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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明的千术是人心(骰子老陈)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最高明的千术是人心》骰子老陈免费小说

时间: 2025-09-17 09:19:34 

第一章:瞳孔中的星轨城市的脉搏在深夜依然跳动,但国家高等生物研究院神经动力学实验室里,只有一种声音统治着一切——低沉、稳定如心跳般的服务器蜂鸣。这声音是罗越的白噪音,是他思维的背景板,是他通往未知领域的引擎轰鸣。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从屏幕上瀑布般流泻的代码和数据上短暂移开。已经是凌晨三点,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和电子设备散发的焦灼热。实验室中央,耗费了他和团队五年心血的“量子隧穿扫描显微镜”QTSM如同一个沉默的金属巨兽,其核心区域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等待着最终的指令。QTSM。

一个理论上能够打破经典物理学观测极限的怪物。它不依赖传统的光子或电子束,而是利用量子纠缠与隧穿效应,试图直接“感知”活体样本内部最细微的量子级活动,近乎实时地构建出动态模型。理论上,它甚至能让你“看”到一个神经元突触间递质传递时,每一个分子的舞蹈。但理论只是理论。至今为止,他们遭遇的更多是失败、噪声和无法解释的数据乱码。仪器精密得可怕,也脆弱得可怕,任何微小的干扰——甚至实验室外一辆卡车经过的震动——都可能导致整个扫描序列作废。

“深蓝项目,第719次校准实验。”罗越对着录音麦克风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干涩。“样本:标准校准玻片纳米级光栅。

目标:将系统信噪比提升至理论值的百分之十五。”例行公事。

又是一次可能徒劳无功的尝试。疲惫像潮水一样拍打着他意识的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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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林薇几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让他别熬太晚,记得吃她留在冰箱里的三明治。

他心里一暖,随即又被一种焦躁淹没。时间,他总是在与时间赛跑,与经费赛跑,与那些国际上同样盯着这个领域的顶尖团队赛跑。他需要突破,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确定的信号。校准实验进行得异常……顺利。

纳米光栅的图像清晰得前所未有,噪声水平降到了惊人的低位。

系统仿佛突然进入了最佳状态。“见鬼了……”罗越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不正常。

过于顺利的反常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错误潜伏在暗处。他检查了所有参数。

环境振动隔离——正常。冷却系统——正常。能量供应——稳定得令人发指。

量子相干性维持指数——甚至有些好过头了。是哪个环节被忽略了?还是单纯的运气?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幽蓝电火花,突兀地窜入他疲惫的大脑:如果……如果不是仪器出了问题,而是它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呢?如果它现在的状态,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那么,用它来看点什么?看什么才能验证这匪夷所思的性能跃升?标准样本已经失去了意义。

它们太“死”了,太已知了。他需要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动态、真正“活着”的系统。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实验室,最终,落在了实验台一旁的不锈钢咖啡杯上。杯壁上,模糊地映出了他自己的倒影。尤其是那双眼睛。疲惫,但深处仍燃烧着好奇与偏执的火苗。

眼睛。生命最精密的感官之一,光线的捕获器,世界的窗口。其内部的视网膜,更是神经信号转化的最前沿,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复杂化学和电学活动。

一个疯狂的想法攫住了他。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自己是现成的、最方便的活体样本。

无需伦理审批,无需准备时间。而且,还有比“观察者观察自己”更能体现认知悖论与科学浪漫的事情吗?他知道这不合规范,甚至有些危险。QTSM的能量级别虽然经过严格设计以确保生物样本安全,但从未有活人,尤其是其开发者本人,直接作为观测对象。林薇知道了肯定会骂他疯子。陈老师若是知晓,恐怕会当场收回实验室的钥匙。但那股偏执的冲动,那股对答案近乎病态的渴求,压倒了一切谨慎。“记录:校准后附加实验。样本来源……变更。”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样本:实验员罗越的右眼角膜上皮细胞及浅表视网膜组织。

扫描模式:超低强度动态场非侵入式扫描。

目的:验证系统在极端复杂活体环境下的成像性能。

”他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评审委员会陈述,试图用专业的措辞包裹住这个决定的疯狂内核。

他熟练地准备好样本固定器——一个类似眼科检查仪的装置,只是连接端通向QTSM的扫描腔。他调整好位置,将右眼对准了扫描端口。

冰凉的贴合圈接触到他眼眶的皮肤,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几分。“系统自检通过。

量子场稳定。生命体征监测连接……正常。”AI助理的合成音冷静地汇报着。“开始扫描。

”一瞬间,世界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被隔绝在外。

他的整个感知被强行拉入了那片黑暗。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某种……等待被填充的虚空。

仪器低沉的嗡鸣变成了他世界里唯一的声音,或者说,感觉。

他甚至能感觉到某种极其细微的、非实质性的能量流,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眼球表面。最初的图像出现了。模糊,充满干扰。然后迅速变得清晰。

他看到了熟悉的细胞结构边界,线粒体如同微小的能量工厂,内质网蜿蜒曲折。很美,很精细,比以往任何一次生物样本扫描都要生动,但这仍在预料之中。他仔细调整着参数,试图捕捉细胞内部更细微的动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疲惫再次袭来,他的注意力开始无法集中。视野中的微观图像和他物理的视觉开始产生某种重叠,一种眩晕感包裹了他。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看物理上的眨眼动作在扫描图像上引发了一阵涟漪般的扰动,强迫自己聚焦。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化发生了。

他似乎无意识地触动了某个更深层的滤波算法,或者是他的大脑在极度疲劳下自行脑补了某种模式。又或者,QTSM真的在此刻,在他的意识半参与的状态下,捅破了那层最后的窗户纸。屏幕上的图像……变了。

细胞器的结构开始淡化,不再是生物学的图谱。取而代之的,是光点。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光点,在深邃的背景下亮起。它们不是静态的。它们在运动,以一种宏大、精确、无法形容的规律旋转、环绕、流动。它们汇聚成河,凝聚成云,稀疏处如同宇宙尘埃,密集处璀璨如恒星诞生之地。光芒的颜色并非肉眼可见光谱,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能量映射,呈现出幽蓝、暗红、炽白的奇异色调,通过AI转换后显示在屏幕上。这不再是视网膜的细胞结构。这是一片……星空。

一片微缩的,但结构完整、运行着的星空就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注视下诞生、演变。

罗越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巨大的震惊电流般窜过他的脊髓。

“故障……视觉残留……或者是……”他语无伦次地低声嘶语,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屏幕,又像怕惊扰了什么般缩回。他猛地闭上眼睛物理上的,切断了扫描源的直接输入。

屏幕图像瞬间消失,变为等待信号的灰色。寂静。只有心脏狂跳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

几秒钟后,他像是溺水者需要空气一样,猛地重新睁眼,将视线再次对准扫描端口。

“重新建立连接!最高精度!记录所有原始数据!”他对AI助理吼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系统响应。那片“星空”再次浮现,甚至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壮丽。

他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些更亮的光点仿佛有着自己的行星系统,看到如同星云般的结构在缓慢舒展;甚至可以观察到一些区域仿佛发生了某种“能量爆发”,如同超新星爆炸,短暂地照亮一片区域,然后渐渐暗淡。这不是比喻,不是幻觉。

学模式、运动轨迹、能量分布……所有他能想到的数据分析模块快速运行着反馈回来的结果,都指向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反驳的结论:这动态结构的复杂性和规律性,与他数据库中那些遥远星系的模型,有着惊人的、令人毛骨悚的一致性。他瘫坐在椅子上,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一股冰冷的、源自宇宙最深处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攥住了他的心脏。他不是在观察细胞。他是在透过自己的眼睛,凝视着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微缩的宇宙。而那个宇宙,正栖息在他的瞳孔之中。实验室外,城市依旧喧嚣。但对于罗越而言,整个世界的基础,在他凝视那片诞生于自己眼中的星轨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第二章:发旋间的银河时间失去了意义。罗越不知道自己在那张冰冷的实验椅上僵坐了多久。

屏幕上的“星空”早已因为样本他的眼睛脱离扫描端口而消失,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灰色和满屏仍在自动分析、却注定得不到合理解释的数据流。

服务器低沉的嗡鸣重新占据主导,但此刻听来,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的鼾声,令人不安。他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放在眼前。这双他使用了三十多年、再熟悉不过的手,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皮肤下的血管脉络,肌肉纤维的细微颤动,骨骼的隐约轮廓……这一切,在刚才那番景象的冲击下,都笼罩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迷雾。

“我的眼睛里……有星星?”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荒谬,如此疯狂,若是从前有人对他这样说,他一定会建议对方去看心理医生。但他是罗越。

一个相信数据、相信观测、相信逻辑的科学家。他亲眼所见,仪器记录在案。

否认它就是否认自己毕生信仰的一切。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邃的茫然和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孤独感。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到实验室角落的洗手池边,用冰冷的水反复冲刷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试图洗掉那种仿佛渗入骨髓的诡异感。水流刺激着他的皮肤,触感真实。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交织着恐惧、困惑和一种无法熄灭的、危险的好奇火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自己的瞳孔上。漆黑的孔洞,吸收着光线。在那深处,刚才是否真的有一个宇宙在运转?一个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其存在的微小世界?

“必须确认……”他擦干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排除一切其他可能性。

”他回到了QTSM控制台。首先,他假设这是极其复杂的设备故障或算法错误。

他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对系统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全面诊断和重新校准。

他使用了所有已知的标准样本,从简单的纳米光栅到复杂的多细胞生物切片。

结果无一例外:系统运行完美,成像精准,没有任何异常。

故障的可能性被严格的数据排除了。那么,是自身的精神状态?过度疲劳导致的幻觉?

他调取了扫描期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除了因为激动而短暂升高的心率和血压,他的脑电图、皮电反应等各项指标均显示他处于清醒状态,虽然疲惫,但绝非幻觉或谵妄。

幻觉的可能性,也被客观数据否定了。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所看到的,是某种形式的……真实。这个结论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控制台才能站稳。真实。

这意味着什么?生物学的基础被打败了?物理学定律需要重写?

还是……一个更宏大、更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如果眼睛里的细胞结构,在其最微观的量子层面,真的映射着宇宙的图景?这不是比喻,不是相似,而是某种……本质上的同构?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一个样本不够,尤其是这个样本还是他自己那刚刚呈现出惊世骇俗景象的眼睛。

他需要另一个来自他身体的、结构迥异的样本。他的目光再次扫视实验室,最终,落在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头发。角蛋白的堆积物,看似毫无生机。但它源于毛囊,是活体细胞活动的产物。尤其是发旋处——头顶那个螺旋状的头发生长点。

那里蕴含着干细胞,是生命活动活跃的区域,其生长模式本身就带有一种天然的几何美感。

发旋。螺旋。星系的形状也是螺旋。这个联想让他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他几乎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体内汹涌奔腾。他不再犹豫。取来一把无菌剪刀,小心地从自己头顶的发旋中心处,剪下几根带有完整毛囊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是某种来自外星的圣物。将样本放入QTSM的扫描腔,固定。

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深蓝项目,追加实验。

样本:实验员罗越的毛发带毛囊组织,取自头顶发旋区。

扫描模式:深层结构解析与动态能量场测绘。”他的声音依旧干涩,但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仪器再次启动。熟悉的嗡鸣,熟悉的能量流动感。

屏幕上开始构建图像。首先是毛干的角质层结构,如同干涸的地表。然后视角深入,进入毛囊内部。细胞分裂的景象呈现出来,新生的角蛋白细胞被推挤着向上移动。很正常,很生物学。罗越深吸一口气,开始重复上一次的操作。他调整滤波参数,尝试聚焦于更底层的量子信息场,试图去“捕捉”那些超越传统生物物理模型的数据。

过程比眼睛扫描更加困难。头发的生物活动远不如视网膜神经细胞活跃,信号微弱得多。

他必须将扫描灵敏度调到近乎极限,这大大增加了数据噪声。时间再次缓慢流逝。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全神贯注,像是一个在无边噪音海洋中垂钓的渔夫,耐心等待着那条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真理之鱼”上钩。突然。

屏幕上的噪声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杂乱无章的雪花点,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细微的光点再次出现,但比眼中的更稀疏,更黯淡。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微调着控制钮,如同在 tuning 一个极其精密的收音机,寻找那个唯一的、清晰的频道。找到了!仿佛拨云见日,屏幕上的图像骤然清晰!噪声褪去,呈现出的景象让罗越的血液几乎冻结。不再是眼睛里的那片相对集中的“星云”。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片更加浩瀚、更加宏伟的结构。毛囊干细胞分裂活动的区域,在量子层级的视角下,展现出一条巨大的、旋转着的亮带。由无数密集的光点构成,它们围绕着某个看不见的强大中心,沿着巨大的、优雅的旋臂缓慢而坚定地运行。

旋臂之间是相对黯淡的区域,但也有零星光点散布,如同孤独的流浪恒星。

在这巨大结构的外围,还有更多稀疏的、小规模的光点群,如同卫星星系,受到主结构的引力束缚,环绕其运行。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在旋臂的某些特定区域,光点异常密集和活跃,仿佛是新恒星正在诞生的温床——而这对应的,恰恰是毛囊干细胞分裂最旺盛的区域!螺旋状的星盘。旋臂结构。引力中心。

这不再是一片小星云。这是一个完整的、微缩的……螺旋星系!就藏在他的头发丝里,藏在他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之下。“银河……”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调出数据分析软件。

他将扫描得到的光点分布、运动轨迹数据,与天文数据库中几个著名的螺旋星系如仙女座星系、风车星系的数学模型进行对比。

匹配度曲线疯狂飙升,最终停留在一个高得令人绝望的数值上。不可能。但确实如此。

他头顶的一个毛囊,其内部量子活动的图景,精确地对应着一个庞大星系的运行规律!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断开连接。他痴痴地看着屏幕上那缓慢旋转的、璀璨的“发旋银河”,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我们是什么?如果我们的眼睛里有星云,头发里有银河,那么我们身体的其他部分呢?血液里流淌的是否是星河流转?

骨骼结构是否对应着宇宙暗物质的分布?一次心跳,一次呼吸,在这个视角下,又会是什么?

一次宇宙尺度的能量潮汐?一次时空的脉动?那个古老的、哲学性的猜想,此刻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砸在他的脸上:我们,会不会真的生活在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生物的体内?地球是它的一個细胞?

太阳系是它的一個器官系统?而我们所观测到的浩瀚宇宙,只是它身体内部的结构?

这个想法带来的惊悚感超越了一切。他感到恶心,眩晕,仿佛脚下的地板随时会消失,将他坠入无垠的、血肉构成的深渊。他猛地切断了扫描,实验室再次陷入寂静。

他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他的个人实验日志软件还打开着,光标在空白处闪烁。他颤抖着手指,敲下了一行字,与其说是记录,不如说是崩溃边缘的呓语:“我们在看谁?谁在看我们?”他看着这行字,仿佛看到了一個无穷无尽的镜像迷宫。他是观察者,但也许,在另一个尺度上,他也是被观察的样本。这种认知让他不寒而栗。他需要和人说话。他需要锚定现实。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过手机,找到了林薇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林薇睡意朦胧、略带不满的声音:“喂?罗越?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又没回家?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罗越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那惊世骇俗的发现,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堤坝汹涌而出。

但他最后只是沙哑地、艰难地说了一句:“林薇……我……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电话那头的林薇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察觉到了他声音里不同寻常的颤抖和恐惧。“什么东西?又是你的实验数据?罗越,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熬那么晚……”她的语气里带着关心,但更多的是认为他工作魔怔了的无奈。“不,不是幻觉……”罗越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力的急切,“是真的……就在那里……在我的……眼睛里……头发里……”他的话支离破碎,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神过度疲劳者的胡言乱语。

林薇的担忧似乎变成了些许不耐:“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研究很重要,但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听话,现在立刻关机,回家睡觉。有什么事明天清醒了再说,好吗?

你需要休息,罗越。”需要休息。是的,他需要。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停止运转,那个旋转的星系就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头顶,永恒地运行着。“……好吧。

”他最终哑声道,无力争辩,“明天……明天再说。”挂了电话,无尽的孤独感再次将他吞没。他环顾着这间充满顶尖科技的实验室,曾经这是他探索真理的圣殿,此刻却感觉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牢笼。而他,刚刚无意中窥见了牢笼栏杆之外,那令人疯狂的一角真相。他抬起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发旋。那里,藏着一片银河。第三章:导师的警告接下来的几天,罗越活在一种割裂的状态里。白天,他强迫自己处理日常事务,参加组会,听取团队成员关于其他子项目的汇报,批改学生的作业。但他心不在焉,眼神时常飘忽,别人跟他说话需要重复两三遍才能进到他的脑子里。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片眼中的星尘和发间的银河,它们如同无法驱散的幽灵,盘踞在他每一个思维的角落。他不敢再轻易启动QTSM进行自我观测。

那种直接面对无法理解的宏大真相的冲击力,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恐惧像一层冰冷的薄膜,包裹着他,将他与周围那个看似正常、充满咖啡香和键盘敲击声的世界隔离开来。

林薇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几次试图询问那晚他提到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但罗越总是含糊其辞,用“太累了看错了”或者“一些奇怪的设备噪声”来搪塞。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他知道,一旦将那恐怖的发现说出口,就等同于将她也拖入这个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看到她眼中的担忧逐渐变成了困惑和一丝失落,这让他心如刀绞,却更加沉默。

但他无法独自承受这个秘密。它太沉重了,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需要一个能理解、或者至少能认真对待这件事的人。一个能给他指引,或者哪怕只是一句“停下来”的权威声音。他的思绪最终落在了他的导师,陈建国院士身上。

陈老师不仅仅是他的学术引路人,更是一位思想深邃、视野开阔的长者。

他经历过科学的黄金时代,也见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理论从边缘走向主流。更重要的是,陈老师身上有一种罕见的、对未知保持敬畏的理性。他从不轻易否定任何可能性,无论它听起来多么荒谬,他首先要求的是证据和逻辑。或许……只有他,才能理解,或者至少愿意去审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犹豫和挣扎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对答案的渴求和对指引的需要压倒了对被斥为疯子的恐惧。罗越预约了陈老师的见面时间,借口是“讨论深蓝项目的一些阶段性异常数据和未来方向”。

走进陈院士那间堆满了书籍、论文和矿石标本的办公室,一股混合着旧书页、咖啡和淡淡尘埃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陈院士正伏案阅读一篇论文,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看到罗越,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罗越啊,进来坐。

怎么样,深蓝项目有进展了?听说你最近泡在实验室的时间比在家还多,林薇没意见?

”老人家的关切一如既往。寒暄了几句后,罗越的心情却愈发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陈老师,”他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我这次来,确实是因为深蓝项目……但可能不是您想象中的进展。”“哦?”陈院士放下论文,身体微微后靠,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情,“遇到难题了?设备稳定性还是算法瓶颈?

”“不……不是这些技术问题。”罗越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在不暴露疯狂核心的前提下,勾勒出那片恐怖的边缘,“是……观测结果本身。

我们可能……捕捉到了一些……超出当前理论框架的现象。

”陈院士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超出框架?具体指什么?是新的量子生物效应?

”“更……更宏观一些。”罗越斟酌着用词,感觉每一个字都烫嘴,“我们在对高度活跃的生物样本进行量子层级的深度扫描时,发现其内部结构……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会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高度有序的图景。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老师的反应。陈院士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了。

“继续。”“这种图景……其数学模式、动态规律……与我们已知的生物学模型完全不符。

”罗越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被门外的人听见,“但是……它们却惊人地吻合……吻合一些天体物理学的模型。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陈院士缓缓摘下老花镜,用指尖轻轻揉着鼻梁。“罗越,”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说的是……类似……分形几何?或者复杂系统自组织现象?

生命系统确实在某些层面呈现出与物理世界相似的规律,这并不完全出乎意料。”“不!

不是相似!”罗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是……是同构!是精确的映射!

就像……就像……”他卡住了,那个疯狂的比喻就在嘴边,但他死死咬住,不敢吐出。

陈院士的目光锐利起来,像两把手术刀,试图剖开罗越混乱的表象,直视其核心。

“就像什么?”他追问,语气不容回避。罗越避开了老师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有些发白的指节。他换了一种方式,极度艰难地说道:“就像……一个细胞,不仅仅是一个功能单元……在其最微观的层面,它……它可能‘包含’着一个……宇宙尺度的信息结构。而我们之前的观测手段,就像隔着毛玻璃看世界,直到QTSM……才让我们把玻璃擦干净了一角……”他说完了,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寂。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更令人窒息。罗越不敢抬头,他能感觉到老师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审视着,衡量着。终于,陈院士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罗越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罗越。

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你的严谨和创造力我一直非常欣赏。”这是一个肯定,但罗越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他听出了“但是”的意味。“但是,”陈院士果然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在提出一个多么惊人的……假设吗?这已经不是跨学科了,这是在试图打败我们认知世界的基石。”“我有数据!”罗越猛地抬头,急切地辩解,“虽然还不完整,但我记录了原始信号!匹配度分析的结果高得异常!

我可以……”陈院士抬起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是悲悯的严肃。“数据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罗越。

仪器误差、未知干扰、甚至是我们自身认知的盲区,都可能产生看似违背常理的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罗越,看向了某个遥远而危险的过去,“科学史上,从不缺乏看似革命性、最终却被证明是错误的发现。更重要的是……”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罗越的心湖:“有些边界,人类或许不应该跨越。

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而是因为……后果可能无法预料,甚至无法承受。”罗越愣住了。

他预想过老师会质疑、会要求更多证据、甚至会批评他不够严谨,但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种……近乎警告的、充满禁忌意味的话。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罗越的声音有些发抖。陈院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学案例。一些被封存的档案,一些莫名中断的研究,一些……失踪的研究员。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试图去窥探生命最本质、最底层的奥秘,甚至试图去定义‘意识’和‘存在’的边界。”他看向罗越,目光沉重:“认知本身,可能就是一种污染。观察这个行为,可能……会惊动一些沉睡的、或者说,原本无视我们的东西。就像……”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你在黑暗的森林里,原本很安全,因为你没有点亮火把。可一旦你点亮了,你看清了周围,但同时,周围的一切……也看清了你。”“惊动……什么?”罗越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

“我不知道。”陈院士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也许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也许是某种……宇宙尺度的‘免疫系统’。谁知道呢?

但那些零星的历史碎片告诉我,对某些领域的过度深入,伴随着极高的、超越个人甚至国家层面的风险。它们通常被称为……‘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罗越重复着这个词,它听起来如此中世纪,却又在此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实分量。“你的发现,如果真如你所说,”陈院士的目光再次落在罗越带来的、经过处理的打印数据上,那上面只有一些异常的能量分布谱和模式识别曲线,“那么它可能就触及了这种禁忌的边缘。

所以,罗越,”老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停下。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和更深层的理解之前,停下你的观测。尤其是对自身的观测。

那可能是一扇……不该被打开的门。好奇心是科学的驱动力,但活下去,才是一切的前提。

”谈话结束了。罗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办公室的。导师的警告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增添了更深、更庞大的迷雾和恐惧。

“禁忌知识”……“惊动”……“免疫系统”……这些词语在他脑中轰鸣,与他眼中那片寂静旋转的星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悖论。导师让他停下。

但那条通往终极答案的裂缝已经被他撬开,光芒或者说黑暗已经从缝中溢出。此刻停下,就像在沙漠中渴死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却被迫闭上眼睛。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但与此同时,那种危险的、致命的、如同罂粟般诱惑的好奇心,却在恐惧的土壤里,扎根得更深了。

他没有得到答案。他只是更加确信,自己触碰到的,是某个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般的真相。

而导师的警告,并非劝阻,反而像是一份来自模糊过去的、血色的邀请函。

他站在科学院大楼的门口,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温暖,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从那个刚刚知晓的、名为“禁忌”的深渊里,阵阵袭来。

第四章:细胞里的文明陈院士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罗越的思维上,却无法冻结那已在心底疯狂滋长的求知魔藤。停止观测?在窥见了那样打败性的图景之后?

这无异于让一个即将渴死的人放弃眼前唯一的水源——即使那水源可能通往深渊。

他无法停止。但他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孤身一人莽撞地凝视那片恐怖的星空。

他需要一个锚,一个能将他拉回现实、共同验证或否定这疯狂发现的盟友。

林薇是唯一的选择。说服她的过程比罗越想象的更加艰难和痛苦。

那不是一个晚上能完成的任务。连续几天,罗越都试图在晚餐时、在散步中,用尽可能冷静和理性的语言,向她描述那难以置信的发现,以及随之而来的、导师那更加令人不安的警告。林薇的反应从最初的担忧“罗越,你真的需要彻底休假”,到不耐烦“你又来了,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再到隐约的愤怒“你是说陈院士也陪你一起疯?”。她坚实的科学世界观堡垒,拒绝被这种近乎玄幻的故事所动摇。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末的凌晨。

罗越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梦中他被困在一个巨大无比、跳动着的器官迷宫里,天空是布满星尘的、血肉般的穹顶。他的惊喘吵醒了林薇。在昏暗的夜灯下,看着身边人苍白而恐惧的脸,那双曾经充满锐气和热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和惊惧,林薇的心软了,或者说,一种更深的不安攫住了她。这不是简单的疲劳过度,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给我看。”她最终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是听你说。给我看数据。所有的原始数据,所有的分析流程。

如果这真的是你臆想出来的,数据会告诉我。如果……如果不是,”她深吸一口气,“那我需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罗越的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希望和恐惧的激流。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第二天,他们借口设备维护,支开了实验室的所有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台沉默的金属巨兽QTSM。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林薇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或许,这确实是他们过往认知世界的葬礼。

罗越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他没有直接进行活体扫描,而是首先调出了之前两次实验的全部原始数据流、信号处理日志、以及匹配度分析报告。

他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呈现在林薇面前。林薇坐了下来,她的专业素养瞬间压倒了一切情绪。

她像一个最苛刻的审计官,开始逐一检查每一个参数设置,每一条滤波算法,每一个数据转换步骤。她反复核对着噪声基线,检验着校准记录,运行着独立的分析脚本对原始数据进行交叉验证。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嗡鸣声交织。罗越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林薇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她脸上的怀疑逐渐被困惑取代,然后又从困惑转变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几个小时过去了。林薇终于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诡异却又无比“完美”的数据曲线和模式识别结果。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都通过了……没有发现人为篡改或系统性错误的迹象……这些模式……它们……”她抬起头,看向罗越,眼神里充满了动摇和茫然:“它们看起来……太‘真’了。

像是有一个完整的、我们无法理解的物理法则在背后驱动,而不是随机噪声或者设备伪影。

”“现在你明白了吗?”罗越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不是故障,林薇。

这是……另一个层面的现实。”林薇沉默了良久,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站起身,走向样本准备台。“眼睛和头发……或许还有别的解释。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们需要一个更……动态的系统。

一个处于活跃状态、功能明确的系统。”她拿起一枚无菌采血针和一个小小的样本玻片。

“血液。”她看向罗越,眼神复杂,“血液流动,物质交换,免疫应答……它是生命的河流,也是最繁忙的‘战场’之一。如果……如果你的假设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么在这里面,我们或许能看到……更多。

”罗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导师关于“惊动”和“免疫系统”的警告。观测血液,尤其是免疫细胞的活动,这无异于直接窥探可能存在的“防御机制”!但林薇的眼神阻止了他出言反对。

那里面不仅有恐惧,更有一种被点燃的、科学家特有的、不顾一切的好奇和求证欲。

她已经半只脚踏过了怀疑的门槛,现在她需要自己亲眼见证。

“低强度……只观测一个视野……短暂扫描……”罗越声音沙哑地提出安全措施,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林薇点了点头。她熟练地消毒,用采血针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饱满的鲜血,滴在玻片上,迅速放入QTSM的扫描腔中。仪器再次启动。这一次,操作者是林薇,而罗越则紧张地监控着能量输出和生命信号监测系统虽然这次样本是离体的血液,但他总觉得不安。屏幕上的图像开始构建。红色的海洋,无数红细胞像小小的圆盘,缓缓流动。白细胞零星散布其中。很正常。林薇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罗越之前的操作流程,开始尝试切入那个神秘的量子信息层。她的操作甚至比罗越更加精细和谨慎。

调整……滤波……聚焦……过程同样充满了干扰和噪声。

但有了之前的经验或者说“模板”,她更快地捕捉到了那隐藏在生物学表象之下的信号。

图像变了。红细胞那圆润的形态淡化了。在QTSM呈现的量子场视角下,每一个红细胞都呈现出一种简单的、稳定的系统结构——一个相对明亮的中心光点,周围环绕着几个规律运行的、更细微的光点。像一个微型的、宁静的太阳系。

“行星系统……”林薇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它们……它们像是……”她的话音未落,图像中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个淋巴细胞——免疫系统的卫士——被标记并放大。这个细胞在量子层级的呈现,与红细胞截然不同。它不是一个稳定的系统,而是一个高度动态的、充满攻击性的结构。

它本身就像一个复杂的星际战舰或基地,周围弥漫着强烈的能量场生物电活动?。

可以看到细微的、高亮的光点抗体?细胞因子?从它内部“发射”出来,一些被标记为“异物”的、黯淡扭曲的光点结构可能是偶然落入样本的细菌或病毒微粒。

那些高亮光点击中“异物”的瞬间,会爆发出短暂而耀眼的光芒,然后将目标彻底瓦解、吞噬、净化。其过程高效、冷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美感。这不再仅仅是静态的宇宙图景。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发生在血液这條微小“星河”中的、瞬息万变的星际攻防战!

“天啊……”林薇的身体开始发抖,无法抑制地后退了一步,撞进了罗越的怀里。

罗越紧紧抱住她,能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他们两人都痴痴地看着屏幕,看着那场无声却无比激烈的微观战争。每一次免疫细胞的“开火”,每一次“异物”的毁灭,都对应着他们认知中一次简单的生物化学过程。但在此刻的视角下,那是一场星舰的对轰,是一个文明的湮灭,是一次超新星爆发般的毁灭。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如同海啸般将他们淹没。我们一次普通的感冒,一次轻微的感染,在这个视角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数个“行星系”红细胞可能被战火波及?

意味着可能存在着“星际文明”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基于量子信息的生命形式?

在免疫细胞的“净化”下惨遭灭绝?我们自诩为万物灵长,却可能是某个巨大存在体内,一场微不足道的、持续发生的“免疫反应”的组成部分?甚至我们自身的存在,也可能只是某种更宏大生理过程的副产品?“我们……我们到底是什么?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世界观彻底崩塌的碎片仿佛在她眼中旋转。罗越无言以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场“星际战争”刚刚结束,淋巴细胞如同胜利的舰队,缓缓巡弋,留下一片被“净化”过的空间。实验室里死寂无声。

QTSM依旧在运行,沉默地展示着血液样本内部那令人疯狂的真实。他们两人相拥着,站在认知的悬崖边缘,望着脚下那片由血肉和星辰共同构成的、无垠的黑暗深渊。第一次,他们共同面对了这个足以撕裂所有常识的恐怖真相。

第五章:不速之客共同目睹血液中的“星际战争”,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刻在了罗越和林薇的认知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先前那层因秘密而产生的隔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在一条即将沉没的船上、相依为命的战栗与亲密。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盟友,是这疯狂世界上唯一能相互印证对方没有发疯的人。

他们变得更加谨慎,甚至可称为鬼祟。所有的观测都选择在深夜进行,并且严格控制在最低功率和最短时间。

去理解那背后的宏大图景——那已经超出了他们心智的承载极限——而是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只是小心翼翼地记录着现象,试图摸索出一些模糊的“规则”,比如什么样的观测强度和安全阈值内,不会引发明显的异常反应。实验室成了他们的避难所,也是他们的囚笼。外面世界的阳光、咖啡厅的闲聊、学术圈的八卦,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玻璃。然而,秘密如同引力,总会吸引物质的聚集。

他们的异常,终究无法完全掩盖。首先注意到的是能源部门。深蓝项目,特别是QTSM全功率运行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电老虎。

但以往它的能耗是规律且可预测的。最近,夜间尤其是凌晨的能耗曲线出现了多次异常尖峰,持续时间不长,但峰值远超日常实验的能耗上限。一份份温和的询问邮件发到了罗越的邮箱,被他以“设备夜间校准调试,功率不稳”为由勉强搪塞过去。更大的破绽在于数据流。

QTSM产生的原始数据是海量的,通常经过初步处理后,会备份到研究院的中心服务器和异地灾备中心。为了隐瞒那些惊人的发现,罗越和林薇不得不冒险对数据传输流程做了手脚。他们编写了脚本,在传输前自动识别并剥离那些包含异常模式的关键数据包,只上传“干净”的、符合传统生物学预期的部分。这种数据流量的细微异常和模式改变,或许能瞒过一般的管理员,但却逃不过专门针对高性能计算和异常数据模式进行监控的算法。

而这些算法,正属于对“深蓝”项目潜在价值虎视眈眈的马克·斯通。

斯通所在的“未来视野”公司,其触角早已渗透到研究院的多个合作项目之中。

他们以提供先进计算资源和数据分析支持为名,换取了部分非核心数据的访问权限。

斯通本人,一个嗅觉比鲨鱼更灵敏的野心家,从未真正相信过罗越关于“设备调试”的说辞。

他坚信罗越的团队在QTSM项目上取得了某种突破性的进展,并试图隐瞒。“异常能耗,加上被过滤的数据模式……”斯通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看着手下技术团队提交的报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罗越博士,你到底在藏着什么宝贝呢?”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给我们安插在生物研究院的人加大力度。

我需要知道‘深蓝’实验室最近所有的访问日志、物资申请清单,特别是任何不在常规计划内的样本消耗。还有,想办法拿到他们最近原始数据的离线副本,哪怕只有碎片也行。”资本的贪婪之网,开始悄然收紧。与此同时,实验室内部,第一个明确的、令人心悸的“副作用”出现了。为了建立更安全的观测基线,同时也为了验证某些猜想,他们不能总是在自己身上冒险。

林薇提议使用标准的实验室小白鼠作为观测样本,建立对照模型。

他们选择了一只健康活泼的雄性小白鼠。过程极其小心,扫描参数设置得比对人观测时还要保守,能量级别降到理论上绝对安全的阈值以下。

第一次扫描,短暂而谨慎。屏幕上,小鼠的肝脏细胞在量子层级呈现出的,同样是一片微缩的、缓慢旋转的星云状结构,与人类细胞所见类似,但细节上又有其独特性。

一切正常。他们稍微放宽了心。或许,只要控制好强度,就是安全的?隔天,他们进行了第二次扫描,时间稍长了一些,试图捕捉更动态的过程。这一次,扫描结束后,那只原本活泼的小白鼠却显得有些萎靡,蜷缩在笼子角落,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

“是不是扫描还是对它造成了影响?”林薇担忧地问。“能量级别很低,理论上不应该……”罗越皱着眉,心中那股不安再次升起。他们没有再进行第三次扫描。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小白鼠的状态急转直下。它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发出细微的、凄厉的吱吱声。它的毛发变得粗糙无光,眼睛失去了神采。罗越和林薇惊慌失措,试图检查它,却又不敢再动用任何仪器刺激它。

他们只能无助地看着。然后,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毫无征兆地,小白鼠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颤抖和声音瞬间停止。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收缩,仿佛内部的什么东西被抽干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不是毛发燃烧的味道,更像是……所有有机物质从最内部被瞬间、彻底地碳化。它死了。死状极其诡异。

外表几乎没有明显伤痕,但触之僵硬,仿佛一具被掏空后又急速烤干的陶俑。

实验室里死寂无声。只有那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

林薇的脸色惨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罗越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他颤抖着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小鼠尸体放入无菌袋。

后续的尸检他们自己偷偷进行的证实了他们的恐惧:小鼠的所有细胞,从内核到膜结构,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全面的能量过载性坏死。仿佛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它身体内部的每一个“微宇宙”都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能量风暴,从最核心被彻底“净化”、“抹除”。就像……就像它体内的那些“星系”和“星云”,突然集体爆发,从内部将它彻底毁灭。

“观察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罗越的声音嘶哑,重复着导师的话,“会惊动……‘它们’……或者说,惊动了维持这个‘系统’稳定的某种……机制。

”免疫反应。这个词此刻拥有了全新而恐怖的含义。他们的观测,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生物的体内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这盏灯或许本身无害,但却可能吸引来这个生物体内免疫系统的注意。对于免疫系统而言,任何异常的、无法识别的“亮点”,都可能被视为需要清除的“病原体”或“癌变细胞”。

小白鼠,就是因为他们的观测,而被这个宏观层面的“免疫系统”判定为需要被清理的异常点!他们不是在搞科研。

他们可能是在玩火自焚,甚至是在为自己签发死刑执行书!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两人的喉咙。

他们看着彼此惨白的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欲绝。就在这时,罗越的工作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不起眼的安全警报通知——检测到异常数据访问尝试,来源:外部合作网络节点[FutureSight-Tech01],已由防火墙拦截。

斯通的人,已经摸到门口了。内部,是刚刚发生的、无法解释的恐怖死亡。 外部,是资本贪婪而无形的触手。 而他们,正站在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秘密深渊边缘,手持着一盏可能招致毁灭的微弱灯火。危险,从想象变成了现实,从四面八方悄然合围。

第六章:星空低语小白鼠诡异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黏液,覆盖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也紧紧包裹住了罗越和林薇的心脏。那不仅仅是一次实验失败,更像是一次来自不可知维度的死亡预演,一次冰冷而高效的警告。

他们彻底停止了所有主动观测。QTSM被断电,覆盖上防尘布,像一口棺材般沉默地矗立在实验室中央。

任何与“深蓝”项目相关的数据都被加密、隐藏、转移至离线硬盘,并设置了重重自毁程序。

他们表现得如同受惊的鼹鼠,竭力抹去一切可能引来关注的痕迹。

斯通那边的试探似乎也暂时平息了,或许是防火墙的拦截起了作用,或许是对方在重新评估策略。外部压力稍减,但内部的崩解却刚刚开始。尤其对罗越而言。

恐惧是一种强效的腐蚀剂,而未知的、源自自身内部的恐惧,则能最快地蛀空一个人的理智基石。小白鼠的死状反复在他脑中闪回,每一次都伴随着一个冰冷的疑问:下一次,会不会轮到我?他开始失眠。不是因为焦虑,而是因为害怕睡着。梦境不再是休息的港湾,而是变成了扭曲、恐怖的剧场,反复上演着同样的主题:他奔跑在一片无边无际、温热而搏动的肉质森林里,脚下是富有弹性的、布满脉络的组织地面。头顶的天空不是蓝色的,而是由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血管网络构成,里面流淌着发出幽光的、星河般的液体。

远处传来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像是某个星球般巨大的心脏在跳动。他感到窒息,感到渺小,感到被一个无法理解的、活着的巨大存在所包裹、所挤压。有时,梦境会更直接。

他漂浮在黑暗的真空中,周围是璀璨的星系。但当他仔细看去,那些星辰竟是细胞的结构,星云是蛋白质的云雾,而一条旋臂般的星河,最终汇聚成一只巨大无比的、非人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这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他每次都会从这些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喉咙里压抑着尖叫。然而,比梦境更可怕的,是清醒时的“馈赠”。最初是偶尔的耳鸣,细微的、高频的嘶嘶声,他以为是压力过大。

但很快,那声音变了。它变得更低沉,更富有……节奏感。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噪音,而是一种持续的、覆盖一切的背景音。一种低频的轰鸣。它无处不在,又似乎只存在于他的颅骨之内。当他坐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当他走在喧闹的街道上,甚至当他试图用音乐掩盖时,那轰鸣声始终存在,像是最深沉的贝斯音轨,永恒地播放着。

这声音无法用物理手段记录,林薇贴在他身边也听不到分毫。它是独属于他的诅咒。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开始能隐约分辨出这轰鸣声中的“ pattern ”。

它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它会微微加速,变得急促,对应着他心跳的加快或情绪的激动;有时它会减缓,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呼应着他深沉的呼吸;有时,他莫名地联想到QTSM屏幕上看到的、“免疫细胞”发动攻击或“星云”能量爆发的景象。

这声音……仿佛是他自身生物节律的扭曲放大,又是那个庞大“宿主”体内某种基础运行状态的微弱回声。他变成了一个被动接收的天线,无时无刻不在接收着来自自身内部、也可能来自外部宏世界的恐怖“噪音”。

他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注意力难以集中,食欲不振,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心不在焉。他常常会突然陷入呆滞,侧耳倾听着那只有他能听到的宇宙低语,脸上露出混合着恐惧和迷茫的神情。林薇忧心忡忡。

她带他去看医生,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和神经学评估。结果除了轻度焦虑和睡眠不足,一切正常。医生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但毫无作用。那轰鸣声超越了生理层面,直击他的意识核心。“罗越,你必须摆脱它!那只是心理作用,是压力导致的幻听!

”林薇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我们再也不要管那些数据了,把它们彻底删除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度假,去一个没有实验室的地方!”罗越看着她,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怜悯,仿佛在怜悯她无法听到那终极的真实。“删除?

”他缓缓摇头,声音飘忽,“没用的,林薇。它不是数据……它是……它就在那里。

一直就在那里。我们只是……刚刚把音量调大了一点而已。”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它在我里面,也在你里面,在所有东西里面。我们逃不掉。”他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沉默。除了那轰鸣声,他似乎对现实世界的声音失去了兴趣。

他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涂画一些奇怪的、混合了生物学结构和天体物理学模型的草图,写下一些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句子:“血流如星河,心跳是脉冲星。” “祂的一次呼吸,是我们的一个纪元。” “我们在谁的梦里?” “观察即祈祷,祈祷引来注视。

”林薇看着他的变化,心如刀割。她深知,真正的恐怖或许并非来自外部的威胁,而是来自内部的瓦解。罗越正在被他所窥见的真相一点点吞噬,他的心智正在那宏大而冰冷的宇宙低语中逐渐溶解。一天深夜,罗越突然从浅睡中惊醒他越来越害怕深度睡眠,那低频的轰鸣声变得异常清晰和强烈,甚至带来了一种轻微的眩晕感。

差地打开了之前秘密藏起来的一个便携式生物信号监测仪——那是他之前用来监测小白鼠的。

他将传感器贴在自己的手腕和太阳穴上。数据显示,他此刻的各项生理指标相对平稳,但脑电波活动却呈现出一种极其异常的模式,某些频段的波幅剧烈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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