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魂香(月西洲季沉)完本小说_热门的小说七日魂香月西洲季沉
死后的第一年,我获得七天重返人间的机会。生前我做了季沉十年的小尾巴。
所有人都笑我痴情,他却嫌我烦。生日那天。他站在酒吧门口,当众羞辱我。烦不烦?
跟屁虫当上瘾了?现在,我飘在他身边。他手里拿着一本写满我名字的日记。
这个说最讨厌我纠缠的男人。却声音哽咽。小虞,我真的好想你。我迫切地想触碰他。
可惜,我已经死了。1死后第一年,我的魂魄重新飘回了人间。这个认知让我有些恍惚。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原来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我飘在空中。
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像一缕轻烟,又像被阳光穿透的薄雾。没有重量,没有实体,却依然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情感。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
那是二十二岁的林虞,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墓碑前摆着新鲜的白色小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又来了。守墓人老张头蹲在不远处抽烟,对另一个工作人员说。
那个年轻人,每周三下午三点准时到,风雨无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沿着墓园的小路走来。我的灵魂颤抖起来——是季沉。这张脸我看了十年。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从高中到大学。我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直到那辆卡车结束了一切。
2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色大衣,手里拿着一束白色小雏菊。一年过去,他瘦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他走到我的墓前,轻轻放下花束,然后长久地凝视着我的照片。小虞。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三百六十五天。我的灵魂飘到他身边,想触碰他颤抖的手指。当然,我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也感觉不到。生前,我是季沉最烦的跟屁虫。所有人都说,季沉真有福气,有这么专一的小迷妹。而他总是冷着脸,烦不烦?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在朋友起哄下向他表白。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蛋糕扔进垃圾桶。林虞,我最讨厌纠缠的女人。你能不能有点自尊?
那一刻我的心碎成了渣,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季沉哥哥不喜欢蛋糕,我们下次换别的。
而现在,这个曾经对我冷若冰霜的男人。正用指尖轻轻描摹墓碑上我的名字,眼泪砸在石板上。3我今天去了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家冰淇淋店,他低声说,老板还记得你,问那个总是点双份巧克力酱的小姑娘怎么不来了。
我的灵魂蜷缩在他脚边。那家店,我曾经缠着他去了无数次。他总是一脸不耐烦,却每次都会默默多付钱让老板给我加双份酱料。季沉哥哥……我想叫他,但魂魄是发不出声音的。他忽然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肩膀剧烈抖动。
我错了……小虞,我错了……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回来好不好?
回来继续缠着我……求你了……我震惊地看着他。这是季沉吗?
是那个对我永远冷漠疏离的季沉吗?我飘在他身后,鬼魂没有眼泪,但心脏的位置却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多可笑啊。活着时我追着他跑了十年,他连头都不肯回。如今我死了,他倒学会低头了。一阵风吹来,墓碑前的花束被吹散了几片花瓣。他慌忙去护,动作急切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季沉慢慢站起身,最后摸了摸我的照片,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
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守墓人老张头走过来收拾花束,摇头叹气。这小伙子,每次来都像丢了魂似的。我看着季沉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的肩膀原来一直微微前倾,像是背负着看不见的重担。4十二岁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到季沉。他比我大两岁。
站在巷子口,比我高出一个头。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里攥着一根快化掉的冰棍。
我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蹲下来,把冰棍递给我。别哭,吃这个就不疼了。那是我吃过最甜的冰棍。后来,我成了他的小尾巴。他写作业,我就趴在旁边画画;他打球,我就抱着水壶在场边等;他翻墙逃课,我就蹲在墙根下给他望风。那时候的他,会揉着我的头发笑。小虞,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可他的眼睛是笑着的。十四岁,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了。他毕业那天,穿着白衬衫站在台上领奖,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我坐在台下,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那天晚上,我偷偷在他的书包里塞了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
我长大后要嫁给季沉哥哥!第二天,他拎着信找到我,耳尖通红,却板着脸。
小屁孩懂什么嫁不嫁的?可从那以后,他对我更好了。我发烧,他翘课背我去医院;我被同学欺负,他拎着那人的领子警告;我考试不及格,他熬夜给我补课,骂我笨,却又耐心地一遍遍讲解。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5那天是他的生日。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条银链子。我红着脸递给他,他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我。
别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他的眼神冷得吓人。我很忙,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他站在酒吧门口,搂着新女友,冲我冷笑。烦不烦?跟屁虫当上瘾了?他的朋友起哄,就是,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送我都不要!我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却还是冲他笑。
那我走啦。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赶紧的,别碍眼。从那以后,他开始躲着我。
我站在他家楼下等,他就绕道走;我给他发消息,他隔好几天才回一个嗯
;甚至在我故意摔伤胳膊时,他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后来,我听邻居说,他家里出了事。他父亲酗酒,他母亲去世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们只让我们好好读书。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家庭变故心情不好,于是更加努力地想要靠近他。可他依旧不冷不热。6直到一年前那天晚上,我被一辆醉驾的车撞飞。被卡车撞飞的瞬间,我只感到一阵轻盈,仿佛有人抽走了我身体里所有的重量。然后我就飘在了半空中,看着下面那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和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
那个身体穿着我最喜欢的淡黄色连衣裙,是我特意为季沉准备的。虽然我知道,他大概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真可怜,这么年轻......
听说是为了捡被风吹跑的礼物才冲到马路上的......
路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上来。我低头看着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礼物盒。
里面是一块手工制作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我和季沉小时候的合影。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学习金属雕刻,手指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季沉会收下它吗?
即使是以这种方式?我苦笑着摇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身处一片纯白空间。林虞,22岁,死因:交通事故。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执念评级:A级,允许一年后重返人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直到死后整一年,一股奇异的力量把我拽回人间。
7成为游魂的最大好处,是能去任何地方。第二天,我跟着季沉来到一家咖啡馆。
还是老样子吗?老板娘熟稔地问。季沉点点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是我生前最常坐的座位——因为从这里能看见季沉公司的正门。
老板娘端来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块红丝绒蛋糕。林小姐好久没来了,她还好吗?
季沉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洒在桌面上。她……去世了。他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去年……车祸。老板娘惊愕地捂住嘴。天啊!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她每次来都点这个。季沉盯着那杯咖啡,突然拿起喝了一大口,随即皱起眉。太甜了,甜得发腻。这根本不符合他的口味。
她总说生活太苦了,需要多点甜。老板娘红着眼睛解释。每次您从公司出来,她就会紧张地喝一大口,说是给自己打气……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小心翼翼藏起的胆怯和忐忑,他都知道了。季沉沉默地吃完那块蛋糕,临走时在桌上放了双倍的钱。以后……每周三都准备一份吧,我会来吃。我飘在他身后,我看见他拐进了一条小巷,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林虞……他声音哽咽,你真傻……8晚上。我飘进他的客厅时,他正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肩宽腰窄的背影,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居家裤,脚上是那双我之前送他的灰色拖鞋——他居然还留着着。我正想靠近,突然僵在了原地。
季沉的书架上,摆着我的照片。准确地说,是我的遗照。黑白的,镶着黑框,前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插着三支已经燃尽的香。小虞,季沉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伸手轻轻触碰相框。一年了。我的灵魂一阵颤抖。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的温柔。
季沉转过身。他瘦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这完全不像我记忆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季沉。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飘过去,好奇地看向屏幕。季沉点开相册,里面有一个名为LY的文件夹。
当他打开它时,我的灵魂几乎要溃散。那里面全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有些甚至我自己都没见过。
脸;二十岁的我在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时睡着的侧脸......季沉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小虞,我真的好想你。我的灵魂剧烈震荡。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讨厌我的纠缠吗?
他不是说过像你这样的女孩真让人窒息吗?9季沉放下手机,从沙发底下抽出一个笔记本。当他翻开时,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页的页眉都写着日期。是他的日记本。2024年7月15日,小虞离开第15天。
今天在超市看到黄桃酸奶,想起她总爱买这个口味塞满我的冰箱。收银员问我怎么了,我才发现自己哭了。2024年9月3日,小虞离开第65天。
梦到她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叫季沉哥哥的样子。醒来后整夜失眠。
2025年3月20日,小虞离开第264天。医生说病情发展比预期快。
害怕有一天会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病情?什么病情?我急切地想看清笔记本上的内容,但季沉突然合上了它。他起身走向阳台,点了支烟。我从来不知道他抽烟。
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季沉的目光落在远处游乐场的方向。那里有我们童年的秋千,小时候我总缠着他推我。小虞,他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要是你知道真相,会不会恨我?真相?什么真相?我迫切地想触碰他,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作为灵魂的我,只能徒劳地看着他掐灭烟头,回到屋内。
10窗外天色渐暗,季沉起身准备晚餐。我跟着他飘进了厨房。他从冰箱取出食材时,我注意到里面整齐排列着黄桃酸奶——我最爱的口味。而他以前总说太甜。
标签显示购买日期是昨天。他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我的灵魂蜷缩在餐桌一角,看着他一个人安静地吃饭。每一口都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强迫自己完成一项任务。饭后,他洗好碗,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夜色中的季沉背影单薄,烟雾缭绕中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今天好像感觉到你了,小虞。是不是你回来看我了?说完他掐灭烟头,回到客厅。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相册,我认出那是我们小时候的合影集。他轻轻抚过每一张照片,在那些有我的画面上停留格外久。记得吗?他对着照片说,你小时候,非要我陪你玩过家家,我当爸爸你当妈妈。他轻笑一声。我当时觉得你好烦,现在却连你那时候穿的裙子颜色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凑近看那张照片。
小小的我穿着粉红色公主裙,一脸认真地给面无表情的季沉喂饭。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十年后我们会变成这样?相册翻到后面,我们的合影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季沉的手指停在最后一张有我们两人的照片上——初中毕业典礼,我们站在人群两端,目光却诡异地朝向彼此。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突然把信纸按在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季沉——像被击垮的野兽,无声地颤抖。林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