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沉溺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却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闷热。林薇化名斜靠在老旧出租屋的沙发上，手掌无意识地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孕吐的反应刚刚减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沉重的身体和一丝丝难以言说的焦虑。屋里风扇吱呀呀地转着，搅动的热风拂过她汗湿的鬓角。桌上，是吃了一半的清淡小菜和冷掉的米饭。她没什么胃口，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茫然。二十四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她曾幻想过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或许是职场拼搏，或许是和爱人携手看遍风景，却唯独没想过，会如此早地被一个生命羁绊，更没想过，这份羁绊带来的，更多的是孤军奋战的冰冷。钥匙插进锁孔，胡乱转动了几下，门被猛地推开。陈浩化名带着一身河水的腥气和汗味晃了进来，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破旧的水桶，里面几条小鱼有气无力地扑腾着。

“回来了？”林薇撑着沙发扶手，有些艰难地坐直身体，“吃饭了吗？菜在桌上，可能冷了，我去给你热热？”陈浩瞥了一眼桌子，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不吃，在外面吃过了。热死了，别烦我。”他把水桶随意往墙角一放，溅出几滴水渍，然后就像卸下千斤重担般，把自己重重摔进另一张吱嘎作响的藤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划动着，脸上露出只有和那群朋友在一起时才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林薇的心，像被那水桶里冰凉的河水浸了一下，一点点沉下去。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她怀孕，最初得知消息时陈浩那短暂的兴奋和承诺——“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我以后努力赚钱养你们娘俩！”——早已像阳光下的泡沫，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确实辞了那份原本就不太稳定的工作，美其名曰要找个更赚钱的。但结果呢？

找工作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多的时候，他是和那群所谓的兄弟朋友混在一起，去郊外的野河沟里“逮鱼摸虾”，美其名曰放松心情，或是寻找“机遇”。家，成了他的旅馆；怀孕的她，成了他视而不见的背景板。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尝试着沟通：“浩子，医生说下次产检需要家属陪同，有些项目要签字。

你下周能不能……”“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再说！没看我这正忙着吗？

”陈浩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睛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语气里是全然的敷衍。忙？

忙着看手机里那些捕鱼的照片？忙着在兄弟群里插科打诨？林薇沉默了。她记得刚在一起时，陈浩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有些贪玩，但对她也算体贴。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是生活的压力？

还是他骨子里那份不愿承担责任的幼稚，在“父亲”这个角色即将来临前，彻底暴露了出来？

这时，陈浩的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闷。他瞬间来了精神，接起电话，语气是截然不同的热情洋溢：“喂？强哥！……哎！有地方？好好好！必须去啊！等着，马上到！”挂了电话，他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跃而起，脸上的疲惫和不耐烦一扫而空，只剩下迫不及待的兴奋。“强子他们发现个好地方，鱼多！我出去一趟！”他一边说着，一边风风火火地找拖鞋、拿钥匙。“可是……天气预报说晚点有雷阵雨。

”林薇看着窗外逐渐堆积起来的乌云，担忧地说。“下不了！再说了，下点雨更有趣！

你别管了！”陈浩摆摆手，人已经蹿到了门口。“那你早点回来……”林薇的话还没说完，门已经“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渐起的风声。

屋里瞬间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扇的吱呀声，和林薇心里那无声的、巨大的空洞。

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陈浩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巷口，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家。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很快连成一片雨幕，模糊了整个世界。

雷声隆隆滚过天际。林薇的手紧紧护着肚子，那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轻轻动了一下。这一刻，无助、委屈、愤怒、失望……种种情绪像窗外肆虐的暴雨，彻底淹没了她。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雨声，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第二章：觉醒那场暴雨之后，林薇生了一场小病。感冒发烧，虽然不严重，但孕期不敢乱吃药，只能硬扛。

陈浩那天玩到深夜才回来，一身泥水，还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半桶小杂鱼，对病怏怏的林薇只是敷衍地问了句“没事吧”，便倒头大睡。身体的难受和心理的寒凉，让林薇彻底清醒。她意识到，指望陈浩一夜之间长大，担起责任，无异于痴人说梦。

哭泣和抱怨换不来他的怜悯，只会让他更觉得厌烦。她必须靠自己。可是，一个怀孕近六个月的年轻女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甚至因为早期孕反严重而和原来的公司解除了劳动合同，她又能做什么？

现实像一座大山压在眼前。但母性的力量是惊人的。当退路被斩断，绝境反而能逼出无限的勇气。林薇开始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处境和优势。她大学学的是设计，虽然工作经验不长，但功底还在。以前偶尔会接一些私活，认识几个小工作室的朋友。现在，她需要一台电脑和稳定的网络。她翻出自己几乎空掉的银行卡，那是她工作两年省吃俭用存下的一点钱，原本打算用作孩子出生的备用金。现在，它成了启动资金。她没有告诉陈浩自己的计划。因为他肯定会嗤之以鼻，或者用“瞎折腾什么，我能养活你”之类的空话来搪塞阻止——虽然他从未真正“养活”过她，生活费大部分是她之前的积蓄和偶尔父母偷偷接济的。她以“在家无聊，想看看剧玩玩小游戏”为由，请求陈浩把她以前用的旧笔记本电脑修好。

陈浩正沉迷于他的“渔业大业”，懒得深究，随便给她弄好了。电脑修好的那天，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她重新联系了以前的朋友，婉转地表达自己想接一些可以在家完成的简单设计需求，价格好商量。朋友们知道她的情况，同情之余，也尽量给她介绍一些零散的话，比如简单的海报修改、LOGO优化、商品详情页排版等。孕期的反应和疲惫时常袭来，她常常是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不得不躺下休息片刻再继续。

她利用一切碎片时间：陈浩出去“奋战”的时候，就是她工作的黄金时间；晚上陈浩睡着后，她还会悄悄爬起来改图。日子过得比以往更加辛苦，但她的内心却前所未有地充实。

每一笔微薄的收入到账，都让她觉得离自主更近了一步。她开设了一个独立的银行账户，把所有收入都悄悄存进去，一分不动。与此同时，她对陈浩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抱怨，不再乞求，甚至很少主动跟他说话。他出门，她不再挽留；他晚归，她不再等待。

她把自己的关注点完全从陈浩身上移开，专注于自己的身体、孩子的胎动和自己的“小事业”。这种冷漠，反而让陈浩有些不适。

他偶尔会感到一丝疑惑，觉得林薇好像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她不再“烦”他，他乐得轻松，更加肆无忌惮地流连于他的河湖池塘之间，甚至开始夜不归宿。林薇的心，在一次次的失望和忙碌中，磨砺得越来越硬，也越来越清醒。

第三章：微光时间在指尖和键盘的敲击声中流逝。林薇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但她的“事业”却渐渐有了起色。因为她报价合理，做事认真负责，交稿准时，而且总能耐心根据甲方意见修改，口碑慢慢传开。找她做设计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从最初的朋友介绍，到后来有一些小公司主动找上门。她接的单子越来越大，收入也从最初的一个月几百块，慢慢变成了两三千，甚至偶尔能接近五千。

这笔钱对于大城市白领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身处小城、没有固定收入的孕妇林薇来说，是活下去的底气和尊严。她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每天的生活费，可以给自己买点营养品，可以提前为孩子准备一些优质的新生儿用品，而不用看陈浩的脸色，也不用担心他把那点微薄的生活费拿去请他的兄弟喝酒吃烧烤。陈浩依旧故我。

他甚至没有发现林薇的变化，没有发现她眼神里的怯懦和依赖早已被冷静和坚定取代，没有发现她偶尔接电话时用的专业术语，没有发现她深夜还亮着的电脑屏幕并非在追剧。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鱼竿、他的酒肉朋友、以及吹嘘不完的“江湖义气”。

他偶尔也会拿点卖鱼换来的零钱给林薇，施舍般地让她“买点好吃的”，仿佛尽了天大的责任。林薇默默收下，存入共同的生活费账户，心里毫无波澜。一次产检，医生严肃地告知林薇，胎儿有些偏小，需要加强营养，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畅。同时，也提醒她需要准备一笔生产费用和住院押金。林薇摸了摸肚子，心里计算着自己小金库的余额，沉稳地点了点头：“医生，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费用我会准备好的。”走出诊室，她看到走廊里其他孕妇都有丈夫陪伴左右，嘘寒问暖，跑前跑后，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挺直了脊背。她不需要他了。

真的不需要了。当天晚上，陈浩又是快半夜才回来，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颇佳。

林薇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今天产检，医生说孩子偏小，需要加强营养。另外，生产费用大概需要准备八千到一万，住院押金多退少补。”陈浩脱鞋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和窘迫：“怎么又要钱？天天就知道花钱！

老子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容易吗？钱钱钱！”又是这套说辞。林薇的心早已麻木，连争论的欲望都没有。“我只是告知你这个情况。费用我会解决一部分。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解决？你怎么解决？

”陈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你能赚几个钱？别添乱就行了！

”林薇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太过平静，太过深邃，反而让陈浩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烦躁，他嘟囔了几句“想想办法”，就钻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水流声哗哗作响。林薇知道，他所谓的“想办法”，无非是去找他那帮同样不靠谱的兄弟借钱，或者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零散干几天活，凑一点钱。她靠不住他，从未靠住过。第四章：裂痕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

陈浩一大早就和几个朋友约好要去一个收费水库钓鱼，据说那里放了新鱼苗，收获会很好。

他兴致勃勃地收拾渔具，还问林薇要五百块钱，说是钓费和人AA吃饭的钱。

林薇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顺从地给钱，而是抬起头，看着他：“我最近接活攒了点钱，是给孩子买奶粉和纸尿裤的预备金，不能动。你的钓费，你自己想办法吧。”陈浩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林薇会拒绝。在他看来，林薇的钱就是他的钱，虽然他不知道那钱是怎么来的，有多少。“你什么意思？我现在没钱！先给我用一下怎么了？孩子还没生呢，急什么！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恶劣。“我的意思是，你需要承担起你自己的开销。孩子的东西，我必须预留出来。”林薇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反了你了！