命人将所有货物封存：“这些物品皆需带回查验。

贾先生请随我们走一趟。”正当危急时刻，虚先生突然出现，不知从何处走来。“胡御史，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虚先生笑容可掬，却隐隐有威严。胡检面色微变：“虚先生？

此事与您无关。”“怎会无关？”虚先生轻笑道，“贾先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的货物，皆经我手认证为真。胡御史莫非怀疑我的眼光？”胡检显然对虚先生有所忌惮，语气软了下来：“不敢。只是王命在身...”虚先生走近低语数句，胡检面色变幻，终于点头：“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胡检带人匆匆离去，老贾这才松了口气，向虚先生道谢。虚先生却神色严肃：“贾先生，你已被盯上了。胡检不是普通御史，他是直属于国王的秘密监察使，专门查办‘欺君罔上’之罪。”老贾心惊：“为何会盯上我？

”“树大招风。你近来风头太盛，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虚先生沉吟道，“有传言说，国王开始对国内虚浮之风有所不满，暗中派人调查。你要更加小心。

”老贾感到一阵寒意：“国王不满意虚浮之风？可西贝国就是以虚浮立国的啊！

”虚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高明的虚假，就是让所有人都相信虚假才是真实。

国王...或许比任何人都清醒。”这句话让老贾彻夜难眠。如果西贝国王其实清醒得很，那么整个国家的虚浮风气是自然形成，还是有人刻意引导？接下来的日子，老贾行事更加谨慎。他减少公开活动，制造“奇宝”也更加精心，尽量减少破绽。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一日，一位贵族公子来到神武宝阁，声称购买的“招蝶香囊”招来的不是蝴蝶而是蜜蜂，害他被蜇了满脸包，要求赔偿。

老贾再三解释“宝物需心诚则灵”，对方却不依不饶，最后竟威胁要告到官府。无奈之下，老贾只得求助虚先生。虚先生听后只淡淡一笑：“此事易解。明日你约他到幻梦楼，我自有安排。”次日，那贵族公子气势汹汹而来。虚先生已在雅间等候，身旁立着一位蒙面女子。“公子 claims 香囊招蜂而非蝶？”虚先生问。“正是！

这分明是假货！”公子嚷道。虚先生示意女子上前。女子取出一模一样的香囊，轻轻挥舞。

不片刻，竟有五彩蝴蝶从窗外翩然而入，绕女子飞舞，美不胜收。公子目瞪口呆。

虚先生道：“宝物有灵，择主而事。非宝物不灵，乃公子心不诚也。”公子满面羞惭，慌忙道歉离去。老贾惊讶不已，问女子如何做到。女子轻笑不语，褪去面纱——原来她袖中暗藏蝶蛹，以体温催熟，适时释放。老贾恍然大悟，同时对虚先生的手段更加佩服又警惕。事后，虚先生对老贾说：“西贝国就像一场大戏，人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有的人入戏太深，忘了本来面目；有的人始终清醒，却不得不演下去。”老贾忍不住问：“那虚先生是哪种人？”虚先生轻笑不答，转而道：“贾先生，你制造虚幻，可曾想过自己也可能活在更大的虚幻中？”老贾怔住，无法回答。是夜，老贾独坐庭中，望月沉思。他想起神武商队的信条“诚信通天下”，想起武明离去时失望的眼神，想起自己日益熟练的谎言技巧。

他取出那枚“诚信通天下”的玉佩，在月光下细细摩挲。玉佩冰凉，仿佛在提醒他最初的信念。“我到底在做什么？”老贾喃喃自问。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小陈慌张跑来：“贾叔！不好了！地下世界出大事了！

虚先生请您速去幻梦楼！”老贾心中一紧，知有大事发生。他匆忙收好玉佩，向幻梦楼赶去。

幻梦楼地下世界一片混乱。人们交头接耳，面色惶恐。老贾被引至一密室，见虚先生神色凝重。“出什么事了？”老贾问。虚先生沉声道：“胡检死了。

今晨被发现死于宅中，现场留有你的物品。”老贾如遭雷击：“我的物品？这怎么可能！

”“显然是栽赃。但说明有人要对我们下手了。”虚先生目光锐利，“贾先生，你我现在同在一条船上。船若翻，无人能幸免。”老贾感到一阵眩晕。他意识到，自己已深深卷入西贝国的漩涡之中，难以脱身。窗外，西贝国的月亮依然明亮得不真实，照着一个真假难辨的国度。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暗流涌动胡检之死如巨石投湖，在西贝国激起千层浪。朝野震动，国王震怒，下令严查。老贾作为重要嫌犯，被秘密拘押于御史台大牢。牢房阴冷潮湿，与外界隔绝。

老贾独坐草席，心乱如麻。他仔细回想与胡检的短暂接触，确信自己绝无可能留下什么物品在那御史宅中。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但何人为何要如此？

三日过去，无人提审，也无人探望。老贾心中越发不安，这种寂静比严刑拷打更令人恐惧。

第四日夜深，牢门悄然开启。一披斗篷者闪入，身形熟悉。“虚先生？”老贾又惊又喜。

虚先生示意噤声，低语道：“时间紧迫，听我说：胡检之死牵扯甚大，非止你一人。

我在宫中有人，正设法周旋。但你需有心理准备，此事难解。

”老贾急问：“究竟何人陷害我？”虚先生摇头：“难说。可能是商业对手，也可能是朝中政敌，甚至可能是...”他忽然住口，侧耳倾听外面动静，“有人来了。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否认一切。我会再想辦法。”虚先生如鬼魅般消失。片刻后，果然有狱卒前来巡查，见无异常便离去。老贾一夜无眠，反复思量虚先生的话。

那句未尽的“甚至可能是...”究竟指什么？难道虚先生自己也有嫌疑？又过两日，老贾终于被提审。堂上主审的竟是宰相贾仁义——一个以“仁德宽厚”自诩，实则心狠手辣的人物。“贾商人，有人证物证指证你与胡检之死有关，你可认罪？

”贾宰相声音平和，却透着威严。老贾叩首：“宰相明鉴，小人实在冤枉。胡御史查验那日，小人虽与他有所争执，但绝无加害之心，更无加害之举。”贾宰相捋须微笑：“哦？

但那日你曾当众夸口，说你东方有神物可杀人于无形，可是事实？”老贾心中一凛。

他确实在一次酒后吹嘘时说过类似大话，本是西贝国常见的夸口之词，如今却成了罪证。

“那...那只是小人酒后妄言，当不得真...”“妄言？”贾宰相突然变脸，拍案而起，“在西贝国，言出即实！你既说有杀人于无形之神物，必有此物！你既与胡检有隙，必是用此物加害于他！”老贾目瞪口呆。西贝国这“言出即实”的逻辑，竟成了定罪的依据。

正当危急时，忽有侍从急报：国王驾到！全场跪迎。西贝国王亲临御史台，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国王看起来四十余岁，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径直走向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后落在老贾身上。“此案朕已知晓。

”国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贾商人之言，虽是夸口，但胡检之死确有蹊跷。

朕以为，二者未必相关。”贾宰相急忙道：“陛下明鉴，但如今物证确凿...”“物证？

”国王挑眉，“什么物证？”衙役呈上一物：正是老贾制作的“辨毒玉杯”，声称是在胡检宅中发现。国王把玩玉杯，忽然问老贾：“这杯如何辨毒？”老贾冷汗直流，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此杯遇毒即变赤色...”国王命人取来各种液体试验，玉杯毫无变化。堂上一片寂静。突然，国王大笑：“有趣！真是有趣！”他转向贾宰相，“爱卿，这分明是个假货，如何能作为罪证？

”贾宰相面色尴尬：“这...或许是贾商人有其他手段...”国王摆手：“不必说了。

胡检之死另有所因，与贾商人无关。释放他吧。”老贾如蒙大赦，叩谢不止。他抬头时，恰与国王目光相对。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国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回到富贵院，伙计们欢欣鼓舞，庆祝老贾平安归来。唯独老贾心中疑虑重重：国王为何亲自介入？

为何如此轻易放了他？是夜，虚先生再次来访。“恭喜贾先生脱险。

”虚先生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老贾郑重道谢：“多亏虚先生周旋。

”虚先生却摇头：“非我之功。我虽在宫中打点，但国王亲自介入却出乎意料。贾先生，国王对你似乎另眼相看。”老贾困惑：“我与国王素无交集，为何...”虚先生沉吟片刻：“西贝国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登基十年，看似沉迷虚华，实则暗中掌控一切。我怀疑，胡检之死或许本就与他有关。

”老贾震惊：“国王杀自己的御史？”“胡检在秘密调查一些事情，可能触及了某些禁忌。

”虚先生压低声音，“据我所知，他在查证西贝国虚浮风气的起源，甚至怀疑这一切是有人刻意为之。”老贾忽然想起什么：“虚先生可知‘真心烛’的传闻？

据说多年前曾有一支真正的真心烛流落西贝国，能迫人吐露真言，后来神秘消失。

”虚先生身体微微一僵：“你从何处听来此事？”“在地下世界听人闲谈。

”老贾察觉虚先生反应异常，“莫非虚先生知道些什么？

”虚先生恢复平静：“都是陈年传说，不足为信。贾先生既已脱险，还是专注生意为好。

最近有一大单：宫中需要一批新奇的贺寿礼品，为国王寿辰做准备。这是好机会，你可愿意接？”老贾心中疑虑未消，但知不宜多问，便点头应允。接下来的日子，老贾全心投入贺寿礼品的制作。他精心设计了三件宝物：一尊“百鸟朝凤”玉雕内藏机关，可发出鸟鸣，一套“四季花开”瓷瓶涂有感温变色颜料，还有一架“自奏琴”内置发条机关。交货那日，王宫总管亲自验收，十分满意。

更令老贾惊喜的是，国王传旨召见。宫中金碧辉煌，比外界传闻更加奢华。

国王在偏殿接见老贾，屏退左右。“贾商人手艺精巧，朕很欣赏。”国王把玩着“自奏琴”，看似随意地说。老贾躬身：“陛下过奖，小人粗浅技艺，不足挂齿。

”国王忽然问：“你来自神武王国，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老贾谨慎回答：“神武乃东方大国，物产丰饶，民风淳朴。”“听说那里的人重视诚信，不说大话？”国王目光锐利。老贾心中一惊，小心答道：“各地风俗不同而已。

”国王轻笑：“风俗不同...是啊，西贝国的风俗确实独特。”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贾商人，你觉得西贝国怎么样？”老贾更加谨慎：“西贝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要听真话。”国王突然转身，目光如电。

老贾吓得跪地：“小人不敢...”国王凝视他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吧，朕不过玩笑。

在西贝国，说实话才是最大的禁忌，不是吗？”老贾战战兢兢起身，不知国王真意。

国王回到座前，语气缓和：“朕欣赏你的手艺。以后宫中所需奇物，就由你专供。

朕会给你特赦令牌，可自由出入宫禁。”老贾叩谢恩典，心中却更加疑惑。出宫后，老贾立即求见虚先生，告知宫中经历。虚先生听罢沉默良久，方道：“国王此举不寻常。

贾先生，你已卷入漩涡中心，务必万分小心。”老贾叹道：“我只想安心做生意，奈何总有事端。”虚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在西贝国，无人能真正安心。记住，无论国王表示多么赏识，都不可完全信任。”数日后，国王寿辰大宴，百邦来贺。

老贾制作的礼品成为焦点，备受赞誉。宴至高潮时，忽然有侍从急报：边境告急，北方蛮族大军压境！举座皆惊。西贝国承平已久，军备松弛，如何能抵挡蛮族铁骑？

国王却从容不迫：“众卿不必惊慌。朕早有准备。”他命人取来一物，正是老贾之前制作的“虚空镜”。国王持镜道：“此镜乃东方神物，能照破虚实，显敌军真相。”众臣将信将疑。国王命人将镜对准北方，镜中竟显现出蛮族军营景象：所谓大军，不过区区千人，且装备简陋，士气低落。

“原来如此！”群臣欢呼，“蛮族虚张声势！”国王微笑：“正是。朕已派使节前往，不日即可退敌。”果然，三日后传来消息：蛮族退兵，边境危机解除。老贾心中骇然。

他那“虚空镜”根本无此功能，国王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忽然想起，虚先生曾说过：“最高明的虚假，就是让所有人都相信虚假才是真实。”国王寿宴后，老贾被秘密召入宫中。国王屏退左右，直截了当：“贾商人，朕知你那些‘宝物’皆是巧设机关，并无神奇。”老贾吓得跪地：“小人欺君，罪该万死！

”国王却笑道：“何罪之有？在西贝国，能巧妙满足人们渴望的，就是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