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玩得太大了！赞助商全跑了，公司股价跌了百分之十五！”电话那头，合伙人陈楷的声音都有些快绷不住了。我看着全网的谩骂，只回了他一句：“撑住，鱼还没上钩。”在几千万人眼中，我是正义的化身“较真姐”，是亲手把带货一哥陈楷钉在耻辱柱上的人。他们不知道，我叫林晚，是他卖的那个品牌“御膳房”的营销总监。而这场我亲手策划的商业自杀，才刚刚开始。

01.我叫林晚，不过在网上，他们叫我苏晴。更多的人，叫我“较真姐”。我在出租屋里，把两份佛跳墙摆在桌子上。一张掉漆的木桌。一份是陈楷直播间里卖的，号称五星名厨亲手做的，还冒着热气。另一份是我自己买的，叫“御膳房”，是速食预制菜，包装上还挂着冰霜。我打开摄像头，对着镜头说。“今天我们做个实验。”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东西。出租屋里很安静，只有老旧冰箱的嗡嗡声。我用一把白瓷勺，先舀起“大师亲制版”的汤。汤是黄色的，很稠。我喝了一口。然后我吐掉，漱口。

我又用同一把勺，舀起“御膳房”预制菜的汤。也是黄色的，一样的稠。我也喝了一口。

味道，进到嘴里是一样的。我没说话，只是把镜头推近，让看的人自己去看。两碗汤，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接着，我用筷子，从两碗里分别夹出鲍鱼、海参、花胶。

把它们并排放在一个白盘子里。左边是陈楷的。右边是我的。我拿出一个电子秤。这种秤，厨房里用来看面粉克数的。我先把陈楷碗里的鲍鱼放上去。屏幕显示：15.3克。

我拿下来，再放上我那份预制菜里的鲍鱼。屏幕显示：15.1克。我把两个鲍鱼并排摆着，让摄像头拍特写。“误差0.2克。”我说。我又称了海参。他的，20.6克。我的，20.8克。我又称了花胶。他的，12.1克。我的，12.1克。“巧合？

”我对着镜头问了一句，自己又摇摇头。“我不信。”然后，我点开电脑上的一个音频文件。

里面传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不要再刷了，再刷就禁言了。

”接着是我的声音，那时候我伪装成一个普通买家。“我就想问问，这是不是预制菜？

”“不是，说了是现做的。”“可我看着……”我的话没说完，声音就断了。音频播放结束。

我对镜头说：“我问了三次，被禁言了三次。”做完这些，我把所有视频素材合在一起。

剪成一个五分钟的短片。没有配乐，只有我的声音和现场的声音。标题我想了想，打下几个字。《扒一扒陈楷老师和他的“现做”佛跳墙》。点击，发布。我的B站账号，“较真姐苏晴”，粉丝九千出头。视频发布后，后台的播放量是两位数。我关掉电脑，去厨房烧了壶水。水烧开的时候，我回到电脑前。播放量跳到了五万。评论一百多条。

“卧槽，真的假的？”“我就说味道跟预制菜一样，他们还骂我。

”“陈楷这么大主播也骗人？”我刷新了一下页面。播放量变成十五万。评论上千。

我又刷新了一下。三十万。手机开始响，是消息推送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连成一片。

粉丝数从9000，变成了1万，3万，10万。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把出租屋照得一闪一闪。我把它翻过去，屏幕朝下。一个小时后。微博上，#较真姐手撕陈楷预制菜#，这个词条出现了。排在热搜榜第十八位。又过了半小时，它升到第七。最后，它停在第一。我知道，计划开始了。02.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电话吵醒的。不是我的手机。是我专门为了“较真姐”这个身份准备的另一部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喂，是苏晴老师吗？我们是XX新闻的。”我挂了。电话又响，另一个号码。“较真姐你好，我们是MCN机构，想和你谈谈独家签约的事。”我挂了。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我把手机关机。世界安静了。我打开我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

陈楷的团队发了一篇声明。很长，话说得很漂亮。大概意思是，他们的产品确实和“御膳房”有关联。但他们是深度合作，用了更好的原料，由大师监督改良。所以价格更贵是合理的。对于沟通中产生误会，他们表示歉意。

通篇都是傲慢。我看完，就知道网友会是什么反应。我点开评论区。“骗子！

到现在还不承认！”“什么叫改良？换了个包装就贵几百？”“滚出直播界！退钱！

”怒火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这篇声明，像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油。我关掉微博。我的B站账号，粉丝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万。私信箱是99+。点开，大部分是骂我的。说我断人财路。

说我收了对家的钱。还有一些是诅咒。我一条都没看，直接点了全部已读。中午，我出了门。

我去了“御膳房”的一家线下餐厅。这家餐厅开在市中心最贵的商场里，装修得像个古代宫殿。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我点了一份佛跳墙。售价，599元。菜上来的时候，香气飘过来。和我出租屋里那两份，闻起来没什么差别。

我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家人们，我现在在‘御膳房’的线下餐厅。

”“我点了一份佛跳墙，就是网上卖的那款预制菜的堂食版。”我舀起一勺汤，喝了一口。

“味道，和陈楷卖的，和预制菜加热的，一模一样。”“陈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把这段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发出去。标题是：《最终证据》。发完，我把那碗599的佛跳墙推到一边。买单，走人。我一口都没真的吃下去。晚上，我的合伙人，也是这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陈楷，给我打了电话。用的是加密线路。

他的声音传过来，有点抖。“林晚，玩得太大了。”电话那头很吵，像是有很多人在他身边说话。“我这里的赞助商，已经有三个提出要解约了。

”“公司的股价，今天跌了百分之十五。”“网上骂我们‘御膳房’是垃圾品牌，快把官网冲垮了。”他说了很多。我听着。等他说完，我才开口。“撑住。”“什么？

”他好像没听清。“我说撑住。”我重复了一遍，“鱼还没上钩。”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像是害怕，又像是别的。“我快撑不住了。

”他说。“明天，你会更撑不住。”我说。挂了电话。我登上“较真姐”的账号。

发了一条新的动态。只有一句话。“明晚8点，直播连线陈楷，我们当面对质。

”这条动态下面，评论瞬间过万。整个互联网，都在等这场审判。03.陈楷的商业价值，像雪一样在融化。第二天上午，宣布和他解约的品牌增加到了七个。其中有两个，是合作了三年的老伙伴。网上有人做了个统计图，把他从“带货一哥”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主播。我们公司，“御膳房”，同样不好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预制菜包装箱，发不出去了。下单的客户，百分之九十都申请了退款。

客服部门的电话被打爆了。员工们走在公司里，头都抬不起来。我的办公室外面，能听到他们在小声议论。“这次是不是要完蛋了？”“林总监到底在想什么？

”“陈楷都自身难保了，我们怎么办？”我拉上办公室的百叶窗。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下午，陈楷又发了一条微博。他说，他接受“较真姐”的挑战。晚上八点，他会在自己的直播间，和我连麦。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条微博，像是在滚油里丢进一块冰。炸了。所有人都觉得，陈楷疯了。他这是要公开自杀。我也收到了公司董事会的邮件。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让事态恶化到这个地步。他们要求我立刻停止一切所谓的“公关活动”。并且，他们通知我，我的总监职位，暂时被架空了。我把邮件看完，点了删除。我看了看时间。

下午四点。离八点还有四个小时。我给陈楷发了条信息。“按计划行事。”他回得很快。

“收到。”晚上七点五十五分。我坐在出租屋那张掉漆的桌子前。电脑屏幕上，是陈楷的直播间。黑着屏。但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并且还在以每秒十万的速度往上涨。聊天框里滚动的字幕，快得看不清字。全是骂他的。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八点整。陈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很不好。几天没刮胡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他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里。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破了一千万。

我点击了直播软件上的“申请连麦”。一秒钟后，陈楷那边点了同意。我的脸，出现在一个分屏小窗里。出现在了一千多万人的眼前。“陈楷老师。”我先开口了。

“八千万粉丝在直播间看着呢，别撑了，你就承认吧。”他看着我，没说话。“承认什么？

”过了好几秒，他才问。“承认你卖的根本不是什么五星名厨现做佛跳墙，就是我们‘御膳房’售价99的预制菜。”“证据呢？”他问。我对着镜头。“证据？

”“我，就是证据。”说完这句话，我看到陈楷的嘴角，出现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

我知道，他快到极限了。他放在桌子下的手，肯定攥成了拳头。电话里，他跟我说，他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是当着几千万人的面。我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必须看起来像个骗子。一个被我逼到绝境的骗子。现在，他演得很好。我继续说。

“你还要狡辩吗？从汤的成分，到里面每一块料的克重，甚至你们线下餐厅的味道，都和‘御膳房’的预制菜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直播间里，它卖599，而‘御膳房’的店里，只卖99。”“这中间的500块差价，是什么？是你的良心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直播间里，好像能听到回音。弹幕在那一瞬间，好像停了。然后，是更猛烈的爆发。“杀人诛心！”“较真姐牛逼！”“陈楷你还有脸坐着？”陈楷的脸色，在摄像头的灯光下，一点点变了。他放在桌上的手，开始抖。我知道，他在等我的下一个信号。也是我们计划里，最危险的一步。我看着他的眼睛，通过摄像头。

我说：“陈楷，如果你还有一点担当，现在就站出来，向所有被你欺骗的消费者道歉。

”“然后，关掉你的直播间，永远离开这个行业。”这句话，是我说的。

但也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是把火烧到最大的那把扇子。他听完，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

他看着天花板。直播间里的一千五百万人，都在看他。等着他的回答。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奇怪。听起来，不像是认输。04.下午，行业里有个峰会。王海东也去了。

他穿了身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抹得发亮。轮到他上台发言的时候，他先是清了清嗓子。

“最近行业里出了些不好的事情。”他没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有些企业，为了追求利润，不择手段，用预制菜冒充现做菜，欺骗消费者。”“这是我们行业的耻辱！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痛的样子。“我们‘鲜味坊’，从成立第一天起，就坚守一个原则：绝对鲜活，绝对现做。”“我们敢在这里承诺，假一赔万！

”台下响起了掌声。我坐在办公室里，通过一个财经直播看着他。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他以为，陈楷和“御膳房”倒下后，市场就是他的了。他以为，他是那个收拾残局的胜利者。

我关掉直播。一个加密通讯软件上，跳出一条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鲜味坊，良心。

”我通过了。对方发来一个坐标。是“鲜味坊”中央厨房的地址。我问：你是谁？

对方回：一个不想再喂猪食给人的厨子。我要看证据。沉默了大概十分钟，一个视频文件传了过来。没有标题。我下载，播放。视频画面很晃，是偷拍的。地点，是一个后厨。一个穿着“鲜味坊”工服的厨师，把一筐烂了叶子的青菜倒进水池。

水池里的水是黄黑色的。他随便冲了冲，就捞出来，扔进一个大锅里。另一个镜头。地上，污水横流。一只老鼠从镜头前跑过。角落里，堆着几箱拆开的冻肉，包装上什么标识都没有。

视频很短，只有一分半钟。但足够了。我知道，这不是对家。这是堡垒从内部被攻破了。

我把视频文件保存到桌面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然后，我删除了聊天记录。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海东这条鱼，只是闻到了血腥味。他还没真正地咬钩。我要等。等他觉得我们死透了，可以任他宰割的时候。等他自己把刀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晚上，风向突然变了。

网上开始出现大量的帖子。发帖的人，都自称是“御膳房”的“内部员工”或者“前员工”。

他们说，“御膳房”为了节约成本，不仅仅是把预制菜当现做菜卖。“他们用的，很多都是临期，甚至是过期的原料！”“佛跳墙里的海参，都是用化学药剂泡发的，吃多了致癌！”“他们的中央厨房，卫生状况比厕所还差！”这些帖子，写得有鼻子有眼，细节丰富。配的图，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看不出是哪里的后厨照片。但足够煽动人心。

一时间，所有人的关注点，从“虚假宣传”，转移到了“食品安全”。

这比虚假宣传要命一百倍。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是王海东的手段。他嫌我们死得太慢，亲自来推一把。用最恶毒的方式。他想把“御膳房”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公关部负责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林总监，现在怎么办？

食品安全是底线，我们沾上这个，就全完了。”“我们的质检报告和监控录像呢？发出去。

”我说。“没用的！他们说我们的报告是伪造的，监控是摆拍的！”“我们报警，告他们诽谤。”“来不及了，林总监。舆论已经失控了，现在没人信我们。”我挂了电话。

我用“较真姐”的账号，发了一条信息。“打假要讲证据，不能凭空造谣。

希望大家理性看待。”结果，我的评论区也炸了。“较真姐，你是不是收了御膳房的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