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那一刻，嫡姐疯了一样扑向穷书生：“这辈子该我做一品诰命了！

”我垂眸藏起眼底讥讽，她难道不知陆江临家中早有刻薄婆母和难缠小姑？

更不知那龙椅上年轻俊美的帝王，最爱亲手将怯懦猎物一步步诱进金丝笼。入宫选秀那日，我故意簪了朵将败未败的白海棠。帝王指尖抬起我下巴：“怕不怕朕？

”我颤声答：“怕...”他却满意地松开手：“传旨，留用。

”后来冷宫传来嫡姐嘶吼：“凭什么你能当皇后！”我抚着东珠耳坠轻笑：“姐姐，暴君的爱——” “从来只留给敢弄脏手的恶女。”1意识回笼的瞬间，是浸入骨髓的冷。

喉间仿佛还残留着利刃割开的剧痛，滚烫的血喷涌而出，带走所有力气。视线里最后定格的，是沈南乔那张扭曲到极致的、沾着我鲜血的脸，和她身上那件破旧肮脏的宫婢服饰，以及……她眼底疯狂燃烧的嫉妒和快意。

“凭什么…沈知念…你凭什么……”她嘶哑的、淬毒般的声音还在耳畔嗡嗡作响，紧接着，便是侍卫们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砍入皮肉的闷响……“念儿？念儿！你发什么呆呢？

”一道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温柔嗓音插了进来，强行劈开了那血色的回忆。沈知念猛地睁开眼。

入目不是森冷宫殿，也不是绝望血泊，而是沈家花厅——父亲那套宝贝紫檀木桌椅，母亲最爱的那幅喜鹊登梅苏绣屏风，窗棂外一簇开得正盛的粉白海棠，阳光透过细纱窗格，落下暖融融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点心甜腻的气息。她僵硬地低头，看见自己一双白皙娇嫩、毫无伤痕的手，指节圆润，指甲泛着健康的粉泽，绝非后来在侯府精心保养、却仍带些操持微痕的手，更不是冷宫里那双枯槁污浊的手。

“你这孩子，昨日落水真是吓坏娘亲了，怎么醒了还浑浑噩噩的？

”主位上的沈母王氏放下茶盏，语气带着惯常的、只对嫡女才有的嗔怪式疼爱，“方才跟你说的，你可听进去了？选秀的名额定下了，是你姐姐南乔去。

至于你……”王氏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语气淡了几分，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安排：“你父亲瞧中了那个常来府里请教学问的门生陆江临，虽是寒门，但瞧着是个肯上进的，你……”就是这里！沈知念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不是梦。她回来了。回到了永昌十二年，回到了决定她与沈南乔命运岔路口的这一天！前世的画面疯狂倒灌，嫡姐入宫后的天真愚蠢与迅速失宠，自己在陆家如何殚精竭虑、伺候刁钻婆母、周旋难缠小姑、陪着陆江临从微末步步攀升，熬尽了心血，才换来他连中三元，封侯拜相，换来她一品诰命的殊荣。可就在她凤冠霞帔，踏入宫宴，想着那点可怜的姐妹情分，想为冷宫里苟延残喘的嫡姐求一个恩典时——换来的却是沈南乔藏在宫女服饰下的锋利匕首！

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完那句话。凭什么？就凭她沈南乔蠢而不自知，落得那般下场竟还觉得全是旁人辜负了她？！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狂喜在胸腔里冲撞，几乎要让沈知念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不能功亏一篑。绝不能。她缓缓抬眸，看向坐在王氏下首的沈南乔。果然，沈南乔那张总是端着清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此刻正极力压抑着某种极度震惊和狂热的情绪。她的眼神发直，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节泛白，视线飘忽，显然也正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她也回来了。沈知念瞬间断定。“不！

”一声尖利的、几乎破音的呼喊骤然划破了花厅伪装的平静。沈南乔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猛地从绣墩上弹起来，扑到王氏身边，一把抓住王氏的胳膊，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又尖又锐，完全失了平日刻意维持的仪态：“母亲！我不入宫！我不去选秀！

”王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蹙眉不悦：“南乔！胡闹什么！这是圣旨，岂容你儿戏！再说，入宫是天大的荣耀……”“什么荣耀！那是火坑！是吃人的地方！

”沈南乔脸色煞白，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像是想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我不去！死也不去！

让沈知念去！让她去选秀！”花厅里瞬间死寂。王氏愣住了，沈父沈崇明刚从衙门回来，脱下官帽正要递给下人，闻言也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失态的嫡女。沈知念垂着眼，心中冷笑更甚。火坑？现在知道是火坑了？前世不是自诩品性高洁，不屑争斗，觉得全世界都污浊就她一朵白莲花么？冷宫馊饭的滋味，看来是记得很清楚。

沈南乔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扭头，目光灼灼地钉在沈知念身上，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重活一世带来的先知和贪婪：“对！让知念去！

她……她性子柔顺，模样也好，定能中选！”她急促地喘息着，不等父母反应，又急急地、用一种近乎抢食的姿态喊道：“我、我愿意嫁给陆江临！对！我嫁给他！

”话音落下，她脸上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得意和即将解脱的狂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避开深宫噩梦，取代沈知念成为未来一品诰命夫人的风光场景。蠢货。

沈知念在心里冷嗤一声。她只怕只记得陆江临后来的位极人臣，却根本不知道，或者选择性忘记了陆家那刁钻刻薄、拿儿媳当牛做马的老婆母，那掐尖要强、搬弄是非的小姑子，还有陆江临初入官场时那几年的清苦和需要打点的窘迫！

那是一条需要呕心沥血、伏低做小才能熬出来的路！而她沈知念，走够了。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九五至尊的龙椅。深宫危险？帝王心术难测？可南宫玄羽，他年轻，俊美，手握无上权柄。最重要的是——沈知念想起前世寥寥几次宫宴觐见，那位帝王在高处投来的、漫不经心却又隐含锐利的目光。他喜欢的，从来不是真正的蠢货。

危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机遇。而那机遇，她沈知念，要定了。沈南乔见父母愕然不语，只当他们是舍不得自己这嫡女入宫受苦，越发觉得自己这抉择聪明绝顶，赶紧又换上那副惯有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却强忍着的清高表情，对沈知念道：“妹妹，你素来懂事，这入宫的机会……便让给姐姐吧？陆家清贫，姐姐……姐姐受得住清苦，只求一世安稳。”沈知念抬眸，眼底所有情绪已被尽数压下，只余下恰到好处的惶恐、不安，还有一丝被嫡姐抢了心上人？的委屈和黯然。她细声细气，带着颤音：“姐姐……此话当真？可、可那是圣旨指名让姐姐……”“我愿意的！

”沈南乔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生怕她反悔，“我会去求父亲母亲！妹妹，你只需点头就好！

”她盯着沈知念，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逼迫和急切。沈知念像是被吓到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面色惊疑不定的父母，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手指紧张地卷着衣带，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无误：“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她顿了顿，像是无比艰难地又补了一句，将那份“惶恐不安”演得淋漓尽致：“若……若姐姐实在不愿，女儿……女儿愿意代替姐姐入宫……”沈崇明和王氏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沈崇明沉吟着，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扫视。

嫡女如此激烈反对入宫，强逼恐生事端。庶女容貌更胜一筹，性子也瞧着柔顺好拿捏，或许……真能中选？反正都是沈家的女儿……王氏则是心疼嫡女，又觉得陆江临虽穷但确有才学，嫡女嫁过去虽是下嫁，但若日后真有出息，南乔便是享福的命，总好过去后宫那吃人的地方搏杀。至于庶女……若能入宫，也是造化。

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竟都有些被说动了。沈南乔见状，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和得意，看着沈知念的眼神，仿佛已经是在看一个即将踏入死地的可怜虫。沈知念依旧低着头，唇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极轻、极缓地勾了一下。姐姐，但愿你来日，不要悔青了肠子。2沈家换女参选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一个六品官之家，若非皇帝特恩，连参选资格都没有，谁去都一样，不过是走个过场，多半是要撂牌子的。选秀那日，天还未亮，沈知念便起身梳妆。

她没有用宫里教习嬷嬷指导的浓艳妆容，反而洗净铅华，只薄薄敷了一层粉，越发显得肌肤莹透，唇色用了极淡的胭脂，仿若天然。发髻梳得简单清爽，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最妙的是，她从窗外那株海棠树上，精心挑选了一朵将败未败的白海棠，斜斜簪在鬓边。花瓣边缘已微微蜷缩，透出一点脆弱的枯色，但整体仍保持着盛放时的姿态，幽香细细，衬着她一身浅碧色绣缠枝莲的旗装，整个人清新剔透得像一支带露的新荷，却又比新荷多了几分楚楚堪怜的风致。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眸光流转间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决绝。她仔细端详着，确认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抵达神武门外时，那里已是香风鬓影，环佩叮咚。

各色娇艳明媚的秀女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却彼此打量，暗藏机锋。沈知念孤身一人，安静地站在角落，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副怯懦不安、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引得几位家世显赫的秀女投来鄙夷的一瞥。她心中毫无波澜。她们争奇斗艳，殊不知那龙椅上的人，早已见惯了人间绝色。反而是一些“特别”的，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传，六品员外郎沈崇明之女沈知念，觐见——”内监尖细的唱名声响起。

沈知念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微垂着头，步履小心地跟着引路太监步入殿内。

眼角余光能瞥见两侧端坐的后宫妃嫔，珠光宝气，仪态万方。正中央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只是随意地坐着，便有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她依礼跪拜，声音娇柔微颤，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臣女沈知念，恭请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殿内静了一瞬。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审视，漫不经心，却又极具穿透力。上首，年轻俊美的帝王南宫玄羽，原本支着下颌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底下跪着的少女，穿着打扮在一众姹紫嫣红中素净得甚至有些寒酸，但那朵将谢未谢的白海棠，却簪得恰到好处。还有那副紧张得几乎要缩起来的模样，像极了误入猎场的小兽，干净，脆弱，引人……摧毁。皇后姜氏蹙了蹙眉，显然对沈知念的出身和这副怯懦样子不甚满意，依照规矩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抬起头来。”沈知念依言缓缓抬头，却依旧低垂着眼睫，不敢直视天颜，长而密的睫毛像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截白皙脖颈，也微微绷紧。南宫玄羽忽然轻笑了一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沈知念鬓边那朵海棠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簪了朵快败的花？”沈知念像是被吓了一跳，身子几不可查地一抖，声音更颤了：“回、回皇上……臣女……臣女觉得……花开终有败时，盛极转衰，反而不美……将败未败，留一丝余韵，才…才最是难得……”她回答得磕磕绊绊，毫无文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却奇异地搔到了南宫玄羽心头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盛极转衰？

余韵？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旁边的贵妃林氏掩唇一笑，语气带着嘲讽：“沈秀女倒是别致，只是这选秀的大好日子，说什么花败，未免有些不吉利吧？”沈知念立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脸色唰地白了，慌忙磕头：“臣女失言！臣女愚钝！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那惊惶失措的模样，真实得毫无表演痕迹。南宫玄羽脸上的笑意却似乎深了些。

他朝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总管李德海看了一眼。李德海何等机灵，立刻躬身上前。

南宫玄羽并未收回目光，依旧盯着底下那抹微微发抖的浅碧色身影，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都听清：“留用。

”皇后微微一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李德海已然高声唱出：“沈知念，留牌子——”沈知念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光滑的金砖，深深叩首：“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无人得见的角度，她眼底所有怯懦惊慌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冰冷沉静的野心。第一步，成了。

3沈知念被册封为正七品答应，赐居钟粹宫偏殿。消息传回沈家，王氏愕然之余，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忙不迭地打点送入宫中的用度。

而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做着“一品诰命”美梦、甚至开始挑剔嫌弃陆家寒酸的沈南乔，得知消息后，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不屑地嗤笑：“走了狗屎运罢了！区区一个答应，在那吃人的地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转而想到陆江临日后封侯拜相的辉煌，立刻又心安理得起来，甚至开始催促父母尽快与陆家定下亲事，生怕晚了，陆江临这只会下金蛋的鸡就飞了。沈知念入宫后，并未急于争宠。她安分守己，每日晨昏定省向皇后请安，对位份高的妃嫔恭敬有加，对宫人也温和宽容，一副完全沉浸在天家恩宠、战战兢兢、力求不出丝毫差错的模样。她知道，南宫玄羽一定在看着。那个男人，有着猛兽般的耐心和洞察力。果然，几次在御花园“偶遇”帝王銮驾，她都是远远看见便慌忙避让到路边，深深垂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仪仗远去才敢抬头，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让南宫玄羽瞥见她仓惶侧影或雪白脆弱的颈子。直到一个月后，侍寝的绿头牌才第一次被翻下。被凤鸾春恩车接入乾清宫东暖阁时，沈知念依旧是一副怯生生、任人宰割的模样。宫人褪去她的外袍，只留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