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哄绿茶妹妹,未婚夫要绝我全家(顾念之顾淮安)完整版免费阅读_(为哄绿茶妹妹,未婚夫要绝我全家)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护士看着我爹的血样报告,脸色古怪地说:“这血型……对不上啊。”我急得直掉眼泪,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晓晓,有件事瞒了你二十年…我不是你亲爹。
”当我终于顺着线索,找到那位血型完美匹配、英俊斯文的主治医生时,他红着眼眶承认:“你亲爹是我哥,他已经去世了。”我哽咽着刚要道谢,他手机响了,屏幕上“老婆”的备注闪烁,听筒里却传出我妈焦急的声音:“老周!千万瞒住了!
绝不能让晓晓知道当年是我扔下她哥俩跟别人……”我爸,哦不,我养父夏建国,气若游丝地躺在轮椅上,脸色白得像隔壁王奶奶家刚刷的墙。我推着他,在医院走廊里一路火花带闪电,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爹!撑住!马上就到输血科了!
您老可千万别在这会儿给我演‘临终关怀’啊!”我声音发颤,心里慌得一匹。
老头子慢性贫血多年,这次严重了,医生说得紧急输血。窗口那个戴口罩的护士小姐姐,拿着单子比对了好半天,眉头拧成了天津大麻花。“夏晓家属?”她抬头看我,眼神躲闪,“这个……血型报告,是不是搞错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没错啊!
我爸是AB型Rh阴性,我一直记得!熊猫血嘛,特稀有着呢!”护士把单子递给我,手指悄悄指了指另一行字:“可是……患者验血结果是O型Rh阳性。”???
我CPU差点给我干烧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声音瞬间拔高八度,“护士姐姐你再看看!是不是样本拿错了?我爸这血型我记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错!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还大。我爸这情况,再输不上血,可能就真的嘎了。就在这时,一只冰冷枯瘦的手颤抖着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低头,看见我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浑浊的眼里全是泪和愧疚。
“晓啊……”他声音哑得像是破风箱,“别……别为难人家护士……”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没整错……是爹……爹骗了你……”“我……我不是你亲爹……”轰——!
一道惊雷直接劈我天灵盖上。整个世界瞬间静音。我爸后面还说了啥,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只看见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模糊地吐出几个字:“你亲爹……是……我战友……周……”我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碴子,哗啦啦地往下掉,砸得我脚背生疼。不是亲爹?
二十多年了,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居然不是我亲爹?“爹……您胡说什么呢?烧糊涂了吧?
”我声音抖得自己都听不清。老头子艰难地摇头,老泪纵横:“真…真的…你亲爹,是我当年部队的战友,周海…他为了救我…没了…”“临…临走前,才…才几个月大……”“我答应他…把你当亲闺女…一辈子不告诉你……”我脑子里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开演唱会。所以,我这拼命想救的,是养父。
而我那据说早就牺牲了的亲爹,叫周海?护士还在旁边站着,眼神复杂。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我猛地抹了一把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强行压下去。“爹,这些以后再说!先输血!不管是不是亲的,您都是我爹!”我冲着护士急吼,“O型血是吧?
抽我的!我是O型!快!”养父是O型,我是O型,至少这能救急!
护士却摇了摇头:“直系亲属输血可能引发严重的输血反应,原则上我们不建议。
而且医院血库O型血暂时也紧缺,正在从别的医院调,但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我爹最缺的就是时间!我感觉自己快炸了。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冲出血库,一边疯狂打电话找所有认识的人问有没有O型血的朋友,一边在医院走廊里漫无目的地乱窜,祈求能撞上个救星。眼泪糊得我视线都模糊了。就在我差点一头撞上对面来人的时候,一只手臂稳稳扶住了我。“小心。”声音温润,带着一种能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我抬头,透过水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个子很高,鼻梁挺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透着关切和疲惫。他胸牌上写着:心外科,副主任医师,周明。
“对、对不起……”我慌忙道歉,想挣脱继续去找血。他却没松手,微微蹙眉看着我的脸:“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他的眼神很专注,甚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也许是急疯了,也许是他那句“需要帮助吗”戳中了我最后的脆弱,语无伦次:“我爸…我爸需要O型血急救…血库没有…我找不到人……”周明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患者是什么情况?O型血?”我猛点头:“慢性贫血加重,快要……”他沉默了几秒,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挣扎,又像是某种下定决心。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干:“抽我的吧。”“啊?”我没反应过来。
“我说,抽我的血。”他语气坚定起来,“我是O型Rh阴性,万能输血者。带我去办手续,快点。”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天爷这是给我关了门又扔了颗救星下来?“谢…谢谢您!周医生!真的太感谢了!
”我激动得差点给他跪下,抓着他的白大褂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输血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周明医生全程陪着我,沉默寡言,但行动利落。
看着他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我养父的身体,养父苍白的脸色似乎一点点回缓,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巨大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围了我。我走到他身边,声音哽咽:“周医生,今天真的…真的太谢谢您了!
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就是我爸的救命恩人…”他刚输完血,脸色有些苍白,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闻言抬起头看我。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极其艰难地咽了回去。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地开口:“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顿了顿,避开我感激的目光,看向还在昏睡的养父,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如果没猜错…你的父亲,应该是夏建国夏叔叔。”我点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了:“你…你是不是叫夏晓?
”我再次点头,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再抬眼时,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夏晓…”他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和愧疚,“有件事…我或许该告诉你。
”“你口中那个为了救夏叔叔而牺牲的战友周海…”“他是我亲哥哥。
”“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叔。”我:“……?”我特么……我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比我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炸裂!亲爹是养父的战友,叫周海,牺牲了。然后,天上掉下来个帅医生,用血救了我养父,然后告诉我,他是我亲爹的弟弟?我亲小叔?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我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但残存的理智让我猛地抓住一个点:“等等!周医生…小…小叔?
我爹…周海他…什么时候…”周明眼神一暗,垂下眼帘:“去年春天…车祸。他临走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只知道你被夏叔叔照顾得很好,却不敢相认。他叮嘱我,如果以后有机会遇到,一定要替他…好好照顾你和夏叔叔。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那么痛快地献血?所以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夏叔叔?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莫名的亲近感涌上心头。原来在这世上,我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虽然从未谋面的生父已经离世,但至少…我看着他,哽咽着,那句“小叔”正要叫出就在这时!周明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尖声响了起来!
嘹亮的铃声瞬间打破了休息室里沉凝悲戚的气氛。屏幕骤亮。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大字:老婆。周明明显一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似乎想立刻挂断。但我已经看到了。而且,就在他慌忙伸手去掏手机的那一刻,动作太大——“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旧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塑料小相框,从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我脚边。周明脸色瞬间煞白,也顾不上电话了,伸手就要来捡!但我的目光,已经下意识地落在了那张照片上。照片已经泛黄。
上面是两个年轻男女的合影。女的笑靥如花,依偎在男人身边,眉眼温柔又熟悉——那是我妈!年轻时的我妈!而她依偎着的那个男人,穿着老式的军装,英俊挺拔,眉眼和周明有五六分相似,但更锐利张扬一些……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张脸……我刚才在输血科外的走廊宣传栏上见过!
心外科专家介绍栏第一位:周海副主任医师已故!是我那牺牲了的亲爹!
我妈怎么会和亲爹有这么亲密的合影?!看背景和衣着,分明是很多年前,恐怕还没和我养父在一起的时候!手机还在响,锲而不舍。周明没抢到照片,手指颤抖着终于按下了接听键,似乎想赶紧结束这通电话。或许是因为太慌乱,他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下一秒,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中年女声,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焦虑,从手机听筒里炸响,充斥了整个安静的休息室:“老周!老周!
怎么样了?瞒住了吗?绝对不能让晓晓知道当年是我扔下她哥俩跟别人跑了啊!
她要是知道她亲爹后来找过我们,是我死活不让认……”声音……是我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我站在原地,像被一道天雷直挺挺劈成了两半。周明……老周?
我妈……扔下她哥俩?跟别人跑了?亲爹后来找过?她死活不让认?!
信息量像海啸一样扑过来,瞬间把我淹没,窒息感排山倒海。周明的脸血色尽褪,手忙脚乱地掐断了电话。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他抬头,惨白着脸看向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死死地盯着他,又缓缓低头,看向脚边那张我妈和亲爹周海的亲密合影。
以……周明口中的“哥哥”……我妈口中的“他哥俩”……这个“俩”……除了我亲爹周海,另一个……难道……是……?我缓缓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钉在周明毫无血色的脸上。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周、明。”“你他妈到底是谁?
”时间好像被冻住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
震得我耳膜发疼。周明的脸,比刚才输完血还要白,白得透明,几乎能看见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他嘴唇哆嗦着,那双戴着金丝眼镜、平时看起来睿智又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无处遁形的惊慌和……恐惧。
对,是恐惧。他在怕。怕我知道。“晓晓……你……你听我解释……”他声音发颤,手还维持着去捡相框的姿势,僵硬在半空。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他为什么被我妈叫“老周”?解释这张我妈和我亲爹的亲密合影为什么在他身上?
解释那句“扔下她哥俩”是什么意思?!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倒流,让我四肢发麻。“解释?”我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笑,“周医生,周副主任,或者……我该叫你什么?”“小叔?
”我逼近一步,眼睛死死盯着他,“我妈电话里叫的‘老周’,是你吗?”他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那个‘扔下她哥俩跟别人跑了’的‘她’,是我妈,对吗?
”“那个‘哥俩’……”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和周海极其相似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除了我死去的亲爹周海……另一个,是不是你?!”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休息室里空气凝滞,落针可闻。窗外夕阳的光斜斜照进来,把他惨白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像一张破碎的面具。周明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再睁开时,里面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和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拉风箱。最终,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那个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座山,轰然砸在我身上,把我砸得粉身碎骨。“是……”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周海……是我亲哥。
”“你母亲当年……确实是和他在一起后,生下了你……后来,她离开了……带着你。
”“我哥他……一直到死,都想着你们……”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信息像碎玻璃渣,疯狂地扎进我的脑子。所以,周明不是我的小叔。他是我亲爹周海的亲弟弟,是我的……亲小叔。这一点,他没骗我。
但是!我妈电话里那句“老周”,那句“扔下她哥俩”,那个掉出来的合影……一个更可怕、更荒谬、更令人作呕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输血救了我养父、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所以……”我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愤怒,“我妈离开我亲爹之后,带着我,嫁给了夏建国……”“然后呢?”“然后……”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她电话里叫的那个‘老周’……周明……”“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问出这句话,几乎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周明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重重击打。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表情,等于默认了。默认了我那个最肮脏、最不堪的猜想。
“呵……呵呵……”我控制不住地低笑起来,眼泪却疯狂地涌出,血……”“怪不得你知道一切……”“怪不得我妈让你瞒着我……”“周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淬着冰,“你看着我长大,是吗?”“你以什么身份?我养父的主治医生?
我亲爹的弟弟?还是……”后面那个词,太恶心了,我说不出口。我猛地弯腰,一把捡起地上那个刺眼的相框,举到他面前!照片上,我妈和亲爹周海年轻的笑脸,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这个!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天天带在身上?!
”“你看着我亲爹的照片,看着我妈的照片,看着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周医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和我妈……”我几乎是在咆哮,“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我亲爹后来来找过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我妈不让认?!你说啊!
”周明被我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背脊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痛苦地闭上眼,眼角有湿痕滑落。
“晓晓……对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而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护士探进头来,似乎没察觉到这屋里剑拔弩张的窒息气氛,语气急促地对周明说:“周副主任!您在这儿!
太好了!夏建国患者刚才心率突然下降,刘主任让您赶紧过去一趟!”养父!我猛地回过神,心脏再次被揪紧!周明也像是瞬间被惊醒,职业本能压过了私人情绪,他猛地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快速擦了下眼角。“我马上过去!”他对护士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丝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惊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我完全看不懂,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决绝?“晓晓,”他声音沙哑,“你夏叔叔要紧。所有事,我等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他不敢再看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拉开门,跟着护士匆匆离去。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独自站在原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相框。相片上,我妈的笑容青春洋溢,亲爹周海的眼神坚定无畏。
而门外,是病情危急的养父。和一个刚刚崩溃逃走的,可能是我“小叔”,也可能是我妈情夫的男人。哦,对了,我妈电话里,叫他“老周”。
巨大的荒谬感和背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吞没。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谎言?我最亲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张我不知道的脸孔?我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但都比不上心里的冷。
手里的旧相框硌得掌心生疼,照片上那对男女的笑容刺得我眼睛发涩。妈。周海。周明。
养父。一个个名字,一张张脸,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搅成一团污浊的泥沼,几乎要将我溺毙。门外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推车滚轮的噪音,把我从麻木中猛地惊醒。
养父!对了,养父还在抢救!
明刚才跑出去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我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怀疑、愤怒和恶心,可现在,能救养父的,好像又只有他。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腿却软得厉害。就在我撑着墙壁,哆哆嗦嗦站起来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
是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穿着护工服,面相看起来很和善的阿姨。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些纱布和消毒用品。她看到我满脸泪痕、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里,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关切的表情。“姑娘,你没事吧?是家属吗?是不是吓坏了?”她放下托盘,走过来想扶我。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一下,警惕地看着她。现在我看谁都像是戴着面具,谁知道这慈眉善目后面又藏着什么?护工阿姨的手顿在半空,有点尴尬,但也没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唉,别太担心,周副主任亲自过去了,他是我们医院心外最好的医生之一,你家人肯定会没事的。”又是周明。这个名字现在像根刺,扎得我神经一跳一跳的。
我没接话,目光落在她的护工牌上——张娟。张娟阿姨似乎想缓解一下气氛,一边整理着托盘里的东西,一边自顾自地小声念叨,像是安慰我,也像是安慰自己:“放心吧,周医生人好,技术也好……唉,就是命不太好,那么年轻,媳妇儿就没了,一个人拉扯孩子……”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她!“你说什么?
他……妻子没了?”张娟阿姨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可能觉得我关注点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好多年前的事了,听说是因为生孩子……没救过来。
周医生一直没再找,又当爹又当妈的,不容易啊……”周明的妻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因为生孩子?
“老婆”的备注……那个我妈打过来、被他存成“老婆”的电话……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刚刚稍微理清一点的线团再次炸开!所以周明不是我妈现在的……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妈为什么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为什么叫他“老周”?为什么怕我知道过去的事?!
张娟阿姨看我脸色变幻不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哎呦你看我,多嘴了多嘴了……姑娘你别多想,周医生是好人,就是对病人特别上心,有时候好得都让人……让人有点奇怪。”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小秘密:“就轮椅上那个夏老爷子,你家人是吧?周医生对他那叫一个照顾,隔三差五就来问情况,亲自调方案,费用方面好像也……哎哎,这个我可没瞎说啊!
”她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端起托盘:“那什么……姑娘你缓缓,我得去忙了。
”张娟阿姨匆匆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如同又被一道闷雷劈中。
周明对养父……好得过分?亲自关照?费用方面?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战友的遗孤托付?
因为他是我亲小叔?那这份“好”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愧疚?
多少因为隐瞒而产生的补偿心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和我妈之间某种协议的一部分?!
我妈那句“死活不让认”……周海后来来找过我们……是不是周明也知道?甚至参与了阻拦?
疑团像雪球,越滚越大。我必须找到周明!我必须问清楚!现在!立刻!马上!我拉开门,猛地冲了出去。抢救室外的红灯还亮着。门口站着几个焦急等待的家属,却没有周明的身影。
一个护士正拿着记录本快步走过,我一把拉住她:“护士!刚才心外科的周副主任呢?
在里面抢救吗?”护士被我吓了一跳,看清是我,叹了口气:“周副主任刚才还在,但好像接到个紧急电话,脸色特别难看,跟刘主任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往楼梯间那边去了……”紧急电话?又是电话?!我心里一沉,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我转身就朝着楼梯间方向狂奔。医院的楼梯间通常安静又空旷,带着一股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味道。我推开安全通道那扇沉重的门,果然,听到了压抑的、急促的说话声从下面一层传来。是周明!我放轻脚步,屏住呼吸,悄悄往下走了几级台阶,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到了下面转角处的身影。周明背对着我,一只手撑着墙壁,低着头。他的白大褂有些凌乱,肩膀在微微发抖。手机贴在他的耳边。
即使隔着一层楼,我也能听到他压抑着极大情绪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愤怒,还有一丝……崩溃?“你到底想怎么样?!”“二十年了!还不够吗?!
”“当年是你扔下他!扔下我们!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搅乱一切?!
”“夏晓她已经知道了!她听到你的电话了!你让我怎么瞒?!”“我哥他已经死了!死了!
你能不能放过我?放过晓晓?!”我的血液,瞬间冰凉。他是在跟我妈打电话。
“扔下他”、“扔下我们……”“我们……”这个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所以,当年我妈离开的,不只是我亲爹周海。还有……周明?
他们……真的……就在我浑身冰冷,几乎站不稳的时候。楼下的周明,似乎被电话那头的话彻底激怒了,或者说,彻底绝望了。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电话低吼出声,那声音像是受伤野兽的哀嚎,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是!我是对不起我哥!
我瞒了他一辈子!我甚至……甚至……”他的声音骤然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撕裂般的痛苦。“可那份意外事故鉴定报告!是我哥求我帮他改的!
他不想拖累你们!他那个时候已经……”周明的声音猛地顿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他惊恐地捂住了手机听筒,猛地回头!
猝不及防地。他的视线,透过栏杆的缝隙,精准地撞上了我惊恐万分、毫无血色的脸。
四目相对。时间凝固。周明的眼睛瞬间瞪到最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骇然!手机,“啪”地一声,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屏幕碎裂开来。
像我们之间,那刚刚被他自己亲手彻底砸得粉碎的、不堪一击的谎言世界。他张着嘴,看着我,脸色死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扶着冰冷的栏杆,指甲几乎要抠进铁锈里。
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事故……鉴定报告?”“改?
”“周明……”“我亲爹周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楼梯间里死寂一片。
只有周明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和我自己冰冷到几乎停滞的心跳。
摔碎的手机屏幕在他脚边明明灭灭,像魔鬼闪烁的眼睛。“事故鉴定报告?”“改?
”我的声音飘在空气里,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却像最锋利的冰锥,直直刺向楼下那个瞬间僵成雕像的男人。周明的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倒映着我站在楼梯上、如同索命冤魂般的身影。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那是一种谎言被彻底撕碎、最深层秘密被血淋淋刨开时最原始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声响似乎惊醒了他。“晓晓……你……你什么时候……”他声音破碎不堪,试图挣扎,试图挽回。但已经太晚了。话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钉死了所有的退路。我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台阶,走下去。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痛得钻心,却让我异常清醒。我停在他面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看到他金丝眼镜后剧烈颤抖的瞳孔,看到他白大褂领口下急速起伏的胸口。曾经觉得斯文儒雅、令人安心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只剩下扭曲的慌乱和令人窒息的虚伪。“我问你,”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我亲爹周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份事故鉴定报告,你改了哪里?”“为什么改?”“我哥……我哥求你的?”我几乎是咬着牙重复他刚才的话,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手撕扯,“他为什么要求你改?他不想拖累谁?!”“周明!
”我猛地提高音量,积压的所有愤怒、恐惧、背叛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你看着我!
回答我!”周明被我吼得浑身一颤,眼神绝望地四处躲闪,最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靠着墙壁,身体慢慢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错了……全都错了……”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不是那样的……晓晓,你相信小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叔?”我冷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用这个称呼骗我?
还是骗你自己?”“周明,我妈电话里叫的‘老周’,是不是你?”“那张合影,为什么在你这里?”“你和我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亲爹的死,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一连串的质问,像沉重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是!是我!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裂,“你妈叫的老周是我!照片是我哥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我一直藏着!我和你妈……”他顿住了,巨大的痛苦和羞愧让他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我们很多年前……确实在一起过……在你妈认识我哥之前!
后来她选择了我哥……我……”他哽咽得说不下去。我浑身冰冷。所以,那份纠缠,比我想象的更深,更早。“那你哥呢?!”我打断他,现在没心思去消化他们那混乱的过去,我只关心我亲爹的死因!“报告到底怎么回事?!”周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声音低得像梦呓,却字字如刀,进我的耳朵:“当年……那场意外……不是简单的车祸……”“我哥他……他当时伤得很重,内脏破裂,大出血……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拉着我的手……求我……”周明的眼泪汹涌而出,“求我不要把真实的伤情报告拿出来……他骗夏叔叔,说只是小伤……他不能让你们知道……知道他是为了救夏叔叔,来……”“他怕你们愧疚……怕夏叔叔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更怕……更怕你妈知道真相后,事故重伤不治……让我永远别说出去……”“我答应了……我答应了我哥……”他泣不成声,“我改了报告……瞒了所有人……瞒了二十年……”我站在原地,像被一道又一道的惊雷连续劈中。
亲爹周海……不是为了救养父而轻描淡写牺牲的……他是受了极重的伤,为了不让养父愧疚,为了不让我妈难过,选择隐瞒了真相,孤独地承受了所有痛苦死去?
而周明……他帮他哥哥隐瞒了这个惨烈的真相?所以,他对养父超乎寻常的“好”,那份“照顾”,是源于这份深埋心底的愧疚?是对他哥哥承诺的履行?那……我妈呢?
她知道吗?“我妈……”我声音干涩,“她知道真相吗?”周明猛地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恨,又像是可悲的怜悯。“她?她怎么会在乎?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当年嫌我哥穷,没出息,执意要走……她根本不在乎我哥是死是活!她只在乎她自己!”“我哥死后,她倒是来找过我一次……不是问真相,是怕我哥留下什么债务缠上她!让我彻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